“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系统看着文言的行为，记录在数据库中，疑惑不解地问向文言。

此时文言正朝着战斗场地悠闲地走去，哼着歌，身后跟着被催眠的荀无极师徒。

文言反问道：“哪里不明白？”

系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明明按照云沙的想法，她可以在大比之后单独去找荀无极和南宫顺，但是您现在这么做，不是立刻激化矛盾了吗？”

文言笑了，只是说：“那样太慢了。”

系统更加疑惑，如果想要快，那自然可以改换人选，但是文言没有那么做，这就是人类会做的事情吗？

难以理解。

文言懒得管系统，她不喜欢解答别人的疑惑，那总会让她有种责任感。

她不喜欢受束缚的感觉，她也不喜欢分别，在她的记忆中，关于分别，一向是没有什么好事。像是兄长的赴死、像是与老师的决裂、像是得意门生的自焚，多少次，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分别，迎来的却是永不相见。

“所以，要好好告别，断绝一切奢望。”

她喃喃道，声音很轻，很快便消散在空中，杳无音迹。

将被催眠的师徒二人带到场地附近偏僻的地方之后，她看着台上的云沙，打了个响指，将催眠解除。

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之后她在四周转了转，发现没什么可玩的，于是决定找个僻静的地方看书。

思来想去，文言决定去她遇到云沙的那个秘境附近。

云沙和玉梓舒很快就找到了她，她在树上看着二人的神情，玉梓舒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云沙……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看着面前的二人，将那几本续写故事收起。

文言记得自己之前的安排，现在是最后一项，告别的时间。

她看着云沙痛苦的眼神，最终还是抽回了手，“就此诀别吧，结局我很满意。”

总还是要习惯的，这一切的一切。

她挥手告别，转身走进了系统构建的光门中，从云沙她们的视角来看，文言转身消失在了她们面前。

文言睁开眼，看到了一扇破旧古朴的木门，这是图书馆的门之一。

她推开门走进去。

“欢迎回来！”

迎面扑过来一个纤细的身影，文言向左侧身躲过。

“管理员023，你在这里干什么？”

文言看向刚刚撞到门上，此刻正在揉着头的女人，有些疑惑。

毕竟，尽管她们是同事，但平常根本没有什么交流，这次自己一开门就碰见她来欢迎自己，真的很奇怪，难道是被书里的角色取代了吗？

漂亮的女人气鼓鼓的看向文言，“哎呀，019，真可恶。人家这么好心来接你，结果你这样对人家！”

023看文言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一点都不在意，于是叹了口气又说道：“要不是馆长的要求，我才不会来接你这个假人呢。”

文言立刻反应了过来，“最近出了什么事了吗？”

023一边领着文言去交付任务，一边跟文言解释：“有几个作者跑掉了，为了避免他们到图书馆惹事，每扇门都安排了管理员盯着。”

两人走到门前，文言上前一步握住门把手，然后她听到了023压低了声音说道：“看在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份上，那几个作者里，有你的熟人。”

说罢，023的语调恢复了原先欢快的样子，“再也不见，坏蛋019。”

文言顿了一下，回复道：“再也不见。”

023离开了，文言叹了口气，推门进入，迎面看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灰色西装的年轻男性，看向了她。

“018，我来交付任务了。”

文言关上门，坐到了018对面，随手拿起018桌子上的文件就开始翻看。

“系统呢？”018推了推眼镜，问向面前的文言。

文言头也不抬地回答：“在总数据库上传数据呢。”

“关于你之前反应的有关系统的问题，我查了一下，D系列系统是由管理员002牵头的模拟仿人项目，目前D系列系统一共被制造出100个，投入使用5个。据002称，D系列系统会不断收录自由意识体相关的数据，在辅助任务者的同时，不断升级换代。每一个D系列系统都是独一无二的，以进化出独立自由意识体为根本目的。”018向文言详细解释了之前文言关于系统的疑惑。

文言思考了片刻，然后问道：“经过几轮测试了？”

018推了推眼镜，脸上依旧挂着他那副标准的笑脸，一言不发看着文言。

文言冷笑道：“我是小白鼠？”

“本项目已经得到了馆长的认可，并且每一个D系列系统的发放都经过馆长的同意。”018脸上表情不变。

“但是你可以放心，D系列系统无法以任何方式读取任务者的记忆，接管任务者的身体。”018最后说出了文言最关心的信息。

文言眯起眼，笑着看向018，“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管理员019，在管理员中你永远可以相信我。”018推了推眼镜，看着文言的眼睛。

文言没有再管018在说什么，只是推门离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图书馆，每一个管理员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和办公室，房间和办公室往往不互通，工作狂除外。未得到房间主人允许，任何人不得闯入，而办公室除了办公室主人，其他成员只要有办公室钥匙就能进入，而办公室主人无需钥匙。

文言在这个图书馆已经做了很多年的管理员，管理员按照职位不同，做的工作也不尽相同。文言之前是管理小说家的，小说家是图书馆中图书的重要来源，而小说也能源源不断地向图书馆提供资源。

小说家们大部分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图书馆盯上了，图书馆一般也不会过多地接触小说家，除非小说家作品中角色超出控制，亦或者，小说家本身就是异常。

这份工作并不安全，毕竟在文言记忆中，自己已经有六个同事死于非命，四个死在失控的角色手中，两个死在小说家手里。

文言选择这份工作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自己实力足够强，她相信自己能在工作中保住自己生命的同时完成工作；二是她喜欢读书，任何以文字为载体的记录形式她都喜欢，在图书馆，一切过去和现在已有的文字记录都能找到。

她最终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门，还是一如既往的统一样式的门，门中央偏上的地方有一个牌子，上面标着019。

文言推门进入了自己久违的房间。

她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小桌子、一张椅子和一个破旧的书架。管理员房间的大小和装潢都是由管理员自己来定的，文言习惯了这样的房间，所以在一开始设定房间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样式来设定。

文言掏出云沙和玉梓舒续写的那几本话本续写，将它们放到了书架上，她房间的书架看起来很小，但理论上是可以放无限本书的。

这几本话本续写，便是文言此次任务带回来的仅有的纪念品。

人类是需要休息的，人类是不能一直工作的，否则身体和精神都会垮掉，文言深谙此理，所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她躺在床上，关上灯，眼前一片漆黑。

“晚安。”

文言闭上了眼。

文言又一次地做了梦，她已经习惯了。

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无论你是否去尝试，都是如此，不可改变。

文言看着面前的场景，熟悉又陌生，她看到了更年轻的过去的自己，还有自己早已决裂的同门。

年轻的她在一家老旧的书店里，坐在柜台里面看书，对面站着一个剃了寸头的棕发年轻男人，上身穿着黑色无袖紧身上衣，外面套着卡其色马甲，下身穿着同色的短裤，正怒气冲冲地站在柜台前面看向过去的自己。

此时外面正下着雨，朦胧了一切的景色。

“你为什么帮那几个人？你明知道他们跟老师意见相左！”对面的男人愤怒又痛苦地说道。

文言仔细看了男人一会儿，这才想起来眼前男人是谁，是她曾经的好友，怪物支配者诺兰·戈尔贡。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他现在好像还跟随在老师身边。

对面过去的文言没有搭理他，仍旧翻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文言想笑，看着那个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书看的人，明明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还要装模作样。对于过去的自己，文言也是毫不留情。

“为什么？你比我更早地接触到老师，是你带着我见证了老师的光辉，是你告诉了我老师的正确性，但是为什么，你要离开。”诺兰痛苦地看向对面的人，悲伤与不解交织在他的双瞳中。

对面的人放下书，冷冷地看向悲伤的男人，“是她背弃了自己曾经的理念，是她背弃了我们，是她背弃了她自己。”

最终书店的主人下了逐客令，“请回吧。”

人类不会共情过去的自己，文言也是。她看着不断重演的一幕，自嘲地笑了，太天真了，被外在的包装吸引，最后才发现自己与她从来都没有站在同一方向。

最后只会是渐行渐远。

文言睁开眼，打开灯，看着明亮的房间。

“早安。”

该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