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是什么呢？

是潜意识与记忆纠缠在一起，盘区错节形成的产物，是恐惧、是渴望、是镜子、亦是诱人的毒药。

文言确信，这是梦，此时她正在一个白色的房间内，整个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两个坐在椅子上的人。

文言坐在椅子上，看向桌子对面的那个人，她尝试站起来、想要抓住对面那个人的领子、想狠狠地骂对面的那个人，可是，只能想想，她做不到。

她仍然可以思考，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于是她只得作罢，看着这一次又一次束缚着她灵魂的梦魇。

于是，向曾经无数次的回忆中的那样，对面形貌模糊的人开口了，从声音中依稀能辨别出，这是一个女人，她说：“言，你知道世间万物要如何分类吗？”

她的身体不受控地张开了嘴，“生命体、非生命体、机械生命？”

对面的人摇头。

于是她想了想，又说道：“意识体、无意识体。”

“还有吗？”文言的回复仍然无法让对面的女人满意。

文言这次冥思苦想，“真实与虚假？”

可她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太过主观草率了。

对面的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曲起手指敲击着桌面。

“哒、哒、哒……”

每一次的敲击仿佛是敲在她的心脏上，她的心脏随着敲击声，一下又一下的，开始抽痛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这敲击而爆裂开来。

她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仿佛陷入深海，无法呼吸。

最后，对面的人停下了敲击，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你知道我是怎样划分的吗？”对面的女人问道。

文言捂住胸口，摇头，大口大口地呼吸。

对面的女人并没有管现在狼狈的文言，语调未变，只是简单地说，“我与非我。”

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然后旋转、变色。

悠扬的音乐声将文言叫醒，她的心脏还在痛。

她呆愣地看向天空，蓝色的，这是在修真界。

她渐渐回过神来，坐起身，继续开始她的工作。

梦境是什么呢？

是不可挽回的过去。

……

修真者的出行方式有哪些呢？

刚刚步入修真界大门的新手修士，大多数是靠着双腿、车轿、马匹，层次高一点的靠的是坐骑、灵器、符纸、阵法，修真大能们大多有自己独特的出行方式。

不同地区对修士出行方式有不同的限制，毕竟，出行归出行，但也不能影响当地居民的生活。

玉无忧换了身灰色的裙子，贴了几张敛息的符纸，蒙住了眼睛，服了一颗丹药让头上的角收回后，这才走在了前面，给云沙、文言二人带路。

相比起玉无忧为隐藏身份做的一系列繁琐的准备，云沙和文言则是没什么要收拾的，玉无忧收拾完后，几人便很快就上路了。

她们三个选择的是步行，但依靠着修士的强健体魄，很快在天黑之前走到了最近的城镇。

山上由于曾经有龙停留过，龙威仍在，鲜少有动物，又因为有秘境在，所以山上冷冷清清，只有茂密的树木。

但是，依托着秘境，山下有一个较为繁华的小镇，有不少修士在这里生活。每次秘境开启的时刻，就是这个小城镇最繁华的时刻。

有修士的地方，就有万宝阁。

她们要去万兽谷附近，那么借着玉无忧万宝阁一员的身份，通过万宝阁运输货物的商船是最安全且便捷的。

此时，天边已经昏黄。

城镇上早已灯火通明，有玉无忧在前面，她们很快便通过了城门守卫的检查。

各处小摊小贩摆着摊子买着东西，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文言走到一处卖糖人的小摊前，买了一个仙女糖人，问向正在找零的摊主。

玉无忧和云沙跟着文言，文言给她们两人各自也买了一个糖人。

摊主是个笑起来很和蔼的老人，他将钱递给文言，回复道：“今天是城主女儿大喜的日子，城主特赦，这七天都没有宵禁。你们是外来的吧，要是早点来还能在地上捡到钱呢。”

玉无忧看到，这个摊主身上有修炼过的痕迹，应该曾经是个修士，修炼无望，来这里讨生活了。修真界很多这样的修士，天资实在太差，修炼无望，最后回归凡人生活。好在也修炼过，身体强度和寿命也是远超常人。

她们三人走走停停，在文言的带领下，买了不少东西，一直到文言玩够了，这才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她们三个的房间是连着的，中间是云沙，文言和玉无忧在两边。

云沙被文言带着，也买了不少东西，有些是文言买了直接分给了她和玉无忧，也有一些是玉无忧买给她的。这一切，是她曾经想也不敢想的。

幼时的她，跟养母在一起艰难度日，不敢奢望这些“昂贵”的东西；被师傅收为弟子后，她一心修炼，努力想要报答师傅的恩情，不敢松懈；师傅死后，为了查询真相，为师傅报仇，更是日日夜夜苦修，想方设法调查，没有时间更没有想法去接触这些东西。

现在，看着这些东西，她拿起那个小狼模样的糖人，轻轻地舔了一口。

好甜。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收好，看着窗外挂上枝头的明月，露出了一个毫无阴霾发自内心的笑。

……

玉无忧，或者说，玉梓舒此刻正在尝试联系自己的下属，这个城镇万宝阁的管理者。

她的脸上还戴着先前文言买给她的白色狐狸面具，一直手上把玩着云沙买给她的木雕小人偶，另一只手则是翻着文言让她和云沙续写的那本话本。

她刚刚已经通过通讯符简单地发了几条消息，现在正在等回复。

这个城镇的管理者名叫杜晓生，是一个人族修士，金丹期修为，自小在她身边培养，定下了层层契约，绝不可能背叛自己。他一旦动了背叛自己的念头，就会在契约的作用之下，神魂俱灭。

这次联系杜晓生，一方面是为了了解现在万宝阁内部的事情，顺便借用商船去万兽谷附近；另一方面，她对文言越来越好奇了，文言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她怀疑文言要么是一个性情古怪的大能，要么是某个古文明的遗民。

她看着桌子上的话本和手机，要是真有这样的法器，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那些符师、炼器师绝对会为了它争斗一番的。还有这本话本，里面涉及了太多各宗门势力的隐秘之事，这本书她也从未听说过，那些宗门也不会让这样一本书流传在外，那么这本书的作者也肯定不简单，又是谁有能力知晓这么多事情还能将这些事情写出来呢？

正在她思考之际，突然间，她神念一动，探知到有什么东西正向着她的房间飞来。

她定睛看去，是一只由通讯符化成的千纸鹤，正轻柔地通过敞开的窗户飞到屋内的桌子上。

是杜晓生发来的通讯符，她认出了符纸上的灵气波动。

倘若旁人截了这通讯符，打开看去，里面也只是万宝阁的商品名录外加图像，但是，在玉梓舒他们眼里，不同的词语、图画排列组合，有另外的意思，只有受过训练的自己人才会知道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她打开通讯符，里面是杜晓生对她问题的回复。

显然，在数代万宝阁阁主的努力下，万宝阁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能够脱离魔族了，魔族还不敢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不过，杜晓生还不知道现任阁主，也就是玉梓舒的父亲已经身亡，还以为他只是昏迷。

不过，魔族试图控制她的弟弟和妹妹。玉梓舒下面有一对龙凤胎弟弟和妹妹，弟弟玉殊峘、妹妹玉殊桐。杜晓生提到，上面放出消息说大小姐玉梓舒救父心切，已经前往秘境找寻救治父亲的灵药，所以由二少爷玉殊峘和三小姐玉殊桐在管家玉昇的协助下，代为管理。

玉昇，玉梓舒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背叛他们的叛徒，魔族的走狗居然还好好地活着，只怕经过她和她父亲这件事，魔族只会更小心，用更多的手段来控制万宝阁、控制她的弟弟和妹妹。

魔族的修士一旦脱离魔界，实力就会被削弱，所以他们才会扶持一个又一个傀儡来替他们入侵修真界。所幸，修真界还是有修士发现了这件事，像是万宝阁就是在众多宗门的帮助下，从魔族手中一点一点地脱离，但是其中利益牵扯数方，只能采取这样的缓慢的举措。

那些大宗门，也是为了牵制魔族，所以不会轻易下场帮他们的。像这样，一多半被修真界控制，另外一部分被魔族控制，这种情况才是那些宗门长老们喜欢的。完完全全脱离了魔族的万宝阁，他们就难以插手了。

还是得靠自己，或者……

她低头看向那本话本，她想起文言，或许可以借由她的帮助。

就是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了。

不过经过此次背叛，玉梓舒已经明明白白地确定了几个“钉子”的存在，这些“钉子”一直埋藏在万宝阁内部，难以被发现，这次对她的暗地里的追杀让这些“钉子”暴露了出来，很快，她就会对这些叛徒出手解决掉。

她要将这些叛徒，借由联合大比的契机，一网打尽、通通解决。

还有两年，联合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