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池小序喃喃道，“一个人真的会对一个陌生人有那么大的恶意吗？”

“会。”贺新亭问，“对你来说，靳语是怎么样的人？”

提到这个问题，池小序思考了半晌：“比我还懒，爱走捷径，还........看不起猫的一个人？说实话，我也挺不喜欢他的.......”

话还没说完，池小序不再说话了，两秒后，他有点怀疑自己：“我算不算也走了捷径啊.......”

“没有捷径可走。”贺新亭扫了他一眼。

这样淡淡的一个眼神，却叫池小序放下了心来，他松了一口气：“那我走的不是捷径........”

那是啥........

之前有人说，池小序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那道坎是什么？也没人给池小序说。

这时，池小序低头看向那只铁盒子。

盒子的边缘有一片干涸了的血迹，黑乎乎一块，沾在最角落里，仔细看才能看出来，那是血，干了的血。

看到这抹干涸的血，池小序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似乎透过了这抹血迹看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青年跌跌撞撞地扑进门里，哆嗦着手，拿起被放在铁盒子里的变异药剂，亲手把尖锐的针扎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那时候，新鲜的血液应该会顺着这人的手臂流进铁盒子边缘。

经过很多年地凝固变成现在的模样。

奇了怪了，池小序嘟囔：“这场景眼熟极了。”

贺新亭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着将沾着干涸血液的那一块铁皮割下来，放进一只纤维袋里，没再给池小序一点时间观察这些血迹。

可是池小序的思绪早就飘了，靳语之前说过，他见过池小序.......

作为一个擅长交友的人.......猫，池小序最熟悉这种一上来就“我曾经见过你”的古老话术了，这种搭讪方式简直老掉牙了，他不太喜欢，也从来不对别人说。

但池小序这会儿有了一个惊悚的想法，也许！靳语说的是真的呢？

他自己的年龄也是个迷。

别说，他们可能真的见过，而且应该还打过几次照面，毕竟连靳语那样的人都能记住自己，他们打照面的次数可能还不少。

“不应该啊。”池小序抬起头，爪子扣住贺新亭的袖子，却发现这人无动于衷，气定神闲地从桌上抽出一个沾灰的本子。

贺新亭看了池小序一眼：“什么？”

池小序：“我感觉我被碰瓷了。”

【靳语以前见过猫崽的可能性为0，他们要是见过，我立马注销账号。】

【嘶，这么狠，注销账号你可就回不来了哈。】

【原因呢？】

【第一，就算猫崽现在是一只年龄很大的老猫，他等级很低，没有资格开辟新地图，要进入环形城太难了，我不相信以前的猫有这个能力，也不相信以前的猫有这个胆量。】

【老猫........要是靳语不是在环形城遇见猫崽的呢？】

【也不可能，没有注射变异药剂的靳语应该等级也很低，除非他本身就生在环形城，否则他是不可能在二十岁之前进入环形城的。】

【或者，靳语借助了外力？】

【我以前看过靳语的直播，他也没有借助什么力啊.........我连他给自己注射变异药剂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那段时间........会不会直播断线了？这破地儿信号不好？我寻思整个直播系统也不依赖信号啊........】

【细思极恐，猫崽也有一段时间直播断线，疗养院烧起来的那段时间，你们谁在直播间里，我们都在，但是我们对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第二呢，第二呢。】

【没有第二，猫崽曾经说，他来自其他地方，所以靳语遇见的是以前的猫，还是现在的猫崽，很难说。但是！我更倾向于一种说法，猫崽不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生物，他可能丢失了一段重要的记忆，导致他和这个世界脱节，让他觉得，自己本不属于这里，所以说，以前的猫和现在的猫是一个？】

【分析得头头是道，人才啊！】

“........”

池小序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条弹幕，直到这串文字彻底飘远，他眨眨眼睛，里面被贺新亭冻出来的冰渣子全部碎掉了，“你是住在我的脑袋里了吗，深海鱼先生，之前就注意到你了，你好像对我很了解。”

末了，他紧紧盯着屏幕，补了一句：“你对我的了解让猫发指。”

【猫猫，我们也很了解你的，比如你爱吃，爱睡觉，爱逗冰块，还懒。】

“.........”

池小序沉默了，直播间再一次变回了之前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气氛。

池小序一脸的不明所以。

小七一副被暴捶过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蹦出来，机械的声音里好像带了点情绪.......无可奈何的情绪：

【小猫主播，直播间最好气氛和谐一点，乐观一点，无脑一点，这个叫深海鱼的id，我怎么样都踹不掉，我先把它禁言了，你以后注意辨别，他小号貌似还挺多，小七天天都被关禁闭，快被关得神志不清了。】

“为什么关你？”池小序气愤地捶了捶爪子。

【因为有人剧透，影响了你的正常思维。】

“我没有被影响啊........”池小序义愤填膺，“谁关的你？”

小七：

【不知道........】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回答，池小序被呛了一下，“你就慢慢被关吧......”

【好狠心的主播。】

“我也爱莫能助了，这个成语用对了没？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一没金钱，二没特权，百分之九十的能力还被扣押，得化了形才是个正常人，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你摇旗呐喊。”池小序眨眨眼睛，“怎么样，需要吗？”

小七暗戳戳地消失了。

池小序从贺新亭的手里挣扎了下来，他踩在那个被贺新亭翻开的笔记本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但是字迹已经被雨水氤氲了，看不清晰。

他盯着密密麻麻的字看了半晌，一个都看不清楚，突然觉得有些累，他半是抱怨，半是倾诉：“好累啊，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的脑袋里每天都经历着怎么样的世界大战。”

说完，池小序眯着眼睛，突然被人提起来，贺新亭的声音传了过来：“睡吧。”

和之前的冷冰冰不同，这一句话还是带了点温度的。

但是池小序还是有点炸毛：“现在睡了，以后怎么办？继续睡吗？睡一辈子。”

见贺新亭不说话，池小序艰难道：“贺新亭，不要用刻板印象来定义我，其实我不是一只懒惰的猫。”

【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此猫是在自证吗，怎么感觉他把自己的懒惰给捶死了呢？】

“........”池小序改了口，“好吧，其实我的确懒，但是我懒得很有分寸。”

贺新亭不回答，把池小序揣进兜里，兀自将本子放进另外一只纤维袋里。

池小序努力探出颗脑袋，对上贺新亭冷冰冰的眼睛，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可恶的人。”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池小序呼吸一滞，随即猛地扑了出去，扑进贺新亭臂弯里，挥了挥自己锋利的爪子：“我就说程橡怎么这么欠，原来是你教的啊！你你你........”

最后，池小序看了一眼装在纤维袋里的东西：“靳语真有问题？”

“嗯。”贺新亭回答，带着池小序走出了门。

池小序顺着空旷的楼道向对面看去，正午的太阳恰好从空窗里照进来，落在地上，被分割成一块又一块。

他眨眨眼睛，总感觉又产生了靳语站在走廊里的幻觉：“凭借这个糊到他本人都可能认不出来的本子和那点几十年前的血液采样？”

末了，池小序有点疑惑地抬头看向贺新亭：“谁能复原？”

“我。”贺新亭低头扫了池小序一眼，走出这座楼，他将池小序放在路旁的石头上，拿下池小序头顶要掉不掉的毛，淡淡道，“自己去玩。”

“........”

注视着贺新亭渐渐走远，池小序莫名其妙地感到头脑发胀，最后转身，跳下石头，嘀咕，“高科技。”

他头也不回地准备走。

池小序深谙累赘的核心素养，要少给别人添麻烦。

“所以我走了。”

池小序困困地打了个哈欠，“祝愿贺新亭出门不要遇见仇人，食人鱼城的人好记仇的。”

话音刚落，池小序的后腿被一只大手抓住，随后身体失重，他被猛地拽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被措不及防地偷袭，池小序目瞪口呆。

大白天的绑架？

还绑架一只猫？

有没有搞错？

池小序不可置信地回头，想看看绑架自己的是何方神圣，回头对上一张熟悉的，不久前才见过的脸，这张脸，有点胖乎乎的，眼睛挺大，是食人鱼城里遇到的那个傻小子。

这孩子正狞笑地盯着池小序，仿佛池小序是什么好玩的玩具。

实不相瞒，池小序不怕疯子，不怕坏蛋，就怕傻子........

他正要大叫一声，突然嘴被人捂住。

不远处传来程橡的声音：“欸，你说池小序去哪儿了，这儿全是他的仇人，他还敢乱跑，太叫人操心了吧。”

苏今禾的声音传来：“找大哥去了吧。”

“刚才咱们不是碰见老大了吗，他也没带猫啊？”程橡说，说完，他指着远处的巷子，“我去那边找找，天黑了就坏了，告状告状，今天我高低得告他一状。”

说完，程橡走远了。

苏今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苏今禾也走远了，留下池小序一个人和傻小子大眼瞪小眼。

“你叫什么名字？”池小序含糊不清道。

“大树。”对方也学着池小序的声音含糊不清道。

“放开。”池小序说。

“不。”大树拒绝。

池小序正要说教，头顶的窗户突然裂开，砰得一声巨响，苏今禾单手撑着窗户，灵巧地跳了出来，落地，在池小序和大树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大树捆了起来，打了个死结.......

“.......”池小序嘤嘤两声，委委屈屈地朝苏今禾跑过去，“他欺负我。”

“别怕。”苏今禾说，“他不对劲。”

话音刚落，大树哇啦一声哭了出来，响彻云霄。

苏今禾闭了闭眼睛，池小序死死捂住耳朵，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塌了下来：“魔音贯耳，赶快停止对我的物理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