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呢？
茶几正中间砂锅里的牛肉正徐徐冒着热气，小春饼和葱丝黄瓜丝鸡蛋酱整齐地码了一排，两杯放了两块冰块的酸梅汤在灯光下闪着乌红的光泽。
“就坐这吧，我给你拿个垫子。我刚刚打了电话联系了你朋友，他说一个多小时后赶过来，你现在我家吃完饭坐一会。”家里没有一张可以临时作为餐桌的客厅，江洲摆好坐垫后开口说：“家里不怎么来客人，我一般一个人就是坐在电视前吃饭的。”
听到这番话，正试着盘起自己大长腿把自己挤进沙发和茶几中间的楚行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没关系，是我冒昧进入而且你还帮了我，怎么还会嫌弃？而且这个客厅装修真的很好，很柔软的感觉。”
奶呼呼的布艺沙发，老棉布质感的抱枕被缝成一朵朵鼓鼓的太阳花，上面还贴有不织布的小表情；靠窗角落里的躺椅上搭着小毯子和七歪八扭的外套；客厅的墙角贴着墙边的转角到电视旁边打了到顶的开放式柜子，下面放了书籍，再往上就是一些奖杯奖牌之类的被整齐地摆在上面；然后是手办兵人徽章亚克力砖一类的不知道是电视剧还是动漫小说的周边；最上面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各种娃娃，齐趴趴地屁股对着墙探出小半个脑袋，颇有些憨憨的模样。
和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一样。
楚行舟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微笑着开口道：“非常不好意思，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了。”
再三被感谢，江洲不自在地挠了下后脑勺，“哎呀，都是邻居，那么晚了回家发现有人晕倒在我家的门前确实吓了我一跳，而且说起来我一直以为隔壁没人呢。”
“我基本上要么晚上出门要么早上八九点才出去，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在工作。”听到江洲的话楚行舟连忙解释道：“我工作起来可能连续几天不出门，要么就是连续几天不在家。”
“我说呢！”江洲拉开抽屉给楚行舟递了双手套“先不说这个了，快吃饭吧！这个手套抓饼吃，不然弄得手黏黏的。对了我喜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你不介意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不介意的，我是客人，您怎么方便怎么来就行。”
江洲闻言打开电视遥控器的手停顿了一下，飞快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柔软的黑发堪堪半搭在肩上，额前的几缕碎发虚虚地笼罩着那双半垂着认真面对桌上的食物的桃花眼上，鼻子挺翘，嘴角含笑。薄款的外套搭着奶白色的T恤，还有那双腿……回想着自己当时把人扶着进屋时明显感觉到的身高差。
那双手慢条斯理地摆放好自己的碗筷顺序，细长的手指捻开手套的交合处，干净的左手伸入塑料手套内，骨感的肉色指节瞬间没入塑料的白灰色质感中，若隐若现。
真好看。
江洲摁出喜欢的沙雕推理综艺节目，心不在焉地想着。等回过神时，只见对方正执着筷子目不转睛地盼着桌上的饭菜时，明白对方的举动瞬间哭笑不得：“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吃饭吧！”说完便动起公筷给自己夹了第一块牛肉。
“那我开动了！”听到可以动筷的声音，江洲只觉得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闪过了一道亮光。
食不言。
坐在对面的邻居吃相非常好。大概是和他的胃口，筋道的小春饼裹着清爽的黄瓜丝和微微辣甜的葱白丝，调味的鸡蛋酱用小勺子均匀地顺条溜边，随后听着手套轻微的摩擦声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卷饼便夹在对方的掌心，随着手的动作送入嘴中咬掉了最上面那一段。细细的咀嚼过后，对方眼睛都微微有点眯着，仿佛在品味什么至高的美味食品。
活色生香。
江洲耳里是娱乐综艺里嘻嘻哈哈的笑声，而眼角的余光和脑子却是刚刚自己看到的那自我加工后的场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食物进了肚让对方有了力气，那张张合合的嘴巴，唇珠仿佛滴了血般的红润。
或许是盯了太久让对方察觉，再困惑的目光里意识到自己再看就不礼貌的江洲装作无事发生的笑道：“你尝尝牛肉，我最近改了一点点的配方，应该还不错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楚行舟应下后，用公勺给自己舀了块牛肉。
方便一口一个的小块牛肉被炖的偏为软烂，边角的点点筋膜都透着光，纹理间挂着浓汁散发出肉类和煸炒过后料油的香味。送入口中后先是调味刚好的咸鲜，在唇齿间仔细品味后，牛肉的肌肉纹理被撕开后充盈口腔的是略微甜润的感觉。
咽下肚后还口舌还留恋着刚刚牛肉美妙的口感。
“太好吃了。”楚行舟夸赞道，“没想到江先生还有这个手艺！简直是大厨一样的技艺。”
没想到之前礼貌地邻居会如此直白的夸赞自己，江洲轰的一下感觉脑门微热忙回道：“嗨呀嗨呀！多不好意思，嘿嘿！我本来就是个小饭店的老板，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江老板的饭店生意一定很好很好。”楚行舟微笑着放下筷子认真看着江洲。“可以麻烦您告诉我您的店铺名字或者地址嘛？我想多尝尝江老板的手艺。”
“我姓江，江洲，江水的江，在河之洲的洲。叫我小江就行，叫江老板江先生还蛮不好意思的嘿嘿。说起来刚刚保安问你信息的时候我听了一嘴，好像我们名字里有个同音字？”江洲微红着耳垂不好意思地笑着“饭店叫渔江，离这里不远的。如果你来的话我到时候给你单开锅炒。”
“那我可记着了，小江老板。”楚行舟听后，“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楚，楚行舟，逆水行舟的行舟。”
“哎呀，都说了不要叫老板了，怪害羞的！”
楚行舟看着自己的邻居仿佛要蒸熟了的脸庞，轻轻笑道“怎么会，能把食物做的那么美味的人，可厉害了。小江老板就是很厉害的人。”
江洲被夸得有点面红耳赤，忙抓起自己的那杯酸梅汤掩饰一般咕咚咕咚地大口吸着想要降下自己的热度。慌乱间注意到楚行舟筷子都端正地放在碟子上，专注地注视着自己夸赞的行为后更是看了眼温度后觉得自己的空调绝对是坏掉了，不然自己怎么觉得二十二度的空调温度而房间里仿佛大太阳天一样燥热。
“快别夸我了，吃饭吧，你要不要再吃点别的？我再给你去加两个菜？”
“不用了不用了，小江老板你怎么还客气上了。”
“说了别叫老板了，叫我小江就行！”
“好的，小江老……小江。”
“好了好了别说了，快吃吧！我还自己泡了点萝卜，你吃肉腻了可以吃点这个，泡椒口味的。”
“谢谢小江!”
碗筷轻碰的声音伴着沙雕推理综艺的高潮停住，细微的吞咽声和微微激动的心跳被嘻嘻哈哈的嘉宾语录盖过，分工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机里，残余的垃圾丢下楼后吃饱喝足的二人正微微懒散地各自依靠在沙发的支撑上一起看着跳到3年Z班银八老师的动画。
“说起来……”
“楚先生你是为什么倒在那呢？是身体不舒服么？”
江洲从沙发上拉了个抱枕下来，碳水和肉类蛋白摄入后的满足感被柔软的棉花拥簇着，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被询问道晕倒的原因，正微微失神的楚行舟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是因为……”
“叮咚——”
解释的话语被门铃声打断，两人相视一眼，江洲突然想起来：“是不是你朋友来了？”说完便起身开了一条缝。
门外果然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好，我是楚行舟的朋友，刚刚接到您的电话来接人的。”门外的人礼貌地问道，“请问楚行舟还在么？”
“我在。”楚行舟应声起身，江洲见状推开门让开了位置。
“果然是你朋友，那你快回去休息，我们之后再见。”江洲摆摆手，“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听到有机会三个字，楚行舟微微一笑，冲江洲欠了欠身：“今日打搅了，一定有机会一起吃饭。”
门外的男人听到这番对话后有点诧异地看了眼楚行舟，随后飞速地道了谢将楚行舟带了出来。江洲掩门时隐约听到钥匙碰撞的声音和开门掩门前的对话。
“你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差点吓死了。”
“麻烦你了大半夜跑过来。”
“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按时……”
“一定一定。”
*
清洗完两人的杯子，收拾好家里的最后一点卫生，江洲飞速洗了个澡扑向自己软乎乎的床铺。
大半天的工作和鸡飞狗跳的闹剧以及……被直截了当的夸赞引起的羞红让江洲放弃了今日份刷常看的漫画是否更新的惯例，将手机充上电往床头柜一摆就准备入睡。
“说起来，总觉得楚行舟的容貌，在哪里见过……”
好看，礼貌。规规矩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所有人交流时候都这样。
江洲迷迷糊糊地那么想着，腿一跨卷着被子，把自己埋在柔软的阿贝贝里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