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那欢呼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滞留在众人喉间。
罗清瑶指尖刚轻轻触碰到刘逸尘染血的衣襟,脚下的青砖陡然如蛇般扭曲隆起,粗糙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让她心中一惊。
远处,银月那短促的惊叫尖锐地划破寂静的空气,罗清瑶抬眼望去,只见韩立长老的拂尘在空中炸成漫天银丝,那闪烁的银光如流星般绚烂,却又转瞬即逝。
那些垂落的银丝尚未沾地,竟被某种无形力量绞成齑粉,细微的粉末在空气中纷纷扬扬地飘散。
"退后!"
刘逸尘迅速揽住她的腰身,疾退三丈,墨色剑鞘重重插入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蛛网状的裂痕在他们脚底疯狂蔓延,伴随着“咔咔”的脆响,青砖碎块簌簌坠入深渊,露出下方流淌着暗紫色液体的沟壑。
那暗紫色的液体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气息,罗清瑶闻到腐烂灵草的味道,这让她想起三日前在丹房误触的噬魂藤,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至今仍在她的鼻腔中萦绕。
"不是地震。"她反手扣住刘逸尘手腕,阴鱼玉坠在掌心烫得惊人,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地脉在抽离灵气。"
仿佛印证她的话,沟壑中骤然射出千百条暗红藤蔓,那藤蔓如蛇般扭动着,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这些藤条表面布满倒刺,每根尖刺都在吞吐灰白雾气,那雾气冰冷潮湿,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距离最近的弟子突然捂住喉咙跪倒,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棱,清脆的“叮叮”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刘逸尘剑锋荡开的气流掀起她鬓边碎发,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他大声说道:"是寄生在龙脉里的蚀骨藤,用月华结界!"
罗清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玉坠上,血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传承记忆如潮水漫过神识,她看见上古修士踏着阴阳双鱼与群魔对峙,那宏大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中如电影般放映。
当清冷月辉自她袖中倾泻而出时,脚下竟自动浮现流转的太极图,那柔和的银白光晕如梦幻般笼罩着周围,灰雾在光晕中凝结成霜花,簌簌坠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坎位空门!"刘逸尘突然厉喝。
她本能地旋身错步,月华结界随着动作撕开裂隙,“嘶啦”一声,仿佛绸缎被撕裂。
三道裹挟金光的剑影擦着她耳畔掠过,精准刺入试图偷袭的藤蔓核心,那“嗖”的破空声和藤蔓被斩断时的“噗嗤”声交织在一起。
被斩断的藤条喷出墨绿色汁液,却在触及阴阳双鱼虚影时诡异地蒸发了,只留下一丝淡淡的腥味。
"它们怕混沌之气。"刘逸尘的声音混着剑气破空声,“用玉坠引动地脉!”
罗清瑶闭目感知掌心跳动的阴鱼,一种微妙的脉动通过手掌传递到她的全身。
神识穿透三十丈岩层,她"看"见盘踞在地宫深处的藤蔓母体——那团不断鼓动的肉瘤表面,赫然嵌着半块青铜兽首环!
记忆中的血色残影突然清晰。
是了,三年前她在藏书阁禁室见过这种纹样,当时韩立长老用三昧真火烧掉了那卷《九幽录》。
"西南巽位!"她猛地睁眼,“母体在祭坛残碑下!”
刘逸尘的剑意陡然暴涨。
金纹自他眉心蔓延至剑刃,挥出的剑气竟在半空凝成实质的阳鱼,那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两股力量交融的刹那,整个地面开始剧烈震颤,蚀骨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那尖锐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当阴阳双鱼咬住母体的瞬间,罗清瑶听见玉坠传来瓷器碎裂声,清脆而又决绝。
血色残影化作无数画面涌入脑海:玄色纸鸢掠过月夜,那纸鸢在夜空中划过的“呼呼”声仿佛就在耳边;青铜铃铛震碎星辉,铃铛清脆的声响如银铃般悦耳;还有戴着兽首环的手捏爆修士金丹......
"小心反噬!"
刘逸尘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后背,那温暖的触感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混沌之气形成的漩涡在他们周身盘旋,将试图反扑的藤蔓绞成粉末,粉末在空中飞扬,发出“簌簌”的声响。
罗清瑶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阴鱼玉坠的光芒却越来越盛,直至将整个地宫照得雪亮,那刺眼的光芒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最后一根藤蔓枯萎时,银月带着哭腔的欢呼被风声撕碎,那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罗清瑶踉跄着扶住残碑,发现玉坠表面多了道细如发丝的裂痕,手指轻轻触摸,能感觉到那细微的沟壑。
刘逸尘收剑时衣袖拂过她手腕,残留的剑气竟将她袖口冰晶染成淡金,那淡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着神秘的色彩。
"你的灵力......"
"无妨。"青年指尖轻轻抹去她唇边血渍,这个动作让远处几个弟子瞪圆眼睛,“倒是你,何时学会用神识探脉?”
罗清瑶正要开口,忽觉颈后寒毛倒竖,那种被毒蛇舔舐后颈的颤栗感,与三日前在演武场遭遇暗算时如出一辙。
在与蚀骨藤战斗的过程中,她偶尔会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注视着她,但又无法确定来源。
此刻,她装作整理鬓发,余光瞥见西北角古柏枝桠间闪过半片玄色——纸鸢尾羽的青铜铃铛正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众人在战斗胜利后松了一口气,周围一片寂静。
然而,罗清瑶很快就感觉这寂静有些不寻常,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风也吹得有些怪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拂过她的脸颊,让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祭坛废墟,带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刘逸尘突然按住腰间嗡鸣的佩剑,金纹在他额间明灭不定。
罗清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最后一丝天光湮灭处,某块沾着藤蔓汁液的碎石正在渗出猩红液滴,那液滴“滴答”坠地的声响,竟与青铜铃铛的余韵微妙重合。
(续写部分)
霜白的月光在残碑上碎成冰晶,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刘逸尘指尖残留的血珠还未落地,西北角的古柏突然爆开漫天木屑,那木屑飞溅的声音如同枪声般响亮。
玄机子踏着纷扬的碎叶现身,玄色道袍上绣着的纸鸢竟在月光下振翅欲飞,那纸鸢仿佛活了过来,发出轻微的“扑扑”声。
他盯着罗清瑶颈间泛光的阴鱼玉坠,嘴角扯出阴鸷的弧度:"青云门的小辈倒是好造化。"
罗清瑶后撤半步踩住半块残砖,鞋底触到尚未凝固的蚀骨藤汁液,那黏腻的触感让她皱了皱眉头。
三天前演武场的幻阵里,正是这种混合着檀香的腐草味让她错判方位——此刻玄机子袖中飘出的青烟,与当日偷袭者留下的痕迹如出一辙。
"前辈对晚辈倒是关怀备至。"她拢在袖中的手指轻叩玉坠,神识悄然渗入地脉,“连三更半夜都要尾随指点。”
玄机子闻言大笑,腕间青铜铃铛却猝然震出刺耳鸣响,那声音尖锐刺耳,让人的耳朵生疼。
方圆十丈内的碎石应声浮空,凝结成密密麻麻的冰锥,冰锥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刘逸尘横剑格挡的刹那,发现自己的剑气竟在冰面上折射出诡异的霜白纹路——这是元婴期才能施展的寒域结界。
"小心镜像反噬!"他旋身将罗清瑶护在身后,剑刃划过之处金纹暴涨。
冰锥撞击剑气的脆响中,他左手结印按在少女后背,“坎离易位!”
罗清瑶只觉经脉中奔涌的灵力陡然倒转,玉坠裂痕处迸发的混沌之气竟与刘逸尘的剑意完美契合。
两人足下尚未消散的太极图突然逆旋,将袭来的冰锥尽数绞成齑粉,齑粉在空气中飞扬,发出“嗡嗡”的声音。
飘散的冰晶里,她看见玄机子瞳孔骤缩——那些折射的剑气不知何时已在他道袍割出数道血痕。
"阴阳双鱼合璧?"玄机子抹去下颌血渍,袖中滑出一柄玄冰玉箫,“可惜终究是雏鸟。”
箫声起时,地宫残存的蚀骨藤突然疯狂扭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暗紫色汁液从藤蔓断面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上百枚毒针,毒针在空中划过的“嘶嘶”声让人胆寒。
更可怕的是先前被月华结界冻结的灰雾,此刻竟化作流动的锁链缠向众人脚踝,锁链摩擦地面的“哗啦啦”声在寂静的地宫中格外清晰。
刘逸尘剑锋急转画圆,金色剑气在毒针雨中撕开缺口:"西南震位!"他话音未落,罗清瑶已掐诀拍向地面。
阴鱼玉坠应声炸开刺目白光,地脉深处传来沉闷轰鸣,竟将半数毒针震偏方向。
玄机子的冷笑凝在嘴角。
他分明看见少女指尖跃动的法诀,与青铜兽首环上的古老铭文如出一辙。
嫉妒如同毒蛇啃噬理智,玄冰玉箫骤然迸发幽蓝光芒:"给我拿来!"
恐怖威压席卷而过的瞬间,罗清瑶识海中的血色残影突然清晰。
那是戴着兽首环的手捏爆金丹的画面,与此刻玄机子袭来的掌印完美重叠。
生死关头,她竟不退反进,任由掌风撕裂左肩衣物——玉坠裂痕恰在此刻蔓延至阳鱼位置。
"就是现在!"
刘逸尘的暴喝与玉坠碎裂声同时响起。
阴阳双鱼虚影轰然炸开,爆发的混沌之气将玄机子震飞十余丈。
地宫穹顶应声塌陷,月光如瀑倾泻而下,照亮了嵌在残碑中的半块青铜兽首环——那物件正与玄机子腕间铃铛共鸣震颤。
"咳咳...好得很..."玄机子扶着断壁起身,唇角溢出的血渍被他随手抹在玉箫上,“我们后会有期。”
呼啸的夜风吞没了后半句诅咒。
罗清瑶正要追击,脚下突然传来诡异的震颤。
不同于先前地脉抽离灵气的震动,这次是整个遗迹在发出濒死般的哀鸣,那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别动!"刘逸尘突然攥住她渗血的手腕。
青年剑锋指向前方塌陷处——那里本该是祭坛所在,此刻却裸露出深不见底的渊壑。
更可怕的是,渊底隐约传来青铜环相互撞击的清脆声响,与三日前藏书阁禁室《九幽录》翻动时的动静别无二致。
银月带着哭腔的惊呼从废墟另一端传来:"师姐!地砖在融化!"
罗清瑶垂眸望去,只见阴阳双鱼炸开的区域,青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猩红泥浆,那泥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那些泥浆表面浮动着细密的气泡,每个破裂的泡沫里都闪烁着青铜兽首环的虚影。
她颈间残存的半块玉坠突然发烫,烫得仿佛要烙进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