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这么问,但做好了他不答或者直接否认的准备。却没想到宴清这会儿特实诚,他嗯一声,“为夫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林知夏:“……”
林知夏干巴巴问,“我二师兄哪得罪你了?”他们都没见过。
宴清:“你是我娘子,旁的男人老使唤你,我能高兴吗?”
林知夏:“哪有老使唤我,这才第二回!”
宴清:“短短两个多月就找了你两次,还不够频繁吗?”
林知夏:“……”林知夏就无语,还有点好笑,“你别这样,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她跟宴清现在的关系其实挺复杂的。喜欢他吗?喜欢的,不然她不会放任自己和他走到这一步,他们没有表白,也没有互诉过衷肠,她不知道他对她有几分真心,但她感觉得出他是喜欢她的,至于这个喜欢有多少?
不确定。
因为未知,所以有时会犹疑。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想过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在这段关系中是主动的,也是被动的。
主动的喜欢,被动的接受任何结果。
宴清侧身抓住她一缕长发握在手中,好似漫不经心,“我自是信得过娘子的,只是我为男人,善妒,小心眼,还望娘子包涵,莫要与我计较。”
林知夏:“……”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于是哄他,“这次是我思虑不周,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先征求你的意见,行吗?”
宴清清冷的眸中终于含了笑意,言不由衷道,“娘子莫要为难。”
林知夏:“不为难不为难,这是应当应分的。”
***
越野车碾过泥泞的山路,林知夏瞥见后视镜里盘旋的乌鸦群。这种当地称作“报丧鸟”的黑影掠过枯枝,在暮色里撕出锯齿状的天空。她按下车窗,潮湿的腐木味混着某种腥膻气息扑面而来。
“坎位山脊断口,震位溪水倒流。”晏清指尖叩了叩林家的传家宝,罗盘磁针不甘不愿的在“坤”位渗出暗红锈迹,“落凤坡的风水局,倒像是刻意摆成的养尸地。”
林知夏没言语,车子转过最后一道山弯,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青瓦白墙的吊脚楼群撞入眼帘,本该炊烟袅袅的村落死寂如坟,七八个村民正在村口焚烧艾草,灰烟里混着辰砂的刺鼻气息。林知夏降下车窗,罗盘磁针突然倒转三周,直指村后那片被暴雨冲垮的山体。
“坎位见血,坤宫藏煞。”她摸出三枚康熙通宝抛在仪表盘上,铜钱竟齐齐竖立,不由叹气,“二师兄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晏清将幽冥火凝成袖珍小灯笼别到她领口位置,淡淡说:“铁板再硬,也硬不过娘子的桃木剑。”
林知夏:“……别把我的桃木剑说得那么猥琐。”
宴清无辜脸,“娘子说什么呢,为夫是正经人。”
林知夏刚要回嘴,后视镜里晃出个藏青身影——二师兄陈延之从挂着招魂幡的竹楼冲出来,林知夏险些没认出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他左脸三道结痂的抓痕泛着青紫,道袍下摆沾着暗红血渍,铜钱剑柄上缠的五色丝线断了两根,完全不见当年清风明月般的俊朗模样。
林知夏:“师兄你怎么丑了这么多!”
陈延之原本凝重的表情霎时变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抬手轻拍了下小师妹,正要说什么,视线扫过紧随下车的晏清时瞳孔微缩,“这位是?”
“我先生宴清。”林知夏答得面不改色,“师兄,说说具体情况。”
陈延之:“不是,等等,你哪来的先生?!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林知夏:“三叔公还在时主持的婚礼,我跟他是正经夫妻。”
陈延之一脸的震惊加不可置信,“你才二十岁!三叔公真是老糊涂了!”他看向宴清,对上那双鎏金瞳孔,猛的后退一步,继而又往前三步,想把小师妹拉到自己身边,然而探出的手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拦截,他听到那银发男人语气淡漠道,“陈先生印堂发黑,眼下青乌,昨夜可是被尸气入了肺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陈延之猛咳几声,指缝渗出暗绿黏液。林知夏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尸毒入髓的征兆!
正要开口,又见他耳后闪过青灰色鳞甲状纹路。
“尸斑?”林知夏猛地抓住二师兄的手腕,“你碰过棺中物?”
陈延之敛了神色,苦笑道:“何止碰过。昨夜子时红棺拜月,七具清朝老尸对着月亮作揖,有个小伙子心大,忍不住笑出声……”他指向远处临时搭建的停尸棚,“现在还在棚里发癔症。”
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林知夏眼睛倏地大睁。只见淡淡雨雾下,停尸棚用墨斗线缠成八卦网,每处节点都贴着两三张泛黑的驱煞符。最诡异的是棚顶悬着的青铜铃——那是赶尸人用来镇场面的“引魂铃”。
晏清突然按住她肩膀,提醒,“看地面。”
潮湿的泥地上,数十道拖曳痕迹呈放射状散开,最终汇聚在村后山体滑坡处。林知夏蹲下身,近距离看痕迹边缘的暗绿黏液:“是尸脓。"她站起身,“棺材呢?”
“暴雨冲垮了镇尸碑。”陈延之掏出手机,照片里半截残碑上刻着‘光绪七年立’字样,“挺邪门的,棺材底板刻着《往生咒 》,但用的是朱砂混合尸油……”
话未说完,村中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三人冲进最近吊脚楼时,只见一个年轻人正被三道麻绳捆在竹床上,他指甲缝里渗着绿水,瞳孔扩散成灰白色。
“第七个了。”陈延之掀开他的衣领,颈后赫然是青灰色的尸斑,“今早还能认人,申时开始长绿毛。”
“二师兄你……”
“我没事。”陈延之将染毒的手藏到身后,“当务之急是处理后山的七口积阴棺。前天暴雨冲垮山体……”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黑血滴在地上,竟将青石地板烧出个焦黑窟窿。
林知夏疾步上前扣住他脉门,脸色骤变:“你这是被百年荫尸抓伤了?”
“昨晚守棺时……”陈延之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抽搐着栽倒,晏清眼疾手快放出幽冥火将人扶住。
陈延之被安置在屋内另一张竹床上,他身躯一直在剧烈抽搐。林知夏按住他颈动脉,指腹触到皮肤下蠕动的条状凸起,当即从帆布包抽出三枚桃木钉:“师兄得罪了!”
桃木钉钉入神庭、膻中、气海三穴,陈延之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林知夏抄起墨斗线缠住他手腕,线头浸过雄鸡血,贴到皮肤上瞬间“滋啦”作响,竟在陈延之皮肤表面烫出个北斗七星状的红痕。
“尸毒入脑还敢硬撑。”晏清弹出的幽冥火将室内潮气蒸成白雾,“娘子这师兄怕不是个傻的。”
林知夏:“这不是普通尸毒。”她看着陈延之身上渐渐浮出的七星状脓包,眉心拧得更紧了,“这应是被荫尸王抓伤的。”
吊脚楼外突然传来犬吠声,十几个村民冲进院落。领头的老者穿着褪色的苗银马甲,腰间挂着串黑曜石算盘:“陈道长!后山红棺又开始震了!”
林知夏将三枚乾隆通宝压在陈延之眉心,之后起身想要出去应付外面的村民,结果宴清比她动作更快,“娘子稍安,为夫去将外面的人打发了。”
外面都是普通人,林知夏怎么可能放心,她拽住他的手腕,“还是我出面吧,你这形象也不像天师啊。”
宴清轻笑,下一瞬,他银发变黑,瞳孔着墨,西服三件套变成青色道袍,收起漫不经心的邪气,乍一看如同仙人下凡的高人。
林知夏:“……”妈的,好帅!
一分心,鬼君大人已经迈出了门槛。
他负手立于屋檐下,原本躁动的黑狗突然夹着尾巴呜咽后退,村民们嘈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老者浑浊的眼珠突然暴睁:“这位道长?我们找陈道长!”
宴清:“看相五十,算命二百。”他随手抛着枚幽冥火凝成的铜钱,“老人家印堂悬针破命宫,可是动过迁坟改运的念头?”
林知夏在屋内听得真切,差点捏碎手中药杵。现在是算命的时候吗!!!
正想去救场,结果听到老人迟疑的问,“您、您怎么知道?”老者攥着黑曜石算盘的手背青筋凸起,“前阵子请风水先生看过……”
“迁的是东南方祖坟对吧?动土时是不是挖出了双蛇盘棺?”宴清指尖虚点老者眉心,“劝你今夜子时前将三牲祭品撤了——那根本不是蛇,是地龙尸。”
林知夏掀帘出来时,正撞见老者跌坐在地。她将沾着尸脓的桃木钉扔进火盆,青烟中浮现出扭曲人脸,直截了当道:“老叔,劳烦准备七斤糯米、三坛烈酒,再找七名戊午年生的壮劳力。”
宴清突然凑近,“娘子这是要布七星赶尸阵?”
“是七星引魂阵。”林知夏将罗盘塞进他掌心,“劳烦鬼君测个精准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