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修理厂的铁皮屋内弥漫着机油与铁锈混合的味道，夏知棠踩着十厘米细高跟绕过油污，身上的精致的香奈儿套装与满地零件格格不入。
顾子安跟在她身侧四处张望，被她用剧本敲了下后腰："看车。"
“这辆玛莎拉蒂的改装方案，程总要求外观保留原厂风格，但是轰鸣声要够猛。”夏知棠指尖划过引擎盖，“听说王师傅三年前改过同款？”
秃顶老师傅抹着汗笑道：“三年前那辆可比这新多了，当时还从德国空运配件……”
“现在还能订到那种配件吗？”夏知棠用指尖的关节轻敲着车盖，“先组装一辆试货，钱可以谈，我们要声响足够震撼。”
秃头老师傅犹豫了一下，推脱到：“进口的刹车配件现在估计不好订，我更推荐另一款国货。”
“我们剧组需要十辆同款当道具车。”夏知棠忽然转头对老师傅身旁盯着她直看到学徒说：“组装好包个场给你去试。”
她半倚在车上，红唇微翘：“猛踩油门会吗？”她故意拖长声音别有所指的说，“要足够猛哦。”
顾子安摘了墨镜要开口，被助理小林用冰美式堵住嘴。
小学徒已经按耐不住兴奋地插话：“师父库房不是还有箱当年剩下的……”话没说完被扳手砸地的声响打断。
“小朋友不懂事。”秃头师傅踹了一脚学徒，“快滚去把配件表拿过来，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难为小朋友干啥，多可爱的孩子。”夏知棠抽出湿纸巾擦擦手，“钱的话好商量，报个价，先报销第一笔款。”
“不过得先说好，我们要进口的，”夏知棠将用过的湿巾塞顾子安手里，“至少要跟你三年前那台差不多。不能坠了程总的面子。”
秃头师傅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伸出两根手指头：“好，就是报价需要这个数。”
“行，我们要有发票。”
夏知棠一上到保姆车就把高跟鞋踢掉。
顾子安跟着钻进来：“姐姐，你对着那个黄毛笑！”他不满的说道：“那黄毛没我高没我帅！”
跟在顾子安身后的助理识相的把车门关上，自己跑去副驾上坐还贴心的升上挡板。
保姆车慢悠悠的开向程述白公司，当助理再次打开车门时，夏知棠刚对着化妆镜补好口红。
“下个月拍汽车广告，档期能空出来吗？”她将口红塞回包里，“你的任务是开拍前查清里面的人员名单。”
“保证完成任务。”顾子安的唇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唇膏印，“我送你上去。”
“我自己回就好，你不是晚上还要赶飞机吗。”夏知棠将顾子安按回座位，“说好了要低调。”
说完她就拎着高跟鞋钻了出来。
顾子安在车上看着汲着拖鞋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一周后深夜的剪辑室，程述白叼着雪茄推门而入。
夏知棠正坐在电脑前，屏幕显示的是最近新装在汽修厂的监控画面。夏知棠看着倍速播放的画面，突然按下暂停键：“穿灰衣服搬木箱的，是苏家司机的表弟。”
“老林前天跟我炫耀新买的玛莎拉蒂。”程述白吐出烟圈笑道，“刚好能借来当道具车。”
“安排个机会，我回去跟他服软。”夏知棠递了一张手写排期表给程述白：“我写的计划表，看完记得销毁。”
程述白翻阅了一下：“你确定要等？”
夏知棠关掉显示器，走到窗前看着凌晨的都市在夜色的掩盖下宛如一头蛰伏的怪兽。
“它太庞大了，成功的猎手，要学会静心等候，等所有蚂蚱都串在一条绳上。”
会议室内，夏知棠、程述白、顾子安三人面前散落摆放着各种分镜图，他们身后的白板上用黑色签字笔密密麻麻的写着拍摄流程表。
夏知棠跟顾子安凑过来看着程述白拿着红笔在文件上圈圈画画，文件上印着苏家物流公司的卫星地图。
程述白将画好的图递给顾子安：“转交你爸。”
顾子安将文件折好塞衣兜里，夏知棠掏出来，拿个文件袋将地图夹着分解表中间一起塞进去。
“回去再取出来。”她将文件袋塞顾子安的包里。
程述白掏出手机看了眼弹出来的消息，转头对夏知棠说：“林景明让你明天下午去他办公室。”
顾子安踹了下会议桌，震得投影仪画面晃动：“凭什么让姐姐回去找林景明？我去客串也能套情报！”
“你时间没我自由。”夏知棠轻轻捏捏顾子安的手。
程述白插话：“老林昨天找我借离婚律师。”
夏知棠皱眉：“他不继续忍了？”
“分居了一个月，苏雯都快疯了。”程述白想到苏雯最近天天在片场堵林景明的场景，不由得笑出声，“林景明跟我谈的条件是下部戏用他养的小情人当女主。”
顾子安挠挠头：“所以我们要假装给他资源，实际是……”
“是互惠互利。”夏知棠笑着说：“林景明要的是创作自由，我们给他。”
程述白点点头：“苏雯最近发疯一样的查岗，正好把假账本塞给她。”他忽然笑了，“等他们内讧，老林自然会把核心账本当投名状。”
顾子安想了想，说：“那我负责在粉丝群放消息？就说苏家……”
“笨！”夏知棠笑着点点他脑袋，“要让林景明‘意外’发现苏家偷税，主动来找我们合作。”
程述白对顾子安说：“你小子最近少发微博，你点赞汽车改装视频太过频繁了。”
“那叫预热宣传！”顾子安不服气的反驳。
夏知棠打断顾子安："明天广告拍摄，程总记得约林景明来探班。"
夏知棠把冰美式贴在还想说什么的顾子安后颈：“抽空去练车，到时候开得越帅越好。”
顾子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掏出手机让助理安排订场地去了。
程述白办公室内，苏雯将皮包砸在红木茶几上，震得茶宠翻了个跟头。
“程述白！你给老林灌了什么迷魂汤？”
程述白慢悠悠转动钢笔，“林太太尝尝新到的蓝山咖啡？您最爱的牙买加产区……”
“少跟我装！”
监听器里传来纸张撕裂声，接着是程述白夸张的惊叹：“哎呀这不是咱们的汽车广告合约吗？林导说要亲自掌镜……”
顾子安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憋笑，夏知棠捂住他嘴。顾子安趁机舔了舔夏知棠的掌心，气的夏知棠扭他耳朵。
“让他拍！拍个够！”监听器里苏雯的嗓音突然哽咽，“拍完让他跟摄影机过日子去！”
夏知棠指尖在顾子安掌心写字：录音。青年会意地摸出手机，屏幕光照亮她勾起的唇角。
瓷器碎裂声同时在门外跟耳机响起，程述白提高嗓门：“这青花瓷瓶可是林导跟我预定了的……”
“让他抱着碎片睡吧！”苏雯的高跟鞋狠狠碾过瓷片，“告诉你家那个小贱人，再敢给老林发剪辑方案……”
监听器里程述白正说：“说到剪辑，咱们广告片尾需要苏氏集团的冠名logo……”
“冠你个头！”
砰的一声摔门巨响后，监听器只剩滋滋电流声。
夏知棠拉着顾子安推开程述白办公室门时时，程述白正在满地狼藉中给助理发语音：“让财务部把苏氏赞助费提高三成，发票开儿童基金会。”
程述白晃了晃手机，低声说，“刚录到苏家海运公司的秘密账号。”
夏知棠点点头：“下周广告拍摄，记得让林导‘不小心’看到苏雯的消费记录。”
广告拍摄当天的汽修厂内，改装车引擎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发颤，夏知棠蹲在轮胎旁检查拍摄轨道时，阴影突然笼罩住她。
“场务说你凌晨四点还在改分镜。”林景明扯松领带蹲下来，身上的古龙水冲淡了机油的气味，“苏雯最近在查剧组账目。”
“林导该操心一下自己。”
夏知棠调整轨道车的间隙里，瞥见林景明指尖烫出的新伤。
三辆玛莎拉蒂并排驶入拍摄区，顾子安戴着护目镜从车窗探出头：“姐姐！等下我先漂移还是先……”他急踩油门再急换刹车，改装轮胎在离林景明一臂距离擦出青烟。
夏知棠站起来，冲顾子安笑着摇头：“子安，准备拍摄了。”
顾子安冲林景明做了个鬼脸，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去化妆间。
林景明掸了掸裤脚的灰尘：“养的小狼狗该拴链子了。”
夏知棠没有理会他，举起对讲机：“灯光组准备！”
刺目的灯光瞬间亮起，将三台跑车照耀得熠熠生辉。
夏知棠转身调整反光板，却被林景明抓住手腕将她拉进在层叠的器材与道具深处。
“苏家盯上修理厂了。”林景明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绳。
场务推着干冰机经过，白雾瞬间吞没两人，模糊了林景明焦虑的神色。
“猎人最不怕狼群转悠。”夏知棠贴近他耳畔嗓音清冷的说，“倒是您，最近别在剪辑室过夜。”
林景明在白烟里笑出声，震得胸腔发颤：“最坏不过净身出户，摄像机又不会跟我要抚养费。”
夏知棠抽出被林景明握住的手：“快开拍了，林导去监视器那边？”
林景明恢复了冷静，解开领带塞进裤兜：“记得给我留个副导演署名。”
林景明坐回导演椅前，拿起喇叭喊：“action。”
场记举着场记板啪地合拢，十二台摄像机同时亮起红灯。
顾子安开着玛莎拉蒂冲入镜头，改装车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苏家堂弟的玛莎拉蒂被悄悄的掉包到现场，混在一群跑车的角落。
“第三镜重拍！”林景明突然摔了剧本，“车灯反光穿帮了！”
场务们小跑着调整遮光板，夏知棠调度现场挤成一堆的跑车重新排位。顾子安将车交给跟他穿着同款赛车服的助手，自己趁乱钻到涉事的跑车隔壁。
他刚摸到传动轴上的异物，林景明的牛津鞋就踢在轮胎上，他压低声音说：“小顾老师要客串修车工？”
“配合一下。”顾子安把黏在车底的GPS掉包到隔壁同款的车上。
林景明走到前面那排车，举着喇叭喊，“等会这台车跟前面第一排边边的互换。”
顾子安冒着汗掉包两台车的编号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道具砸向提前安排的置物架上。。
“着火了！”场务的尖叫恰到好处。
一片混乱中，夏知棠抓起灭火器冲向浓烟，顾子安趁乱摸进监控室。
林景明举着喇叭喊：“摄像机先撤！”他顺手修理工师傅往安全区跑，顺手掏了对方裤兜里的门禁卡。
两小时后，林景明把复刻的门禁卡拍在化妆台上：“我要片尾署名加粗。”他西装下摆还沾着泡沫灭火剂。
顾子安甩着车钥匙转圈：“姐姐看我找到了什么！”他故意把钥匙在林景明眼前晃，“某些人就知道要署名……”
夏知棠忽然笑出声：“要不要给你们颁个最佳拍档奖？”
“谁跟他拍档！”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冷哼着别开脸。
场务在门外喊："林导，苏太太电话！"
“告诉她我在指导年轻演员。”林景明故意把“指导”二字咬得极重，顺手将顾子安刚理好的刘海揉成鸡窝。
汽车广告拍摄结束后，林景明约夏知棠在程述白的休息室面谈。
林景明推开门时，夏知棠正在吧台上批改文件。
锁门声响起，夏知棠警惕的抬眼看向林景明，手摸向包里的警报器。
林景明将牛皮袋从外套内侧抽出来甩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收起你那防狼一样的眼神。”他坐在真皮沙发上点燃雪茄，“过来，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新证据。”
夏知棠起身，走到林景明对面拆开文件袋。
里面是某网红的ins自拍，背景中苏启文的叼着烟手扶在玛莎拉蒂方向盘上，车窗外是事发地点附近的街景。Ins的日期，赫然是事发当天。
林景明放下雪茄，对夏知棠招手：“还有段视频，录到了他的引擎声。”
他掏出手机，一把将夏知棠拉到怀里：“别动。”
林景明一手抱住怀里不断挣扎的人一手点开播放键。
网红娇媚的对着镜头录制着视频，背景的苏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