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枫阳卫仿佛待了很久,真当回无棣之华,时间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比柳玠预想的半日还要短。
属于自己的记忆回到大脑,一瞬间有些恍惚。谢槐亭有些尴尬的想起在枫阳卫对柳玠没大没小的问候,不过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因为这个插曲变近了。他清了清嗓子站在柳玠旁边,看着柳玠拿着因果笔,正往上面加注灵力,欲言又止。
倒是柳玠注意到他回了神,侧了身子看他,微微点头夸道:“做的很好。”
与当时崩溃时那管事说,钟大人不用亲眼看就知道你做得好重合,谢槐亭一阵迷茫,就像一场梦过去,醒来,梦的对象却还在你对面,真实又不真实。
他扬唇,说了声谢谢。连日奔波外加身份置换让他有些头晕,谢槐亭说:“我回屋子休息一会。”
柳玠:“好,不舒服和我说。”
*
当再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给顾惜青传信。沉睡前的思考也是规整思绪的过程,有些事情,越想越奇怪。
往顾惜青给的装置上注入灵力,一段虚空字体浮现,他斟酌写到:
见字如面,距离我上一封信在你那看时间应该很短,但对我而言,却过了很久。
不知你是否听过创世七玄。我在回程的路上有一段奇遇,便与柳仙尊有了一段尘世之旅,在凡间度过了一段日子,解决了一件事。
在我的概念里应该至少有半旬,但事情结束后,返回上界时间流逝竟不过半个时辰。这件事情让我颇为在意,仅仅一物便能如此,若极其七样。情况会变得如何?
南海典籍诸多,而此事隐秘记载较少。劳烦你费心帮我查阅这改变时间流速之物谓何,其余之物又是什么,在哪里,有什么效用。
我也会尽我所能去翻阅我这边的典籍。
再次问候你那边情况如何,我相信你定然完成的好,期待着你的分享,祝安好。
你永远的朋友。
*
显然直接问柳玠更快,但他莫名觉得,这种事不好问柳玠,七玄之绝妙是翻天覆地性的,就凭柳玠能立马选择去解决,也能证明其重要性。
他总觉得这事要么柳玠直接告诉他,要么他自己去查,而不是问。
另外,回想枫阳卫和南海之行。他总觉得这一世的柳玠,与他在书里读到的性格不尽然相同。尽管依旧和煦,总是用引导的态度提携自己做事,但也许是没修忘情一道,性格的“人性味”颇足,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显得有些…不足,比如漠视生命。
他没有什么必须要修正的剧情要求,自然无所谓这些改变是不是好,好与不好也不是一个人能主观评判的。
谢槐亭揉了揉头。
难道是因为他太过于了解剧情,所以对细微变化掌控欲过于充足了吗。不能太疑神疑鬼,他叹了口气。
*
无棣之华的日子如同风翻过书页般快速略过,一路平稳的练剑,修习,在柳玠的指导下,外加心得感悟,他竟比在师门进步的更快,再一次结了丹。
无聊时给每一棵花花草草都起了名字,练习控火不小心烧了房顶。无棣之华最开始没泥坑,谢槐亭把水和成泥,最后掉进泥坑里,剑都被灵土附注怎么敲都敲不下来。亦或者摘果子弄得满头草,用灵力催生仙草结果催出自我意识对着他喊妈妈吓得立刻找柳玠把那东西扔出无棣之华,倒霉孩子只有一个人,也把日子弄得鸡飞狗跳。
在这光速流过的日子,比顾惜青的信来的更早的,竟然是师门的来信。
他的便宜师傅原西流先是在信上先是关心了一下他在这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接着又说逍遥派一切如旧,还幽默风趣的举了些日常小事。
谢槐亭怀着轻松的心情看到末尾,忽然看到书尾写到:
想来大事还是应该放到最后说,你的小裴师姐回家成亲了,听说对方是个靠谱的人,但我感觉小裴表情并不是很好。如此大事,师门本打算出席替她撑腰,起码有个照应。但青麟裴氏也是名门望族。算说出席人数过多会折损气运,婚姻不幸,不让我们去。
如果无棣之华有收到请帖,希望你们能去看看小裴,带上我们的关心。如遇不对之事,且柳真君不在身边的情况,务必传书,我们会到场。
原西流。
*
结尾几乎看的谢槐亭要皱眉了。
他在赏雪楼,可从未听说察觉过裴槿有个什么远在他乡的情郎。曾谈起恋爱话题这位师姐也是兴致缺缺的不多参与,一副和悼阳剑厮守终生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回家族与人成亲了。
青麟裴氏是他不用刻意打听,就能知道的风水大家。印象里裴槿未继承家学,因为体质诡异的阳,与家中关系也并不好。
但就算关系不好毕竟是家,不过这种成亲之事,不让师门的人出席就很可疑了,又以测算为由。连对方姓甚名谁也没信息。
如果得知裴槿的成亲并非己愿,他会比自己将就还难受的。
*
叹了口气,谢槐亭拿起剑囊,路过无棣之华的中庭院带着感慨一样将美景印在眼里。这样本平淡美好的日子突然要画上逗号了,这次又要去几天,又不确定是否能回来了。
但一定要去,必须要去。
“柳真君…”
他在门口轻声唤到,屋内的柳玠正支在桌子上削东西,闻言抬眸看着他,微微歪了下头,瞳孔很淡,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谢槐亭走进屋子,幻境里失去记忆没大没小一阵儿,醒来以后他却对这尊大佛做不出来那些举动了,看见他又时常想起那时候的朝朝暮暮,凑近的笑,背后的拥抱,开始,他时时躲着他。
后来只有他们两个的日子一长,也就顾不上尴尬了,柳玠大多数时间像古早rpg定点刷新的角色一样,只有你去戳他才会触发对话框,那点别扭随着这位是个极致淡人,很快就消散了,毕竟自己把无棣之华房顶烧了,无法复原,柳玠也只是教他正确控火的方法,以及判断风向,从未有责怪他的意思。对待这样的人,就像石子投进广阔的湖泊,你拼尽全力绽起的波澜,以为牵动了他的情绪,其实片刻便会消失干净,那还扭捏什么呢。
“无棣之华有收到青麟裴氏的婚帖吗?我师姐与人成亲,我想过去看看。”他斟酌着措辞,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归属于无棣之华的东西从来不等同于他的。
柳玠的指间浮起柔和的光,一张红色的请柬忽然从远方稳稳的飞到他手上。谢槐亭低头看那婚帖上的裴蠡,裴槿,还是近亲吗!!!?
柳玠:“什么时候去?”
谢槐亭收起思绪,低声说:“现在。”
他看向柳玠,发现柳玠也在看着他。
是要说什么吗?还是在等自己说什么,可说什么?应该在这里道个别?他又有些迷茫了。
难道柳玠在等他问要不要一起走吗?
又自作多情了。他故作轻松的对柳玠笑笑,举起请柬说:“那我可以代表无棣之华参加吗?我会尽量不丢你的人的。”
柳玠垂下眸子:“不需要我一起吗?”
谢槐亭心里一暖,正因如此更不能让他奔波劳累了,他急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去看看情况,有问题我会联系你的您的。”
柳玠沉默了一下,而后说:“去府库拿一下传音铃,或者着急的话…”
“你过来。”
谢槐亭自是相信他的,柳玠一说他就走向前了。走到一尺距离处,柳玠站了起来,用随身佩剑在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骤然涌流,他把手腕递过去,轻声道:“喝掉。”
谢槐亭面色一僵,这还不如他去府库拿传音铃呢。他听说过以血为蛊操控人的,难不成还有以血做沟通媒介的。
但柳玠柳上神割都割了,天啊这竟然是柳神的血,当世唯一天灵根化神期的血,他第二次见到了,他怎么能…
怕柳玠嫌他磨蹭,谢槐亭小心翼翼的凑到柳玠手腕流血处,生怕亵渎他一样,小心翼翼用嘴唇碰上血珠,浸润半个嘴唇后退开,用舌头扫进嘴里咽了下去。
即便是这人的血,也是腥的,谢槐亭有些反感的皱了皱眉,忽然感觉咽下的血珠成型一样,在他身体里暖热起来。
柳玠收回手,淡淡的说:“棣华印是单向的,这个是双向。此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得到,但我不会时时刻刻看着你,有需要的时候念诵我的名字即可,我会赶到。”
这不相当于多了一条命,更有安全感了!
谢槐亭赶紧的点点头,笑着说柳君真好,谢谢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