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电流霎时漫遍四肢百骸。
终是彻底沉沦了,他下意识地长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吐息失序,心如擂鼓,手指与脚趾全数蜷缩了起来,身体显然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的头发湿透了,不知道是出的汗太多,抑或狮鬃水母留在上面的黏液太多?
他的身体究竟出什么事了?
他想仔细看看自己,居然动弹不了。
不知道多久后,身体方才听他的使唤。
他低头去看自己,竟然发现束着自己腰身的触手上头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白。
是什么?
他用指腹沾了些许,送到眼前,认真观察。
是狮鬃水母的黏液么?
不是,狮鬃水母的黏液更为透明些。
他好奇地送到嘴里尝了尝,顿时眉间尽蹙,实在不是什么好味道,甚至有点儿恶心。
这究竟是什么?
他满腹疑窦,只能向狮鬃水母求助:“这是什么?”
这一问,他才发现狮鬃水母身上也沾了不少,狮鬃水母居然正在食用。
“别吃,难吃死了。”他抓住狮鬃水母的触手,方要把上面的脏东西擦干净,竟见狮鬃水母指了指那儿。
那儿……
怪不得刚才身体会不听使唤。
他刚才的样子会不会很奇怪?
狮鬃水母是怎样看待他的?又为什么要吃?
听说青春期的男孩会自己做那种事,而他从来没做过。
第一,没兴趣;第二,忙着训练,没时间。
所以他此前从来没见过。
倘若……他情不自禁地想……倘若他在两年前同闻璨……同闻璨睡……睡觉……会看见这种东西从闻璨那儿出来吧?
一想到闻璨的东西应当也是差不多的味道,他突然不觉得恶心了,他甚至突发奇想地想尝尝闻璨的。
然而,他尝不了闻璨的,而狮鬃水母正在吃他的!
他不由害羞了起来:“别吃了!”
狮鬃水母不听他的话,当着他的面,迤迤然地品尝着。
他想阻止,无奈阻止不了,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
啊,对了,他还可以不看。
于是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看不见狮鬃水母了,他竟鬼使神差地幻想是闻璨在吃。
闻璨会想吃么?闻璨会觉得难吃么?
会么?
不会么?
闻璨如果真的喜欢他,一定会喜欢吃的。
他自认为十分晚熟,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类似的事情。
但在今天之后,他或许常常会想类似的事情。
狮鬃水母吃干净自己触手上的,又低下脑袋,用自己的口器直接吃。
向罂睁开双眼,他并不害怕,只是害羞且疑惑:“你不是该当吃肉喝血么?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狮鬃水母自己也不懂,而且祂没听说过自己的同类喜欢吃这种东西。
一般说来,怪物进食,不是将人类囫囵吞了,就是将人类拆了吃。
据说人类这种生物最好吃的是脑子与内脏。
祂今夜饿得厉害,吃尽后,还觉得不够。
该多要些么?
祂低下头,端详着怀里的人类,爱怜地摸了摸人类薄红的眼尾,当即打消了这个主意。
人类受了伤,没彻底痊愈,还当着祂的面自残,看起来已经十分疲倦了。
祂不该再对人类进行过多的索取,人类必须休息了。
怪物可以不用休息,但人类最好睡足八个小时。
祂努力克制着食欲,将祂的少年抱入浴室。
浴缸太贵,向罂买不起,因而浴室里只有淋浴。
向罂的双腿还在打颤,站不稳,只得由狮鬃水母抱着。
向罂打开莲蓬头,透过水雾中望向狮鬃水母。
因为干净的水太难得,所以十岁之前,他都是和闻璨一起洗澡的。
他们像其他男孩子一样比大小,当时的他与闻璨差不多大。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夸下海口,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比闻璨大得多得多,连闻璨的大腿都得比他的细。
当时的他豪情万丈。
而今只感觉羞耻,他居然对闻璨说过那种话。
比闻璨的大腿粗什么的,也太夸张了。
十岁之后,他嫌弃闻璨脏,不肯和闻璨一起洗澡了。
闻璨只好等他洗完后,再用他洗过的水洗。
闻璨若是一颗大白菜,早就被他的气味腌制入味了。
他脑中冒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后,忍俊不禁。
闻璨才不是什么大白菜,闻璨是……闻璨是个大笨蛋,一个为了他,不要命的大笨蛋。
他洗过的水是不是很脏?
闻璨会不会觉得脏?
闻璨被他嫌弃了会不会伤心?
唉,他怎么总是欺负闻璨?
闻璨是大笨蛋,而他是大坏蛋。
若能回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要狠狠地揍自己一顿,给闻璨出气。
十六岁那年的闻璨是比他小,还是比他大?
不会比他的大腿还粗吧?
不可能,若是比他的大腿还粗,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收起思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警告道:不许再满脑子黄.色.废料了。
狮鬃水母看着祂的少年时而开心,时而难过,不满地道:“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向罂挤出沐浴露,问狮鬃水母:“你能用沐浴露么?”
狮鬃水母不知道,但祂都是怪物了,又不是劳什子的小猫小狗,怎么会连区区沐浴露都用不了?
于是,祂点了点头。
向罂用沐浴球打出泡沫来,为自己清洁。
他身上还有伤口没长好,沾水会疼,不过他毫不在意。
伤口一下子发白了,颇为醒目。
狮鬃水母指着向罂的伤口,示意向罂洗快点。
向罂将自己洗干净后,又去洗狮鬃水母。
狮鬃水母本来就生得黏黏糊糊的,一打上泡沫,更加湿滑。
向罂根本抱不住,一下子脱手了。
狮鬃水母自己浮了起来,飘到向罂手边。
狮鬃水母流光溢彩,沾上雪白的泡沫后,有损颜值,但很可爱。
向罂点了点狮鬃水母的脑袋,Q.Q弹弹的,让他想起了果冻。
他吃过一次果冻,是闻璨买的,里面没有椰果,也没有果肉,是一个小小的普普通通的橙子味的果冻。
他珍惜地小口小口地吃着,最后一口依依不舍地递给了闻璨。
闻璨照例说:“我不爱吃,你吃吧。”
但他还是强迫闻璨吃了。
他没注意闻璨的表情,只是盯着果冻,后悔得想抢回来。
闻璨不可能不爱吃吧?小孩子一般都爱吃果冻。
他又将泡沫抹到了狮鬃水母的触手上,祂的触手非常多。
他好奇地去数,数着数着,就放弃了,索性问本尊:“你有几根触手?”
“一千多根吧,具体没数过。”狮鬃水母回答道。
向罂听着狮鬃水母叽里咕噜,含笑道:“虽然我听不懂,不过还是多谢你愿意告诉我。”
他一丛一丛地冲洗着触手,忍不住想到了烤鱿鱼。
烤鱿鱼他也是吃过的,同样是闻璨买给他吃的,同样是闻璨说不吃,同样是他强迫闻璨吃了最后一口。
烤鱿鱼上面都是甜面酱,沾在了他的嘴唇上,他自己懒得擦,撒娇让闻璨擦,还只许闻璨用手指擦。
闻璨擦干净后,他又命令道:“舔干净。”
闻璨没反抗,在他眼前,把从他唇上揩下来的甜面酱舔干净了。
那时候的他只是在捉弄闻璨,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像是在调.戏闻璨。
啊,真是太令人羞耻了。
狮鬃水母发觉向罂又在走神,不开心地拍了拍向罂的手背。
向罂回过神来,见自己与狮鬃水母都冲洗干净了,便关上了莲蓬头。
他又取了浴巾来,擦拭自己。
擦至心口,他情难自已地轻哼一声。
明明是不该有感觉的地方,被狮鬃水母作弄了一通后,竟然……
狮鬃水母被向罂勾得覆上了触手,触手还没来得及生出黏液来,干净清爽。
向罂红着脸,拨开了触手,继而一本正经地往下擦拭,期间,他偷偷地瞥了狮鬃水母一眼,狮鬃水母刚刚全部吃下去了。
他还幻想是闻璨吃了。
不许胡思乱想,不许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将自己擦拭干净,他拿出医药箱,为自己包扎妥当,才穿上软乎乎的家居服。
这身家居服是闻璨买给他的,面纱材质,早已长出破洞了,但他舍不得扔。
而后,他定了定神,为狮鬃水母擦拭。
擦拭完毕,狮鬃水母将向罂抱到了床上,替向罂盖好被子。
向罂这两天都没能好好休息,确实困了。
但他被失而复得的惶恐不安折腾得了无睡意,只能牢牢地盯着狮鬃水母,要求道:“我想抱着你睡,我怕你趁我睡着后,离开我。”
真是个可怜的人类。
狮鬃水母叹了口气后,将自己变成合适的尺寸,躺进了向罂怀中。
向罂仍是不放心,哀求道:“你答应我了,不离开我,别骗我,好不好?”
“我答应你了,不离开你,不骗你。”狮鬃水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向罂拥紧狮鬃水母,眼皮发沉,却压根合不上。
身体疲倦至极,意识不敢沉睡。
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狮鬃水母,生怕自己一个疏忽,狮鬃水母便消失无踪了。
狮鬃水母拍着向罂的背脊,柔声安抚道:“睡吧,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