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转瞬间，太阳悄然落下，陷入新一轮的沉睡。

空中，霞光逐渐褪散，留下一片深邃的蓝。

顷刻间，四周也仿佛变得安静下来，留出一片静谧和梦幻，一切都是那么的浪漫、柔和，引人遐想。

郑如常笑着，动作轻柔地将薄毯盖到她的身上。

美丽看向他，“要回去吗？”

郑如常点头，“嗯，我们回去吃蛋糕吧？”

“好。”

两人牵着手，走回别墅。

露台上，美丽正抱着双膝，闲适地坐在沙发上。

身后餐桌旁，郑如常已经倒好香槟，正在切芝士蛋糕。

片刻，一切准备就绪，他将东西拿到沙发前的小桌上。

端起酒，递了一杯给美丽，自己也坐到沙发上。

“干杯。”

酒杯相撞，顷刻间发出清脆诱人的声音。

美丽眼睛顿时一亮，“好喝！”然后又喝了一口。

郑如常笑，“慢慢喝。”

美丽将身子转过来，正经严肃地面向他，“郑如常。”

郑如常靠着沙发背，张开右手随意地搭在上面，看着美丽，“嗯？”

美丽扬起小脸，“我有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

长腿抬至沙发靠背处，把人整个搂进怀中，吻了一下美丽的发顶。

郑如常沉声道，“我也是。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美丽扭头看向他，皱着眉疑惑道，“现在？”

郑如常低头，对上美丽的双眸，语气认真，“嗯。”

美丽迅速眨了两下眼睛，捧住他的脸，覆上性感的薄唇，趁对方不备，突然轻咬一口，微微后退。

郑如常眉头一皱，而后又放松开，表情无奈又纵容，“你变坏了。”

“能有你坏吗？”美丽偷笑。

问他，“还是梦吗？”

郑如常温暖一笑，将人搂进怀里，“美丽……”

美丽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双手环住他的腰，安心趴着，“嗯。”

郑如常一仰头，将酒杯里剩余的酒悉数饮下，又将杯子放回到桌上。

半晌，美丽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大三那年，我母亲她……自杀了。”

美丽正想动作，却被抱得更紧。她轻呼出一口气，用力地抱回去。

“我是在首都出生的，10岁之前，我的家都在那儿。10岁以后，我父母之间突然出现了问题，情况很严重。他们大吵了一架，之后我母亲连夜带我回了老家。从那以后，我几乎再也没回过首都，也几乎没再见过我父亲。

我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只知道，我母亲很伤心，我觉得一定是他做了什么伤害我母亲的事。我能感受到我母亲在等他的一个道歉，但她始终没等到。

刚开始，我以为他们会很快重归于好，而我只是暂时回到丽水。我抱着对他们的期待，等了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然后是，一年，又一年。

直到我母亲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忧郁，也越来越孤僻，而我父亲的消息则一天比一天少，最后直接杳无音信。那时我才意识到，或者说，才终于肯承认，我没有家了。

整个过程，我感受到自己的性格也在慢慢发生变化，我变得喜欢独来独往，不爱与人亲近，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可我一点也不想改变，旁人如何，跟我没任何关系。直到后来，你出现了。”

说到这儿，郑如常停了停，脸上笑容重现，“见到你的第一面，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美丽轻轻摇了摇头。郑如常继续开口，“我当时在想，这女孩儿怎么那么帅，那么聪明啊。我当时看到那么多血，都有点恍惚，她却一下反应过来，扯了我的领带就开始止血包扎了。

接着，我又认识了她的妈妈，一个刀子嘴豆腐心、非常善良的人，然后是她爸爸，一个幽默逗趣、却又很厉害的人，他们把我当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让我到家里吃饭，给我辅导功课……

我妈不在，还会偷偷给我送吃的穿的。从那时候开始，我慢慢再次体会到，温暖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没过多久，有一天上午，我妈突然把我从床上摇醒，让我赶紧收拾东西，说是要搬家。上车前，我跑到女孩家敲门，可没有人在。

我走了，又到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又是同样的流程，又是……我一个人。”

美丽的眼睛早已湿润，她紧紧地抱着郑如常，心疼不已。

“不过没关系，我每天都在拼命读书，读书，读书，我知道，我要靠自己，保护我母亲。后来，顺利考上向大。那天是我记忆里，我母亲最开心的一天。”

说到这儿，郑如常一个没绷住，终于落下眼泪。

美丽从他怀里慢慢退了出来，轻拍着他的后背。

许久，郑如常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妈究竟是为了什么！”

美丽抬起手，细细抚过他的脸颊，带走些许眼泪，“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声音柔得不像话，“你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郑如常笑着点点头，等待情绪平复下来，抬起右手，轻抚着美丽的脸。

“高考结束后，你又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真的很开心，一直想方设法地得到你的信息，想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从那时开始，我的生活，好像又多了一些期待。

后来，你也考进了向大，迎新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你了。那时候我才瞬间意识到，原来，小时候最初的悸动，放学后期待的见面，相处时的小心思……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早就喜欢上了你。

但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在我还没来得及再次见到叔叔阿姨之前，他们就……”

郑如常停住了话头，接下来的，不言而明。

美丽脸上重现绽放出笑容，“我很幸运，因为你出现了。”

郑如常红着眼睛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他颤动着双手，捧住美丽的脸，“是我很幸运，因为你出现了。”

在你出现之前，我的世界一片灰暗。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动情之极。

郑如常覆上眼前红润诱人的唇，带着情绪，逐渐加深。

渐渐地，美丽的意识有些飘忽起来。

喘息相交，尽是魅惑。

但有一点却不同于以往，今夜的郑如常，温柔中带着强势，耐心中带着急躁，野性、诱人，充满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