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董青打开话匣，语气缓慢，娓娓陈述。
“他要什么有什么，我呢？你要说长相外貌，行，我现在是有脸蛋有身材，那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呢？到时候我靠什么？你要说有学历，行，我拿着一张传媒的硕士文凭，拍点小视频，连固定收入都没有。这次生病要不是情况没预计的那么糟糕，我家可能会一整个垮掉。”
董青语气平缓，情绪也并未产生大的起伏。可见，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对，他家里大企业，动不动千万过亿的项目，花几千几万块钱吃顿饭，对于人家来说那是家常便饭。而我家呢？两套房，流动资金不到五十万，全部加起来可能还不够人家一趟度假花的钱多。”
至此，董青终于抬头，看向旁边的两人，目光平静，“你们说，向业看上我什么？我凭什么跟他在一起？”
张佳佳眉头紧皱，无法做出回答。
美丽思考了一下，“那，你有试着跟向业说过这些吗？”
见董青摇头，美丽继续开口，“据我所知，向业之所以和郑如常一起创办律所，就是因为不想依靠家里。我们没法知道他们创业一路走来的艰辛，但肯定清楚这其中的不容易。放着家里现成的金钱、资源不用，反倒自己跑出来辛辛苦苦地费力打拼。这表明什么？”
美丽一顿，继续，“这就表明，向业一定不是那种只知道花钱逍遥、不做正事、头脑空空的富二代。既然向业能喜欢上你，就证明你身上有他欣赏的点，退一步来说，向业从小浸淫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接触的尔虞我诈肯定不少，那他能看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美丽再次叹息，说出自认为最有可能的结论。
“阿青，你有没有想过？向业喜欢你，或许，真的只是单纯地喜欢上你了。”
认真听完，张佳佳疯狂点头表示同意。
“我觉得美丽说的有道理。阿青，你想啊，如果向业只是单纯地一时冲动，那他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后果？你跟美丽关系这么好，郑如常又是他的合伙人……实在不行是不是也得看看我爸，这边企业贷款什么的大金额得要他点头签字的。”
说着说着，张佳佳觉得自己越说越糊涂了。反正就是想告诉董青，她是有后盾的！
她抱着董青的肩膀，头也靠在她身上。
董青看了看张佳佳，又看了看美丽。
语气带着释然，“谢谢你们。”
张佳佳豪气地拍一拍胸脯，“朋友就是要用来靠的嘛！不过……”
她叹一口气，表情微变，“怎么觉得，我都是靠爸妈啊。”
美丽摸摸她的头，“靠爸妈也是实力一种嘛。”
张佳佳抬头看她们，“其实我好羡慕你们的。”
美丽和董青相视一笑，继而无奈地看着她。
张佳佳小嘴一撇，“你们都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都在慢慢成长。美丽马上去首都，还拿到了‘至诚’的offer。阿青你自从回国，就开始弄自媒体，定时更新，粉丝数量也在增长。只有我，说是不想按照我爸的安排，进银行躺平，可一说其他的，我又没什么想做的。”
张佳佳疯狂摇头，“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也有觉得迷茫的时候。”
说完，美丽微顿，坦言道，“虽说我确定要去‘赢恒’，可我内心其实很不想和郑如常分开。我甚至有动摇过，要不要直接去‘至诚’算了。可又觉得，如果自己现在选择将就的话，未来有一天会不会觉得后悔，没去那么大的舞台看一看。”
董青表示，“可以理解。”
张佳佳也在一旁点头，“嗯。”
美丽继续，“还有啊，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想要成为一名刑辩律师。但后来经历了在‘信华’的实习，我有点不确定了。所以，趁着这次去‘赢恒’的机会，我准备好好思考一下未来的方向。”
两人点头。
董青道，“其实我也，不是很顺利。刚开始干自媒体，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实际一弄才知道，拍摄，剪辑，后期，一个人做实在是太累了，每天都在超负荷运转。现在，熬夜已经成了我的日常。而且，压力也很大。每次发布一个视频。都会不由自主地，时刻关注后台，粉丝数量又没有增加啊，视频播放量有多少啊，粉丝的反馈好不好啊。总之就是……很难评。”
美丽笑了，“看来，工作这个东西吧，真是一干一个不吱声。”
张佳佳感叹，“可你们都在认真地向前诶。”
美丽和董青顿了一下，同时笑了起来，“对啊。”
美丽说，“我们都很努力地，努力着。”
董青附和道，“对。我要继续加油发布视频，争取早日接到合作！”
随后又看向张佳佳，“你也要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张佳佳点头，“好。”
虽然前行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变数，但此刻，三人的心中充满了力量与激情。
晚上十一点，洲际酒店。
终于结束了盛意与宋氏两家集团代表的一轮谈判，郑如常和陈建伟从酒店出来。
郑如常从礼宾人员手里接过车钥匙，“今天辛苦了，我送你回去吧。”
陈建伟连忙摇头，“谢谢郑律，不用，我家就在附近。您赶紧回去吧，明天又是一天硬仗。”
郑如常点头，“那行，路上注意安全。”
打完招呼，他坐进车里，发动，回家。
点开微信语音，‘什么时候回来啊？’接着，自动播放下一条，‘回来吃晚饭吗？’
‘快点回家～’
‘郑如常，我想你啦～’
疲惫的脸上逐渐绽放出笑容。
内心叹息，我的美丽。
七点，吃过晚饭，美丽将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然后翻开书，坐在沙发上，认真地阅读起来，右手拿着马克笔，对关键点进行标记。对于个人有不同观点的条例，美丽通常会在旁边贴上一张小型便利贴，将自己的想法认真地写上去。
看了好一会儿，美丽转头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没有新消息。
应该还在忙吧，觉得眼睛疲惫了，她放下手机，闭眼休息一下。
想了想，又睁开眼拿起手机，发过去一条语音消息。
尔后安心地放下手机，又继续看书。
眼看快到十一点，美丽看书都有点困了。
可还是没有消息。
她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准备眯一下。
蓦地，又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
眨巴眨巴双眼，终是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待郑如常开门进家，见到的便是这幅光景。
玄关处暖黄色的暗灯，散发着淡淡的温暖柔意。客厅里飘荡着一股清洁过后的自然味道。木质茶几上，摆放着淡雅幽静的栀子花。
旁边一座立式台灯，映照着一张安稳沉睡的小脸。
郑如常动作轻柔地放下车钥匙，小心翼翼地走到沙发旁边，缓缓蹲下身子，将手中的书本和笔一一拿开，放到前面一点的茶几上。
然后双手放到人身体下方，轻微用力托起。
“嗯～”美丽嘤咛一声，眉头皱了起来，“你回来啦？”
郑如常声线低沉，目光温柔，“嗯。”
边说边抱着人，慢慢朝着卧室走去。
美丽睁开惺忪的眼睛，“晚饭呢？”
“吃过了。”
“工作，顺利吗？”
看着怀里已然困得不能再困，却又强撑着意识，不断关心他的人，郑如常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顺利。”将人小心地放到床上，仔细地盖上被子，郑如常吻了吻她的额头。
声音低沉又温柔，“快睡觉。”
美丽闭着眼睛，“嗯……累不累？”
郑如常又在鼻尖上吻了一下，轻声细语，“嗯。”
说时迟那时快，美丽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快睡觉！”
郑如常无奈又宠溺，“好。我冲个澡就睡，乖。”
“嗯。”美丽的应答，细若无声。
解开环住自己脖子的小手，郑如常蹑手蹑脚地拿起睡衣，去到次卧的浴室。
洗漱台前，看着镜中脸上挂着笑的自己，郑如常心绪万分平和。可是，一股幸福的感觉却充盈着他的心房，另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感受到温暖。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复又回到主卧，轻轻地掀开被子，向着温暖的源头靠近。
兴许是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熟悉冷香，美丽慵懒地转了个身，窝进熟悉的怀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美美睡去。
“美丽。”
半晌，静谧的暗夜中，传来一声，“我爱你。”
似自言自语，又似低声诉说。
情人的呢喃，温柔且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