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向阳大学湘南楼。

一身正装的美丽走出201教室，终于松了一口气。

论文的预答辩进行得非常顺利，不知道佳佳那边的情况如何。

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佳佳，你那边怎么样？”

“呜呜呜……”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过了。太感动了，主任还夸我第三小节那个事例用得好。”

“太好了。”美丽松了一口气，接着问她，“要不要去哪儿庆祝一下？”

对面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问题，赶紧回复，“C&X！”

“行，一会儿楼下见。”

美丽刚到一楼，立刻被张佳佳抱着摇来晃去。

“我现在太开心了。”

她一扫昨日的苦大仇深，眉开眼笑起来。

美丽看着她，“又吃蛋糕？”

张佳佳点头，“反正咱瘦啊。今天开心，姐姐请客。”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她继续说，“对了，咖啡馆离阿青家挺近的，要不要发个消息问问她。”

美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上车后，张佳佳跟美丽表示晚上可能不一块儿回学校，她准备直接去街心公园约会。

美丽问她，“确定了？”

张佳佳对美丽抛了个媚眼，“没呢。谈恋爱嘛，只有确定关系前的暧昧期，体验感Number.1。”

美丽态度认真地嘱咐，“反正要好好保护自己。”

张佳佳大度地挥挥手，“没事没事，年轻人嘛，总归得多经历点风雨才行。”

美丽淡定得很，“行啊，那以后有事别找我哭。”

张佳佳小嘴一撇，“不行，那一定得找你哭啊。”

两人说着说着又同时笑了起来。

下了车，走进氛围感极其舒适温馨的C&S。

两人走到角落位置坐下.

正准备扫码点单时，张佳佳眼角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察觉到异样，美丽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与坐在对角桌的叶子眼神交汇。

没有想象中久别重逢的喜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不可察的尴尬。

几人笑着打了个颇显生硬的招呼。

与此同时，美丽认出了坐在叶子对面座位上身着灰色正装的干练女人，好像是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

对方显然也对这个不久前在法院有着出众表现的实习生有些印象，略微点头算是打了下照面。

美丽亦客气地点头回应。

汪律师似乎看出几人是旧识，“那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下周同个时间，我们再继续。”

说了些场面话后，她得体地起身离开。

张佳佳按照以往的口味，点了一杯美式、一杯拿铁，两份新品蛋糕。

回过头来，笑着跟叶子说，“不赶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坐坐？”

闻言，叶之玲脸上顿时显露出犹豫，“不了，我趁着休息时间出来的，得马上赶回去。”

两人点头表示理解。美丽说，“没关系，可以等下次。”

叶子点头，拿着包离开了。

看着那似乎有些慌张的身影，张佳佳和美丽目送她离去后，转过来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不再提。

华光大厦21层‘向正’律师事务所。

“郑律师，那这事儿就麻烦您多费点心思了……”

“没问题。”

两人再度握了握手。

将客户送走，郑如常转身走到露天休息台。

倚着栏杆，向远处眺望。

向业手拿两杯咖啡走了过来，递出其中一杯，“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向业明显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郑如常居然在会议的最后时刻，破天荒地走神了。

郑如常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不用去跟进啊？”

“跟进什么，现在才到基本的信息沟通阶段好吧。离我出手还早着呢。”

向业翻了个白眼。“不会是你那女朋友，怎么了吧？”

最近的郑如常可谓是满面春色，但今天却突然有点不一样了。

郑如常默不作声。

“哟呵，还真说对了。怎么，闹别扭了？说出来听听，向哥哥帮你参谋参谋。”

向业赶紧毛遂自荐，毕竟能够在郑如常面前耍刀的机会可不多。

“不是。”郑如常欲言又止，“我做了伤害她的事。”

再次确认关系后，当年的事突然无法抑制地从脑海中频繁闪现，郑如常突然开始担心，美丽的心里会有隔阂。

向业将一把座椅拉近，坐下，语气笃定地说，“得了吧，换做是别的男人，我肯定相信。你，郑如常，不可能。”

语毕，看着郑如常一脸凝重的表情。

向业皱了眉，“到底怎么回事？”

“四年前，我被我爸强制安排出国。她不知道。”

听到这话，向业二八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又像是突然解开了什么世纪难题，恍然大悟道，“难怪。”

难怪郑如常当时的状态，死人看了估计都要绕道走。

“所以你是被迫出国？然后还是一声不吭的那种？”

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啊。

郑如常抬眼望向远方，似乎也将思绪拉回到了过去。

“当时，我有事求我父亲帮忙，他答应解决。但作为条件，他要求我立刻出国。而且，必须断掉和国内的一切联系。”

握住栏杆的左手慢慢收紧，“情况紧急，当时的我，无可奈何。”

向业一改之前的流里流气。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优秀似郑如常，若他亲口说自己无能为力，那必定是一件相当严肃的大事。

郑如常继续开口，“她那时家里突遇变故，情况非常糟糕。我找不到机会，也……不敢开口。”

他害怕，害怕好不容易一切有了转机，却又让她的情况变得糟糕，只能选择一拖再拖。但最终，他的计划还是被首都的一通电话突然打乱，那么仓促，那么无力。

“等等……”聪明如向业，几乎刹那间便意识到了一丝微妙的巧合。

“你女朋友家里遭变，你不得不去求你爸……”向业沉声得出结论，“是为了她？”

郑如常没有回应，但神情却已道出一切。

当初，虽然他口头已经答应了会切断联系，但还是没想到，上飞机前手机突然被收，一切社会软件联系方式均被删，后来发现连账户都被一一清空，他被迫断除了与所有人的联系。

向业拍了两下郑如常的肩膀，思来想去，唯有一声感叹。“没关系，这不还有机会嘛，现在解释也不晚。”

郑如常没做回应。即便是不明真相，美丽也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信任他，接受他。倘若真的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郑如常担心，会对她造成心理负担。

他转念想，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反正美丽的未来，他会一直在。

向业也将视线望向远方，宽慰道，“一切自有天意。放心吧，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老天肯定都看着呢。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会议室，其他人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与淡雅的芝士蛋糕香，为绿意原木的会议室增添了几分惬意。

加之众人脸上那莫名的甜蜜蜜……

向业坐下，表扬一番，“哟，这蛋糕看起来不错啊！”

郑如常目不斜视，直接落座侧位，然后将面前的切块蛋糕推给向业。

助理律师钱一依立刻高兴地说，“美丽小姐买的，我们在咖啡店偶尔遇到了。她说大家工作辛苦了，慰劳一下大家。”

大家顿时开始起哄，“以什么身份呀？”

“是不是未来老板娘呀？”

……

向业看着郑如常推过来的那块，“那应该更好吃了。只可惜，郑大律师好像不喜欢甜……”

话还未完，就见郑如常神色自若，长手一伸，又将蛋糕移了回去。

拿起小叉子，直接开吃。

动作流畅，水到渠成，主打一个自然。

郑如常但笑不语。从他的神情可以明显推断出，本人此刻心情极佳。

众人均是心领神会的表情。

向业表示毫不意外，开口，“行了，今天速战速决。老张，开始吧。”

“好叻！”

郑如常不理他们，自顾自地拿起手机。

点开微信的置顶对话框，编辑‘蛋糕很好吃，谢谢。（爱心）’点击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