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康，我们调查过你的事，你是家中独子，自幼聪明过人，不仅备受父母宠爱，更是你身边同龄人羡慕的对象，一路升学升职，结婚生子成家，你的人生可以用顺风顺水四个字来形容。”

方志青在旁边连连点头应和：“确实，我这听着都觉得羡慕。”

裴越突然转变话题令万家康心生警惕，他沉默着不接话。

“万家康，你很享受被别人追捧吧，在学校老师肯定你，进入职场后上司欣赏你，你的下属爱戴你，你身边的朋友羡慕你，这样的生活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满足？”

万家康的嘴角上扬，嘴上说着谦虚的话，眼睛里却全是自得：“裴警官夸张了，我不过是走的比别人顺利一点罢了，都是命好。”

“你以为我是要夸你吗？”裴越哼笑一声：“你错了。”

闻言，万家康反问道：“哦？我哪儿错了？比别人过得好就是错？这世界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裴越冷眼看着万家康，戳破他辛苦维持的假象：“说谎说的太久了，是不是连你自己也信了你那些鬼话，万家康，你的人生当真有这么完美吗？”

万家康眼中的得意消失了：“裴警官，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越步步紧逼：“这一路的鲜花掌声和光环逐渐腐蚀了你的内心，让你成了一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

“你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不允许那些羡慕的眼光从你身上转移消失，你把自己牢牢禁锢在完美人生的框条之下，所以我特别好奇，”裴越俯身向前，双眼一错不错盯着万家康的，冷淡的声音仿佛恶魔在他耳边低语：“当你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裴越的话一字一句刺入万家康的耳朵，他的双手瞬间握紧成拳，毫不犹豫的否认：“我不是同性恋。”

裴越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是高中还是大学？”

不等万家康开口，裴越又自问自答：“应该是高中吧，认识你的人曾经说过，你在高中时期有一段时间情绪多有反复，整个人非常低落，所以就是在那个时候，你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同性恋，我说的没错吧？”

“够了！”万家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裴越口中不断重复的“同性恋”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剔骨刀，一刀一刀扎进他的血肉，万家康咬牙切齿的重复道：“我说，我不是同性恋。”

虽然同性恋早已被从精神病手册中提出，也不属于违法行为，但万家康就跟社会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将同性恋是做一种耻辱。

万家康认为这是他完美人生唯一的裂缝和抹不掉污点，他不愿意承认，可却又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性向。

裴越：“你怕自己的性取向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话柄，于是决定隐藏起这个秘密。”

最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秘被裴越毫不留情地揭开，万家康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想起了人生中那段最慌乱的日子。

高中时期正是男生荷尔蒙躁动的年龄，班上的同学，身边的朋友，但凡凑在一起总爱讲几句带颜色的荤话，为了追求刺激有的甚至还会约着私底下偷偷一起看片，万家康却对此提不起半点兴趣。

对他来说，哪个女生的腰细腿长胸大这种事就和水煮的白菜一样无味，还不如和前桌的男生一起打游戏来的有趣。

万家康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开窍晚，直到有一天他梦见了自己那个长相清秀的前桌，他们两个人在梦里突破了正常同性朋友该有的界限。

他在梦里得到了极乐的满足快感，可等梦醒之后他却觉得宛若天塌地陷，一个男人，春.梦的对象不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而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硬邦邦的男人，这背后的意义万家康怎么会不明白。

万家康可以想象，一旦自己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暴露出去会为他带来怎样的后果,家人，老师，同学朋友，所有人都会用鄙夷的眼光看他，都会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是变态，荣誉，称赞，喜爱，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那段时间，万家康每日都活在惶恐之中，晚上做梦都是自己被人唾骂指责的场景，不到半月时间便消瘦近十斤，而面对身边人的关心他甚至不能说出缘由。

“从高中时起，到如今你已经32岁，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你的秘密，这十余年间你压抑本性，接连换了好几任女朋友，最后与现在的妻子结婚生子，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啊。”

“裴警官故事讲的不错。”万家康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对裴越的话更是完全不认。

裴越嗤笑一声：“是不是故事你心里清楚，如今你坐在这里，就是不想听也得给我听下去。”

万家康眼神阴沉地看着裴越，没错，当初为了不暴露这个秘密，他立刻与人调了座位并开始主动参与进那些他根本不感兴趣的话题，他的那些朋友还调笑说他终于“开窍”了。

为了更好的伪装自己，他甚至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与那些女人交往，后来又在权衡之下与现在的妻子结婚。

他与妻子在外人看来是郎才女貌感情深厚，可这一些都是他尽力伪装过后的结果，没人知道他其实对着女人根本不行，甚至每次与妻子在一起都是靠用了药才能顺利度过，直到后来妻子怀上身孕，没了来自父母的压力，他心里才算是松了一丝气。

“十余年的时间过去，你将自己的本性压抑到了极致，直到遇见何方终于触底反弹。”

裴越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阴沉的万家康，还在挑战他的底线：“万家康，何方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如此特别，能让你不惜破例啊？”

裴越的每一句话都在挑动着万家康紧绷的神经，他的问题让万家康回想起与何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