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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御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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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下,人影支着额头,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

殿内人声鼎沸,人们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陈大人。"皇帝听了半天,头皮跳得厉害,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江南不下雨,也不是朕可以控制的。"

礼部侍郎陈镒躬身立在一旁,额角渗出细汗:"陛下,钦天监推算,今年江南大旱已成定局……"

"难道就因为江南少下了几场雨,父皇就不要下葬了吗?"皇帝缓缓抬眸,眼中似乎寒光一闪,语气却依旧温和。

陈镒心头一颤,连忙跪下:"臣不敢!只是礼部议定,大行皇帝陵寝需择吉日安葬,若强行移灵,恐冲撞龙脉……"

新帝轻轻叹了一口气,众人噤若寒蝉,他指尖轻敲御案,忽然道:"小钬呢?"

还未有人回话,一旁侍立的臣子又奏道:"回陛下,户部刚呈上奏报,现下不过三月,国库支出就已经亏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帝淡淡道,"兵部要练兵,工部要修陵,哪一项不是花钱如流水?"

“沈钬呢?”皇帝陛下再次问道。

三皇子一声令下,邹静文和沈云瑞连同他们的小马立即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插翅难飞,沈钬居高临下地向下瞧,只见邹静文沉默地一掀眼皮,仰首望上来。

沈钬见他们两人狼狈的野人模样,不免心情大好,一挥手:“押上来啊!”

两人被带到三皇子跟前,瞧出对方眼里幸灾乐祸的意思,邹静文大翻白眼。

“跟我走吧,皇兄还等着见你们呢。”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三皇子不由分说地大手一挥。

邹静文见他真的转头就走,立刻不干了,他们俩刚淋了雨,这小子不准备沐浴更衣也就算了,连块毛巾都不给吗?

他一把拉住沈钬飘飘欲仙的腰带,给人拽了回来,三殿下差点摔了一个大屁股蹲,恼羞成怒地瞪回来:“你要做什么?”

“我们都要被雨淋死了,你不给我们准备衣服吗?”

沈钬匪夷所思,难道你们不知道打伞还怨我,进皇宫我不会让你们沐浴更衣?

“你们有本事落跑……”话说一半,沈钬闭了嘴,他感觉被人狠狠扫了一眼,不用说也知道是沈云瑞这死人。

三皇子每次遇到沈云瑞都有一种孤立无援的绝望,除了他每人都觉得这人是个正人君子,虽然确实如此,但是抛开事实不谈——真的没人觉得这人很邪门吗?

三殿下有口难言,妥协了,点点头:“我给你们准备了的,马车上还有毛巾呢。”

辰时一刻末,钟楼的铜钟已经响过,自大殿的阶梯走下,空气里还带着绵密的雨雾。

他头上未戴乌纱帽,只以一方白绢幅巾裹住,幅巾两角垂在肩头,愈显得他庄严肃穆。

跨过门槛时,方一直略微放轻了脚步,不过远处孑立的新皇已经察觉这处的动静。

“方大人。”新皇缓缓地注目,待到方一直走到跟前,他才微笑着开口。

地上潮湿的气息蔓延到身上,方一直问:“皇上何故站在此处?”

池塘里水面一点一点地荡漾起波澜,池水临岸的浅处,有几尾锦鲤,在泥泞里露出翻白的肚皮。

方一直厌恶这些黏腻湿滑的物种,微不可察地皱皱眉,站直了身体,不再看去。

新皇摇摇头,依旧是轻轻笑着,他垂眸向下看去:“父皇每天都在喂着,一直好好的,不知怎么的,今天死了这么多。”

要是换个人来,自然能瞧出他的落寞和感怀,至少会说出些圣上英明神武,豢养的宠物也心随先皇陛下去了……诸如此类的酸话,或许能遣散些皇帝的感怀。

但是方一直不会,两人只能尴尬地默立在原地。

方一直沉默了一阵子,未曾忘记自己的目的,提醒道:“皇上,此处迎风,当心圣体。”

“朕又不是纸糊的,”沈钰轻笑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在屋子里待着头疼,吹吹风也好。”

“国公大人呢?”好言难劝那啥,方一直懒得再劝,于是漫不经心地抛出真的想问的问题。

“他已经回去了,”沈钰自然知道对方秉性,露出点惊讶的神情,“难得你问起他。”

方一直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只是看到他和三殿下都不在,大殿里安静许多。”

“邹老师又不吵……”沈钰忍俊不禁,往花园的小径看去,几位宫仆已取了长网和簸箕来。

“关于这个……”新皇和善地为他们腾地方,一面和方一直解释,“小钬已经去接人了。”

方一直抬眼似乎有些吃惊,却很快掩饰了情绪,他将头低过高抬的双臂,当即恭声请辞。

沈钰故作惊讶:“你同周家那样吵,如今竟然不想见见他么?”

“臣所言者,唯事是论,无所偏私。”方一直一掀下摆,当即跪下叩首,“愿陛下明鉴,臣绝无他意。”

来这一套?

沈钰没心情陪他闹了,面露担忧地将人扶起,轻叹一声:“爱卿啊,你不想见不见便是。朕也只是随口一提,又不是在逼你。”

他轻声细语地将人送了走,待到前人的身影转过回廊,方才撤下脸上的笑意,他屈指以指节轻轻按揉笑得发酸的脸颊,偏头对一边的宫人道:“他们还没回来么?”

两位女侍对视了一眼,双双垂下头。

转过回廊前,三皇子已经往别处去了,只留下邹静文和沈云瑞两人。

孝期未过,大朝会被暂停,改作“便殿听政”,每日上午处理紧急奏报,这偏殿便用得多了。

新皇沈钰立于文心宫前,着素白孝袍,腰间丝带松松系着,他瞧起来有些疲色,似乎是才抽出时间休息,见着两人身影,竟向前迎了几步。

两人正要行礼,双臂已被沈钰托住。

"免了。"年轻的皇帝似乎刚刚才沐浴更衣,袖口还沾着湿润的水汽,"雨水刚停,路上可还顺畅?"

"承蒙陛下关怀,一路无碍。"

“让你们受委屈了。”陛下忧心忡忡,仍旧关怀备至,“怎么瘦成这样了。”

皇帝的视线在邹静文身上扫过。一别数月,他的面容清癯,一袭素袍更显得身形单薄,唯有那双眼睛亮如晨星,似乎这一路的遭遇仍未能将他改写。

闻言,邹静文缓缓抬起头。

其实沈钰自己才该是称得上“瘦成这样”。

他面上唇角微扬,眉眼间仍带着往日那般从容温雅的笑意。

可其下衣袍紧贴身形,隐约可见肩胛如刀,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显出了几分空荡。

沉静时,倒像个纸糊的。

他轻轻抬抬手,侍从捧来两个锦垫,沈钰道:"小云,我记得你素来畏寒。"

说着,拿起其中狐裘披在沈云瑞肩上,"南下想来湿气重,这趟差事办得辛苦。"

沈云瑞闻声抬头,正对上天子似笑非笑的眼:"杨士奇在文渊阁候着,你身体不适,若是不便,不理睬他便是。"

邹静文不动声色地抬眼。

——沈钰何时给沈云瑞派了差事?

沈云瑞却已利落允下:"臣,领旨。"

他离开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沈钰见他冥思苦想,觉得好笑,出言问道:"好奇?"

邹静文宝贝他家这位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确实有趣。

沈钰都想好要如何开口,却见眼前的人摇摇头。

"陛下圣心独运。"邹静文拱手,“臣不好奇。”

这就奇了,沈钰没想到他就这样不问了。

他盯着邹静文看了半晌,忽然转身:"随朕来。"

邹静文不远不近得跟上,前方有一处分叉的小径。

“你去……”沈钰踟蹰片刻,走到右边,他道,“你去给父皇上一炷香吧。”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重重宫门。所过之处,侍卫、宫女无不跪伏。沈钰步履沉稳,身后人则始终保持着三步距离,既不远离,也不僭越。

殿外松柏森森,殿内香烟缭绕。皇帝的梓宫停在正中,周围高僧正诵经不绝。

皇上向来讨厌秃驴,死后倒是有耳福了。

沈钰在殿门前整了整衣冠,这才迈步入内。

邹静文紧随其后,却在门槛处顿了顿。他望着殿内那具巨大的梓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静文?"沈钰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邹静文轻吸一口气,随沈钰来到灵前。

新皇亲自拈香,邹静文则跪在下方,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毕,沈钰忽然道:"先帝临终前,曾对朕说了一句话。"

邹静文抬头,沈钰将香插入香炉,并未回头。

沈钰缓缓道来,每个字都如重锤敲在邹静文心上。

邹静文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紧,俯身再拜:"臣...臣..."

沈钰却不等他说完,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绫:"这是父皇留给你的。"

邹静文双手接过,稍微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出神。只觉这黄绫轻若无物,却又似有千钧之重。

沈钰目光越过殿门,望向宫墙之外的远方,声音飘忽:"王夫人就在宫门外,你和云瑞......"

话至一半,他短暂停顿了一下,终于挂回他素有的笑:"去看看王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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