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书店已经关门，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他和萧听禾，面前散发着热气的烧烤，和空气进行反应的可乐，沈共秋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萧听禾找出一部最新的动漫投屏到大屏幕上。
终于搞定好一切的萧听禾转过头，面露不解的望着他，“愣着干什么，赶紧吃啊，再等一会就该凉了。”
沈共秋拿起一串羊肉串，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再看他对面的萧听禾，似乎要比他更自然许多。
“老板。”
“嗯？”萧听禾从OP中抽神，转头不解的看他，对上他目光的瞬间懊恼的拍了下额头，“瞧我，光想着给你带宵夜忘记问你忌口了，你把不喜欢吃的挑出来，放一边等会我吃。”
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问，今天的事情怎么解决了？那个醉汉他有没有找事啊？”
原来说的是这个，萧听禾拿起易拉罐喝了一口饮料，感受着可乐在唇齿间跳动时的感觉，“没什么事，本就是他醉酒闹事，我这算自我防卫。”
有些话萧听禾没有告诉沈共秋，在派出所时那醉汉确实闹过，也确实吵着要给他一个说法，甚至怀疑陈勇是她找来的帮手。但萧听禾手里有监控录像，录像里清楚的录下来是他先找事，摔了柜台上的东西，还动手推了萧听禾。
萧听禾动手打人也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甚至还主动提出了可以帮忙付医药费，事情可以理解。
听到萧听禾的回答，沈共秋松了口气，指尖摩挲着竹签头，“那就好，我本来想着没帮上老板的忙还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萧听禾双手捧着鸡翅吃的正认真，头也不抬的说着：“你已经帮我把书店收拾干净了，这就足够了啊。”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遗憾吗？
她的坦然愈发衬得沈共秋想的有点多，沈共秋无奈笑笑，低头认真吃着烧烤，一时间，店里只能听到动漫角色低沉念台词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听禾吃的差不多了，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喝着可乐，看着面前的沈共秋，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个问题，“我之前看你身份证，你是北市的人？我没去过北市，北市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
“四季分明，没有江城繁华，人烟稀少，大部分的人都背井离乡。”
“那你这次来江城是来做什么的？”
“放假和朋友一起游玩散心。”沈共秋脸色不变，“朋友在这个城市生活，我们便把目的地选在了这里，江城的环境很美，确实不错，我也蛮喜欢的，若是玉米串能够更大一点就好了。”
萧听禾视线落在他手上那一小串的烤玉米，眉毛轻挑，“怎么？在北市，烤玉米很大一串吗？这家店是份量最大的一家了。”
“北市地摊上常见的烤玉米是一整穗玉米直接烤的，反倒是烧烤店里都是这种玉米粒穿起来的烤玉米，我也已经很久没吃过烤玉米了。”
沈共秋还记得老家烤玉米的味道。
炉膛里的火还未熄灭，将稍微有些成熟的玉米剥皮，仔细挑好夹在玉米粒中的玉米胡子，尾部插根铁丝放进炉膛里，用草木灰将玉米埋起来，弄好之后出去和小伙伴玩会，再回来时烤玉米已经熟了。粒粒分明的烤玉米，仔细挑选着完美无缺的玉米粒，用手指将其掰下来，放在掌心吹走夹杂在其中的草木灰，然后一口气全部塞进嘴里。
那种满足感，是这种玉米串无法满足的。
萧听禾盯着面前的玉米串发呆，她无法想象一整个的烤玉米是什么样的，能烤熟吗？
许是今夜的氛围太过合适，沈共秋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口气和萧听禾讲了许多，“我的目标是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结交许多的朋友，看遍不同角度的日出日落，然后背着行囊继续远行。”
萧听禾静静的听着沈共秋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没有发出任何的评论，只是手边易拉罐里的可乐逐渐减少，她随口问了一句，“你老家那边是不是一到冬天就会下雪？下雪是什么样的？”
下雪是什么样的？
漫天飞舞的雪花，轻飘飘从半空中落下，短短几个小时就能让视线所及之处都变成白茫茫一片，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蹲下身摘下手套，抓起雪团成一个雪球，就可以和小伙伴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了。
沈共秋已经好久没看过家乡的雪了。
他只有在过年时才会回去待上一周左右的时间。
鞭炮声响起时回，鞭炮声停止时走，网友戏称和年兽没什么两样。
“今年过年回去吗？”萧听禾问。
“回啊。”沈共秋将最后一串鸡翅放在她面前，“过年肯定是要和家里一起过的，而且我们老家那是可以放烟花的，一到晚上，周围百里随处可见绽放的烟花。”
江城是不可以放烟花的，哪怕是郊区也是被禁止的，萧听禾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那随处可见的烟花了，她感叹一声，“那肯定很好看。”
灯光下，沈共秋的脸颊微红，他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萧听禾，“有机会我带老板一起去放烟花。”
萧听禾没应声，也不知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只静静吃着鸡翅，“和我说说你看过的漂亮风景吧，走过这么多城市哪个是你最喜欢的？”
其实城市里好看的风景都大差不差，如今留给沈共秋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偶然遇见的当地人，他们对待外来人都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客套，几分疏离，很少会像老家那面热情的让人害怕。
若说最好看的风景，还是每到下午两三点钟，那从西边，透过玻璃窗照在书脊上的阳光，那是他觉得最好看的风景。
“老板有想过去别的城市居住一段时间吗？”
萧听禾摇摇头，“我没想过去别的城市生活，对于我来说，待在一个熟悉的地方会更让我有安全感。”
在江城这座充满着现代化的城市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有她的家人和书店，真是包含了她前半生所有的回忆。
桌上烧烤吃的差不多了，易拉罐也丢到了不少，萧听禾不动声色解开腰带，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盯着沈共秋看。
这是她第一次正视对方的脸，正视他的长相。
他的骨相优越，眉骨突出，鼻梁是高挺的，长得高身形却很消瘦，是会让小女生心动的样子，美中不足的是他似乎不太会收拾自己，眉毛浓密肆意生长着，一看就没有细致修剪过。
“你说你是来江城玩的，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朋友家吗？会不会不方便？”
沈共秋放下吃干净的竹签，拿了张抽纸擦擦嘴角的油渍，手里攥着用过的纸巾，有些心虚的开口：“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酒店。”
住在酒店？
附近的酒店价格可是不便宜，他一个学生，哪来的那么多钱？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酒店退了，就住在书店里。”
书店一楼有个不用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折叠床，萧听禾有时白天会在那里休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刚好可以用来当卧室。
若是换了别人听到这句话肯定很高兴，但沈共秋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谢谢老板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不合适。”
萧听禾只是随口一说，见沈共秋拒绝也就没再坚持，要求他将桌面收拾干净回去路上顺便把垃圾带走，沈共秋应了一声，起身收拾桌面。
他的速度很快，打扫的也干净，一点油渍也没留下。他拎着垃圾准备出门，门外哗的一声又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比白天下的还要大，不是打把伞就能解决的事情。
“真讨厌啊，又下雨了。”
萧听禾端着热巧克力奶单手放在身前，视线扫过窗外，她原本的好心情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全部赶走，脸上带着几分的不耐烦，“愣着干什么？来布置你的卧室，难不成你想顶着大雨赶回酒店？”
莫名被说了一顿的沈共秋低着头跟在萧听禾身后，走进来那间很久没有被打开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驿站折叠床和床垫。
萧听禾靠在门框，“你就在这对付一晚上吧，等明天雨停了再回酒店。”
沈共秋简单看了下房间，有能平躺入睡的地方就好，他原本还想着在阅读区的沙发上凑合一晚上。
沈共秋将外套脱下来放在折叠床床头充当枕头，刚弄好便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抱着被子枕头的萧听禾，他恍惚了一会，“老板？”
“沉死了，赶紧接过去。”
沈共秋下意识接过，厚厚的被子上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仔细凑上去闻，能闻到阳光晒过的味道，浅绿色的被套一看就是自己家常用的被子，“老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被子？”
萧听禾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我就住在二楼，你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
书店上二楼的门是密码锁，平时那扇门是紧闭的。
他也从未想了解萧听禾住在哪里。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想法是，幸亏他没有答应搬到书店来住，不然影响萧听禾的声誉。
“谢谢老板送过来的被子，早点休息，晚安。”
萧听禾笑笑，回了他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