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忘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
美人榻上的白绒毯稍微有些散乱。方才亲吻时,姜忘无意识地挣掉了一只罗袜。
姬恪走上前来,捡起那掉至榻边的雪白罗袜,问道:“还穿吗?”
马上也快睡了,姜忘摇了摇头道:“算了。”
坐在榻边,姬恪则伸出手,帮他把另一只罗袜也脱去。
手扣住那滢□□巧的足踝,从脚踝摸到小腿,姬恪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伤口后,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风清月明,姬恪闲闲地坐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般,问道:“师尊,另一个条件想好了吗?”
姜忘“嗯”了一声。
嘴角翘起,姬恪下意识拨弄了两下头上戴着的镜月花环,有些好奇地问:“是什么?”
“明天再告诉你,”缓缓阖住眼,姜忘声音很轻地道,“我现在困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姬恪不禁有一瞬愣怔。
既被勾起了好奇心,他还哪里能等得了整整一夜?
姬恪既想立刻知道姜忘想让他做什么,又想立马得到第二个镜月花环。
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枕在美人榻上,姜忘已然沉沉睡去,静谧安宁。
“……”一瞬不瞬地望着姜忘,姬恪忍了半天,最终还是强行压制住把姜忘叫醒的冲动。
眉眼间的浮躁逐渐淡去,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倾身,十分温柔地抱起了姜忘。
没有瞬移,他抱着人走进地下。
只是走着走着,嘴角复又翘起。
水雾氤氲间,姬恪低头看了姜忘一眼。
带着对明日的期盼,他十分愉悦地,抱着怀中人没入温泉之中。
两个时辰后。
同昨夜一样,子时一到,姜忘便被母蛊唤醒,蓦地睁开眼来。
只剩下最后两处宫殿了,镇宫与岁宫。
出荧惑宫时,姜忘就预感今夜也会非常顺利。果然,在岁宫兑位设完最后一处阵法时,比昨夜还早了半柱香。
至此,反冲阵已完全阵成。
正此时,母蛊里的神识亮起,是景皇李惟。
距离上次联系李惟已过去了整整三天。正好,今夜就算李惟不主动找他,他也是要去找李惟的。
神识相连的刹那间,李惟的声音便传入耳畔:“我已将仙尊之前告知之事尽数转告于明殊菩萨。菩萨言他与仙盟均不知伏吟是谁,也从未听过‘青君’一称。
“仙盟也联系上了沧海岛的日仙使行麐君。行麐君乃万兽国国主,他说他已见过了其他四国国君,现今沧海岛一切太平,未发现任何妖族有叛动之相。
“行麐君与其他四位国主同样不知伏吟,也未听过‘青君’一称。”
行麐君,缓慢地眨了下眼,姜忘于心底无声念过,逐渐记起了什么。
行麐君乃是一只麒麟,沐天地之灵而生,秉性纯正。他数百年前曾同行麐君一起,协力抓过一只藏匿在万兽国中的大妖虎蛟。
行麐君行事作风稳重缜密,境界修为堪比玄仙。他既言太平,沧海岛应当无碍。
神识的另一端,李惟又道:“上古大妖毕竟是四千多年前的事,正值前任仙盟统治期。这是当今仙盟在不周山日仙台上找到的关于当年身死、被抓、抓捕后处置方案、以及时至今日仍下落不明的大妖的名录。
“这五百年来仙盟也偶有诛杀一些为非作歹的上古大妖,于是在原有名录的基础上进行了补充,但此事毕竟是前任仙盟秘辛,名录并不完全。仙盟不排除有非名录上的上古大妖流落在外的可能。
“阿祢乱一事,妙定仙尊已将这一段记忆传给了我,我也一并传于仙尊。”
两道灵光顺着相连的神识传入识海。姜忘先打开了名录。
确定身死的大妖共十八只,其中十只都死在神魔之战后的天雷劫中,有人目睹。另外八只是近五百年里才死的,有六只都死于他之剑下,都是四千年前侥幸逃过天雷劫,却又心思不正,为非作歹,祸乱苍生,因此惹上了仙盟,自取灭亡。
这八只大妖都是仙盟确认身死的,绝不可能有后代留存于世。
被抓的大妖有十一只,都是四千年前因天雷劫身受重伤而被前任仙盟抓到的,除修蛇、九婴、肥遗、孽龙、巴蛇、彘外,还有金蟾、千面狸。
肥遗、巴蛇、彘已确定身死。金蟾被巫衡入了巫毒。修蛇、千面狸也都为巫衡所有。九婴应跟着薄寂。孽龙跟着酆城。
看完,姜忘心想:这份名录里果然没有能与伏吟的来历对上的。
紧接着便是崔归的记忆。
宁和11年,诸境剑比结束之后,他与崔归受闻人戡所邀来到了宣国皇宫讲经说道,并在宫中小住了一段时间。
半个月后,他二人正要返回昆仑岛之际,仙盟突然传来消息,言玄洲岛上,苍国与白月国之间竟突然爆发了战争,白月国皇帝被苍国皇帝生擒,命悬一线,情况十分危急,请他立即前去处理。
苍国与白月国同处玄洲岛中部,国土相连,位置相近,地理环境却天差地别。
盖因玄洲岛灵脉自北向南延伸,坎位灵脉最为宽广浓郁,越往离位则越狭窄浅淡。
白月国都城刚好处在主灵脉之上,苍国则截然相反,不仅与灵脉无缘,神魔之战时其国土之上还曾有大妖陨落。
剧毒的妖血与尸骸血肉玷污了苍国地气,化为了连绵不散的瘴毒。上古以来,苍国国民都受这股瘴毒影响,皮肤青黑,面目狰狞,流黑紫色血,身上带毒,饱受病痛折磨。
那时他还未在不周大陆与海外六岛上设下均灵阵与控灵阵,是故世间各地灵气差距极大。主灵脉上灵气最为精纯浓郁,越往旁边走就越稀疏淡薄。灵气浅淡并非最差的情况,最差的便是如苍国这般,受上古遗祸影响,世代活在苦痛之中,恶性循环,无力改变。
苍国环境恶劣至极,虽与巫山相同,都是毒山恶水,遍布蛇虺魍魉,蛊毒瘴疬,但巫山本身便是灵山,自坐灵脉,灵气充沛,毒药与解药相伴相生。苍国却截然相反。玄洲岛的支灵脉刚好绕开了苍国,致使苍山的蛊毒瘴疬无解,苍国人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族民越来越少,看着国家一点点消亡,直至覆灭。
苍国与白月国以一条宽阔无边的大河为边界。此河名为太极河,盖因接近苍国的那边纯黑一片,接近白月国的那边却澄澈无比,皎洁如银月。
这种瘴毒,对苍国人民而言好似附骨之疽般的诅咒,只生在苍国之上,无法传染给别的国家。
千年来,苍国也不断寻求着解决之法。最优之解便是打通苍国地下灵脉,从主灵脉上引一条支灵脉流入苍山。
离苍国最近的主灵脉就位于白月国境内,苍国曾多次请求过白月国助他们一臂之力。
但此事于白月国全无好处,甚至极有可能带来意料之外的坏处。白月国自然不肯答应。
苍国人民虽世代受瘴毒影响,但苍国的瘴毒却并不难解。苍国之人没有修为,毒素又对白月国人民无用。照常理说,苍国根本无力对白月国发动战争,更不可能生擒白月国皇帝。
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在崔归的记忆里,他与崔归先去了白月国,从白月国太子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战争是苍国挑起的,爆发得十分突然,且毫无预兆。短短三个时辰,苍国军队便以摧枯拉巧之势攻占了白月国都城,不仅生擒了白月国皇帝,还逼的白月国皇室连退十城不止。
据白月国太子所言,苍国瘴毒原本可以被修士的护身灵气所隔绝屏蔽,就算不慎被瘴毒侵入身体,也只会污染经脉,极好净化与排出,不会伤及肺腑,甚至神魂。
但是这一次,苍国的瘴毒竟突然变异了。
不再同从前那般轻微温和,而是变得极其凶猛激烈。
子时三刻,当黑压压的毒风自太极河吹来之时,白月国守城的将士本来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隆冬时节,常刮西北风,从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习以为常地凝出灵力护住身体,可当瘴毒接触身体时,一贯有用的保护术法却突然失去了作用,身体好似火焚,灼热尖锐的痛意由外及里,迅速席卷全身。
苦痛难当,惨叫连连,白月国将士连清醒的神智都维持不住,根本无法抵御外敌。
就这样,白月国兵败如山倒,步步沦陷,一半的城池都被苍国攻占。
此瘴毒诡异至极。中毒之人表现出来的病症千奇百怪,不尽相同。
程度轻些的,身形完整,只会感到轻微的疼痛。程度重些的,浑身皮开肉绽,惊惶恐惧,神智疯癫。
父亲生死不明。子民沉沦苦海。故土难回。剩余的国土还被瘴毒笼罩,苦厄不休,满目疮痍。
白月国太子悲痛万分,见到他后,泣血涟如,跪拜不止,请求他与崔归一定要为白月国做主,救回白月国皇帝,治好饱受瘴毒折磨的百姓,驱散笼罩着白月国的毒雾,并让苍国血债血偿,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