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风情的岛屿让人恍若来到了度假区,然而从修缮平坦的道路往尽头看去,却有一座庄严的欧式喷泉伫立于道路中间。
喷泉后方则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高大气派的庄园入口。
从花园绿植后冒出的一座座尖顶城堡可见整座庄园占地辽阔,一眼看不到边际。
且不说建筑风格的问题,在海岛上修建庄园单是每年的维护费用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这座岛仅仅只是傅珩闲置的个人资产之一。
洛斯白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贵族不单单是“有钱人”那么简单,而做为顶级贵族之首——傅家的继承人,傅珩绝对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优质的寄主。
看着那些精美的装饰浮雕,华丽的城堡大门,他真实的心动了。
不过他没能欣赏多久便被沈又黎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带到城堡边角的独栋别墅前。
带路的女佣神情有几分犹豫,硬着头皮提醒道:“沈先生,为您准备的住处在主宅,虽然庄园内所有房间都可入住,但这里位置较偏,恐怕对于聚会或走访多有不便。”
这却正合沈又黎的意,男人轻笑一声:“我喜欢清静,这里再合适不过。”
见客人坚持,女佣只好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至于洛斯白,根本没有表达意见的机会。
他被带进别墅内,与沈又黎一同游览内里配置。
和庄园外观格调相同的内饰风格,地面由深色纹路的大理石拼接而成,高耸的落地窗被宝石蓝丝绒窗帘半遮,细碎光线洒在陈旧的壁画和复古家具上,踏入大门便如同误入一座艺术宫殿。
手指轻抚过凿刻精湛的楼梯扶手,洛斯白眼神闪烁,这里比那个男人用来囚禁他的庄园还要精致。
他眼神赞叹,一旁注意到的沈又黎神色暗了暗,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喜欢吗?沈家也有这样的庄园,喜欢的话之后带你去。”
洛斯白再次感叹有钱真爽,面上则拒绝道:“不用啦,虽然很漂亮,但住起来似乎有些压抑。”
沈又黎嘴唇隐秘地勾起,拉着他走上二楼。
楼上三个房间,这一次洛斯白主动提出要分房睡,沈又黎竟也没有拒绝,并把主卧让了出来。
不久后别墅来了几位负责照料客人的佣人,但最终都被请了出去。
别墅内只剩下沈又黎和洛斯白,以及存在感极低的沈方俞。
第一天晚上不出所料有一场晚宴,宴会地点在主宅城堡,谁知等洛斯白换完衣服下楼,客厅里只有安静坐在沙发上的沈方俞。
“少爷说你的身体暂时不适合出席人多的场合。”沈方俞将刚倒的红茶往前推了推。
洛斯白在一旁站立片刻才长叹一口气缓缓坐下,修长的手指端起红茶,嘴唇沾上茶水后显得十分水润。
“所以我这是被软禁了吗?”他声音轻柔,将走神的沈方俞唤醒。
男人却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又看向对面的人:“小白,你不该接近那两人,这次少爷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洛斯白脸上的嘲讽没有掩饰,珐琅茶具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再抬眼时眼圈已经泛红。
“从一开始你们就将我蒙在鼓里,擅自将我认作是他的人,我一直以为他将我当做朋友才会给予我保护,却没想到是那个意思,我还不至于为了不被欺负就把自己卖掉。”
说完他便起身噔噔噔快步上楼,下来时手里多出一个黑色小背包。
杂乱的东西摊开在沙发上,洛斯白从中扒拉出那枚绿宝石胸针,以及烫金的银行卡,一起放在略微愣住的人面前。
“卡里的钱我一分都没用过,全部还给你们,我以后不需要你们帮我,大不了我离开霍斯顿就是,反正我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话说得硬气,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颗颗砸落,看得人心疼。
沈方俞肉眼可见地有些慌乱,即使心中怀疑这眼泪的真实性,怀疑对方是在做戏,但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掏出手帕,细细为青年擦起眼泪。
“抱歉,我当初应该向你解释清楚的。”虽然解释可能没有任何意义,被贵族盯上的平民怎么可能有拒接的权利。
男人长叹一口气,将散落在沙发上的东西,包括胸针和银行卡,一一又装进背包,声音低沉:“跟着少爷其实没什么不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只要不触霉头,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
“哥,你是在劝我卖身求荣吗?”洛斯白猛然站起身,不等男人回答便愤然走上楼梯。
在即将摔上房门时,楼下传来沈方俞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你和少爷将不再乘坐奥特家的游轮离开,三天后少爷的私人游艇会在小岛靠岸,之后你会被带去一个连我也不清楚的私宅,也许你将在那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洛斯白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后用力摔上房门。
一进入房间他便一头倒在柔软的被褥中,懒懒打着哈欠:“果然在已经知晓我真面目的人面前演戏很没意思。”
066却控制不住提高了分贝:【你没听到吗?沈又黎要偷偷把你带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关起来!】
“听到了,所以今晚是难得的逃跑机会。”
洛斯白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咔哒咔哒摆动的时钟,上面显示时间是七点半,距离宴会结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鉴于沈又黎可能会提前离席,他慢悠悠爬起身,换上自己的常服,接近八点时再次推开了房门。
随手将挂在门把手上的背包背在身后,他信步下楼,径直走向大门。
大门不出所料上了锁,就连窗户也全部是锁死的。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的细雨,洛斯白轻啧一声,垂眼开始四处搜寻趁手的东西,身后却先一步响起脚步声。
沈方俞缓步下楼,手中钥匙串发出清脆声响。
片刻后对方站定在不远处,目光平淡:“你确定可以寻找到新的庇护吗?被少爷抓回来下场可能会不太好。”
洛斯白挑眉:“试一试就知道,怎么,你要放我走吗?”
雨水拍打着窗户,声音杂乱纷扰,男人低沉的回答隐在其中。
沈方俞垂着眸,转身走向大门,甚至贴心的准备好了雨伞,但不等他推开门,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
“砰——”
桌上的装饰雕像破窗而出,带着碎裂的玻璃叮铃作响地跌入窗外草坪。
用窗帘包裹着自己的洛斯白没有被四溅的碎渣波及,只有斜飞而入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发梢。
他转身冲男人露出一个微笑:“至少不能害你丢工作呀。”
翻越窗户时又朝后摆了摆手:“谢谢哥哥。”
说完便纵身消失在雨幕之中。
【统统,给我导航主宅,注意避开沈又黎。】
淅淅沥沥的雨骤然变得滂沱,只片刻洛斯白便已经浑身湿透,眼睛被冲刷得酸涩,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阻碍视线的发丝撩到耳后,随后抬脚步入黑暗。
在他走近主宅建筑时,宴会还未结束,暖黄灯光从窗户透出,他将自己缩进墙根,等待里面的人离开。
被冰凉雨水侵蚀的身体不自觉发着抖,洛斯白将滴水的背包挡在头顶,望着水洼中倒映的自己出神。
这可怜的小模样,总能刷一点好感值吧?
“啪嗒……”
一双做工精良的皮鞋踩进水洼中,落在肩膀上的雨忽然消失,洛斯白心下一跳,抬头与红发男人对上视线。
没有在宴会上看到漂亮青年的公仪卓正打算离场,目光却无意间掠过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出来查看发现竟真的是自己想见到的那人,还是如此狼狈的样子。
一股无端怒火涌上心头。
洛斯白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打发走男人,衣领就被粗暴扒开。
他毫不犹豫就是一巴掌,被早有准备的人捏住了手掌。
看着漂亮青年光洁的脖颈和胸口,公仪卓浅浅松了口气,眉头却蹙得更紧:“你在这里做什么?喜欢淋雨?”
洛斯白拉紧衣领:“我在等宴会结束。”
公仪卓缓缓站起身:“沈又黎刚刚已经离开了。”
“我不是在等他。”洛斯白同样站起身活动自己蹲麻的脚。
公仪卓闻言动作一顿,隐约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冷笑:“原来是故意扮可怜给傅珩看的,真是煞费苦心。”
洛斯白也弯起唇:“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公仪少爷快些离开吧,您在这里站着太过引人注目,恐怕会搞砸我的计划。”
这一次周围静了许久,冷风才携着近乎被吹散的话语飘进耳朵:“就这么喜欢他?”
“当然。”
就在他以为男人要发作时,雨伞的伞柄塞进了他的手中,男人沉默着转身踏入雨幕,消失在黑暗中。
洛斯白难得愣怔了片刻,掌心玻璃划开的伤口被伞柄隔得生疼。
他轻轻挑了挑眉,撑着伞走进更隐蔽的角落等待。
等到宴会散场,三三两两的人撑伞离开城堡,热闹的大厅重归冷寂,他依旧没有动作。
直到佣人将场地收拾妥当,他才将伞藏进灌木丛中,淋着雨靠近明亮的窗户。
“咚咚——”
正在洒扫的佣人忽然听到有别于雨水敲窗的声音,循着声音抬起头便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雨幕下浑身湿透的水妖站在窗前,他周身包裹着朦胧水雾,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朝屋内张望着,视线相对后水妖弯起眸子,修长的手指贴上玻璃划出道道水痕。
当一种事物的某种状态达到极致,往往会出现截然相反的效果。
一如窗外的青年美到极致便像是恶欲滋养出的妖物,多看一眼感觉灵魂都要被吸食殆尽。
“嘎吱——”
佣人被刺耳的声音拉回神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而那美丽的水妖已经走了进来,并自觉地重新将窗户关上。
“打扰了。”洛斯白朝对方点了点头,露出歉意的微笑,一张小脸生白,看起来仿佛随时都能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