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她的眼睛就成了拖累，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她根本无从确认对方状态。

虽然就算视力正常，对方哪怕身体有恙也不会表现出来，以她的观察力大概率发现不了异常。

可这不影响她迫切想了解他是否安好。

目不能视，时柒手足无措，不管不顾从【五条悟】怀里挣脱，双手举高摸向他的脸。

“先等等。”

尽管没猜出她想做什么，为了方便她的动作，【五条悟】捉住她胡乱摸索的手，让她先稍安勿躁。

见人安分下来，他轻笑一声，保持牵着她手的姿势，颇为随意在地上坐下，而后拉着她靠近。

既然两人算得上心意相通，【五条悟】少了许多顾虑，稍一用力，把人揽入怀中。

时柒看不见，顺着手腕上的力道踉跄几步，跌坐而下，身下弹性紧实的触感，分明是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一双手轻车熟路搂上腰间，时柒竟一点也不意外。她知道他惯会得寸进尺，尤其是已经被他看出自己心意的现在。

努力克制内心的羞涩，她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行为，双手在他身上摸索，脸、脖子、手臂等地方都没放过。

“怎么突然这么热情，还想摸哪里，隔着衣服就满足了嘛~”

从她紧蹙的眉头，小心翼翼的动作，【五条悟】大致猜出她这番举动的用意。

因她过度敏感的心理而无奈，他反思以后尽量少开这方面的玩笑。他是享受她的关心，但更希望她能够无忧无虑。

没把他有意为之的调笑当回事，而且通过他的反应，时柒原先还不太确定他有问题，现在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

最终两手停在他胸口，时柒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无论她摸多久都是白废功夫。

“好啦——笑一个，刚哭完就皱着小脸，不知道的以为你不想看见我呢。”

细心帮她擦去脸侧的泪痕，单指戳在她额心，【五条悟】放缓语调哄她。

时柒抿唇不语，神色并未改善，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失去了。

“我没事，相信我，嗯？”

没能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五条悟】不算很意外，毕竟她把他看的太重要了，他一直都清楚。

其实他也不算说谎，违背契约的代价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区区疼痛而已。

时柒很想说一句不相信，奈何她被禁言，最多只能摇头点头。

想到这，她先是点了点头，犹豫会儿又摇头。

她的意思是相信他，但也要看情况，比如现在就是半信半疑。

“哎——老师我在你这的信用度这么低？”

男人拉长语调装出不可置信的样子，搂着她不依不饶为自己讨公道。

“对你我可从来不说谎，怎么能不信任我呢？好伤心，心都要碎掉了！”

耳边尽是他故作委屈的撒娇质问，脑袋还非得贴在她脖子上蹭，偏低的体温让时柒有些不适应。

熟练地将手放到对方头上，穿插在丝滑柔软的发间，脑海中想象出对方那吸睛的白发，幻视给猫猫顺毛。

如果【五条悟】是白发蓝眼的大猫，时柒会非常欢迎他的各种亲近，恨不能每天抱着摸。

可惜他不是猫，而是身高腿长的成熟男人，压迫感强，时柒对他的心态一直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其实她对五条悟的感官也差不多，不过他与她相处时间最多。从高专时期一直陪伴到现在，在他面前会更放松一些。

“之前的话还记得吗？再次见面…”

不知何时，【五条悟】停下了动作，头靠在她肩侧，呼出的微凉气息洒在锁骨，引得她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

当时的记忆被勾起，时柒手上不自觉用力，攥住几根发丝，反应过来后又忙不迭松开。

时柒只觉坐立难安，要是可以她都想当场跳起来，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腰间紧箍不放的手，身下紧实的腿，彼此紧贴的距离，每一处都在提醒她一个事实，提醒她如今在劫难逃。

“不许逃避，不许装傻，你是乖孩子，对吗？”

刚要有所动作，她的意图就被看穿，【五条悟】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饱含深意的低沉嗓音萦绕在她耳畔。

时柒不得已止住有所偏移的脑袋，脖子僵住不敢动弹。呼吸不由自主屏住，心跳如鼓。

迟疑许久，时柒微不可察点了下头。

“很好——”

【五条悟】难得有些紧张，深吸口气，抬起头凝视着她，蓝眸中暗流涌动。

“等事情结束，我们就在一起吧。”

随着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时柒有种尘埃落定的既视感，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坦诚爱慕之情是一回事，直接快进到交往，是她不曾想到的，虽然依他的性格，不该是限定一个日期，而是直接拍板定论才对。

“我是希望现在就在一起，可一猜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只好委屈自己晚一点拿名分喽~”

看出她的意外，【五条悟】再度埋回她脖间，语气颇为遗憾，似真似假为自己叫屈。

被点出心底暗藏的想法，时柒尴尬地无言以对。如他所说，倘若他现在提出在一起的要求，她只有拒绝的可能。

更准确的说，她从未考虑和他在一起的可能。过去没往这方面想，在发现自己心意之后，更是自行否决了这件事。

排除自卑心理的原因，毕竟再如何，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毫无成长。

认识了他们，与他们成为朋友，是时柒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也是她的幸运。

明面上是她救了他们，实际她打心底认为更多的是他们为她带来了救赎。

没有小咒，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连存活都成问题，更别说与这么多闪闪发光的人相识相知。

而在这其中，五条悟又是对她最重要的存在。

是他们让时柒从封闭的内心走出来，学会一点点放下苦涩的过去，变得比以前更好。

其实她也想过以后，倘若她的灵魂完好无损，没有异化的副作用。即使远离咒术界，她还是能继续和他们保持联系。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而又充满戏剧性。

她的状态每况愈下，失控频率越来越高，是否能撑到最后都不一定。

而就在这种时刻，埋藏心底的感情，因酒精而激发出来，阴差阳错使她幡然醒悟。

还不如做回以前不开窍的自己，察觉到又如何，她的结局几乎无可更改。

时柒觉得自己挺矫情的，明明喜欢，却还是不打算和他在一起，只因她接受了自己最后的命运。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五条悟】对她的心态再了解不过，他可是一直都有好好注视着她。

“如果是拒绝的话，劝你放弃哦，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永远在一起，可是无论生死都不能将我们分离。”

冰凉的气息拂过耳畔，【五条悟】如今的形态类似魂体，只有她能够接触到，但没有常人的温度。

时柒在脑海里不合时宜脑补出一幅画面，半透明的幽灵趴伏在她肩膀，幽暗的蓝瞳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按理这样的场景是会让人害怕的，但当这个幽灵是五条悟，时柒只会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怎么喜欢。

遗憾的是她现在想看也看不着，刚发现自己喜欢人家，就无法看见他的样子，时柒还是有点失落的。

清空脑子里杂乱的思绪，注意力回到刚才那番话，时柒也是对他营造气氛的能力佩服至极。

尤其搭配上他现在的情况，冰凉的体温，低沉的声音，略带阴森的语气，加上那几句饱含深意的话语。

若不是时柒是当事人之一，他这一套组合下来，不知道以为是上演人鬼情未了呢。

没好气把肩头的脑袋推开，不过被他这么一捣乱，时柒的愁绪散了不少。

原本坚定的想法产生了动摇，她似乎只考虑了自己的心情，没有过问他的想法，差点一意孤行了。

果然恋爱使人失智，她才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就已经开始盲目悲观，负面情绪压过了理性。

她可不是单相思，既然彼此是互相喜欢，那就不能自顾自把他扔在一边。

退一万步讲，他们之间的束缚还在呢，生死与共，她怎么都不能先自暴自弃。

想到三人的束缚，时柒突然觉得事情不简单。

新的疑惑诞生了，时柒开始思考，她喜欢的是五条悟，还是【五条悟】，亦或是两者都有。

脑内剧场一下子从悲情栏目，跳到了狗血剧。

这是她的初恋，没有丝毫经验不说，对象还是两个五条悟，时柒顿觉有些崩溃。

[完了…我好像两个都喜欢…]

一时分不清对他们的感情具体是哪种，仔细想想好像都心动过，时柒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虽然他们本质是同一个人，不过是经历有了偏差，记忆也不同，就像两条时间线的不同人生。

现在已经不是与生死攸关的困扰，不弄清楚这个问题，她绝对无法与任意一人交往，这是原则性问题。

一想到她很可能对两个人都有相同的情愫，时柒已经提前头疼，并且在心里反思自己的花心。

[我原来是这么不专一的人吗？！呜呜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他…]

默默从【五条悟】腿上起来，自食其力挪到一边坐下，时柒没忍住双手捂脸，陷入自责的情绪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