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林月白患得患失。
她明确的感到了自己的心动,一边为那人的靠近欣喜不已,一边又要克制得和人保持着距离,内心不断拉扯着。
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家徒四壁,每天都忙碌在温饱线上。而家庭情况的复杂,患病的母亲,为了赌博倾家荡产的父亲,再想想那人优越的生活条件,光是一双鞋,估计就等于她好几个月的工资。两人之间家庭境况的差距,不自觉让她感到自卑。
倘若就这样接受了这段恋情。自己有时间去陪伴对方吗?有精力去处理可能产生的摩擦吗?过于巨大的贫富差距,消费观等。到时候,好感是否会被消磨,两人感情逐渐失温,连朋友都做不成。
维持朋友的关系就好,可是,为什么明明想得这么清楚了,理性告诉自己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内心还是隐隐作痛呢。
“乒乓”一声。
手里的玻璃杯掉在了洗碗池里,将她从思绪中惊醒,还好杯子并没有摔破。
店长听到声响走了过来,她关切得看着林月白:
“怎么感觉你今天一整天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吗?”
“不行就休息一会吧,这里我来洗就好了。”
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频频出错,刚刚做饮品要不是她盯着,倒个奶盖都要溢出来了,现在连洗个杯子都出差错。
“前厅来了个学生,看校服应该是你们学校的,你去招待一下。”
林月白鞠躬连连道歉,撩起了帘子准备去前厅接待客人。
“实在抱歉,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
等看到那名客人,心又猛的一跳。
怎么是她?
她停下了脚步,迟疑地站在原地,踌躇不前,一瞬间又想转头回到后厨。
店长看林月白还站在那不动,不由催促了下。
“月白?快去接待客人。”
“是...”
林月白拿着记事本,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晚上宋以诺央得宋楚韵许可,出门溜达。许是成绩上升的缘故,宋楚韵对她的管制松了许多,只要求她在十点前回家。现在是八点,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她随便在附近逛了逛,口渴了想找了个咖啡厅坐下。
【宿主!林月白出现了喵。】
哪呢?宋以诺左右张望了下。
【就在刚刚路过的那座咖啡厅喵~】
宋以诺停下了脚步,折返到了咖啡厅前,推门进去。
“叮铃。”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菜单准备看看有什么饮品。
“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头一看,果然是林月白。
装作惊讶的神情看着对方
“你怎么在这?打工嘛?”
“那可以给我推荐一下吗?我拿不定主意。”
说着递过去了菜单,单手撑着脸颊,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笑盈盈地注视着对方。
高高绑起的秀发,显得干净利落,合身的服装,更加凸显对方身材修长纤细,简洁大方的侍者服穿在气质清冷的林月白身上竟显得贵气了几分。
宋以诺挑了挑眉,嘴角擒着一丝笑意,朝人小小地撒了娇,清透的少年感的声音,尾音略微上扬。
“麻烦帮我点一份果汁,谢谢~”
林月白听着耳根一热,不动声色得翻着菜单
“有过敏的吗?”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仍盯着她看个不停,嘴里随口回着。
“没有。”
林月白顶着炽热的目光面色不改
“芒果卡士?”
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的目光,转向了林月白的耳朵,眼睛的主人玩味得盯着那处,心不在焉得应答道:
“可以。”
“好。”
林月白感受到那巡视的目光好似定格在脸上某处,不由紧张了起来,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强忍着视线转身,回到后厨递交菜单后,快步躲进了厕所里查看了下。
望着镜中自己,她喉咙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镜子里的人,耳根通红着,由于头发高高竖起,一览无余,因为冷白的肤色,而更加显眼。
一想到刚刚那人看到的是这幅模样。
薄红渐渐从耳际蔓延,攀上颧骨,就连那双始终淡漠的,黑而沉郁的双眼都泛起一层薄雾,眼尾染上嫣红。
她猝然垂首,垂下眼睫,指尖紧扣盥洗台边沿,不敢再看镜中身影半分。
猛地拧开水龙头,捧着冷水,反复往脸上泼溅,水珠顺着绷紧的下颌成串滚落着,砸在了台面,溅起细微的水花。
直至抬头时,脸上红意褪去,再度恢复冷静自持的模样,才停了手。
用纸巾拭去脸上的水珠,和被浸湿的发端以及颈后碎发一一整理好后,再擦干洗手台,收拾残局。
只是朋友。
她告诫着自己。
把纸巾和杂乱的心绪一并丢进了垃圾桶里。
抬头时,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林月白再度回来了。
她推门离开了盥洗室,前往后厨帮忙。
开门时店长看了她一眼,这孩子闷声不吭得把自己关在厕所有一段时间了,没事吧。看了下时间表,也快下班了,这个点也没什么人,干脆放人先走算了。
“月白啊,后厨没什么事了,我看这个点也没什么客人,一个人也忙得来,你先下班吧。”
“我可以继续帮忙的。”
“没事,我看你今晚状态确实不太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好的。谢谢店长。”
林月白没有再推辞,她今天确实状态不佳,回到后面员工室换好衣服,顺便拎着一袋厨余垃圾就从后门离去。
宋以诺坐在座位上翘首以盼,一直等着林月白的身影。
却没想到竟看到了穿着便服的林月白,长发披肩,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从眼前的玻璃窗外走过。
她瞪大了眼睛,喝了一半的果汁就这么放在桌上,起身急切得追了出去。
店长抽空出来收拾,看到了急匆匆的身影追了出去,透过玻璃窗看到两人正在不远处交谈。
原来这俩人认识啊,是朋友吗?
宋以诺追了上去,站定在林月白面前。
“下班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没必要事事和你汇报。”
没想到得来的回答是如此冷漠的口吻,被呛了一下,宋以诺眉头一簇,面带不悦
“你什么意思?”
“我们只是朋友,我没必要和你解释这么多。”
林月白低垂着眉眼,手指不自觉攥紧书包带子,面色冷漠得回答。
宋以诺一时气急,脱口质问:
“好,就算只是朋友。下班了和我说一声怎么了?”
“抱歉,我一时忘记了。”
眼见那人毫无愧疚,面无表情地说了这话,便要离去,她伸手攥住了林月白的书包。不对劲,刚刚不还好好的?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林月白这才抬起了头,直视她的双眼,那双黑而沉郁的眼睛,宛如一片寒潭,一如两人初见时那般冷漠。
“有件事我想说很久了。”
不妙的预感来袭,她眼睁睁注视着那双淡粉的薄唇吐露出没有冰冷的话语。
“最近一个月里,你的一些举动造成了我很大的困扰。”
“我希望你可以注意距离。”
说完便强硬地拽回了自己的背包离去。
身后传来了声音,一向清透的少年感的声音变得沉闷,沙哑,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我不信你没有感觉,明明你也...”喜欢我。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做朋友,不好吗?”
尾音竟有一丝发颤,话一落地,随风飘散。
“公交车快到了。”
宋以诺眼看着那人大跨步向前离去,上了公交车,想要追上去,那话语不断回荡在脑海,两只脚像被钉子钉在原地,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
眼睁睁看着公交车门关上,透过玻璃窗对视上了那双漠然的眼睛,下一秒,公交车从眼前驶去。
她颓然地望着远去的身影,伤心得蹲了下来,犹如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小狗,把头埋进膝盖里。
泪水逐渐模糊了眼眶。
为什么?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