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引领唐尧过去包房的鲛人并未离开，而是转了个方向进了顶楼的平层上。
寒月楼顶楼只有一个房间，通贯整层楼，可以俯瞰整片渊落城，一直以来只有一人可以登上。
被唐尧百般忌惮的银尾鲛人此刻躺在房间中央的贝壳里，闭眼休憩，亮银色的鱼尾轻轻摇晃，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是一种颇为透明接近冰块质感的冷银色。
鲛人首领感觉到水流的波动，睫毛向上卷了下，却并未睁眼，姿态放松地道:“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整整十年了吧。”
“……”
“果然是沉默啊。”
鲛人首领叹了口气，撑起上身，殷红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你依旧不肯出声，不肯让我看你……我想你摸我的尾巴。”
鲛人的鱼尾，只有它的伴侣和它心甘情愿陪侍的人才能触碰。
更何况是鲛人首领的鱼尾。
那意味着臣服和顺从。
本以为这么说能激着眼前人开口，但让银玥失望的是对方依旧毫无动静。
因为周围的水流没有丝毫波动。
为什么……没有动静呢？
平静的水流开始结冰，暗潮在其中酝酿。
“你……是谁？”
「路人。」
脑海中的回答，激怒了银玥，冰剑夹杂着水流瞬间覆盖整个房间内部，“告诉我你是谁！骗子！”
一人站在楼顶，眼底血光流转，平静而冷漠，目光倒映着楼下灯火。
色彩斑斓，却无法给那双眸子染上些许温度。
注意到候在正下方的鲛人侍应，那人微微点头，示意对方带路。
……
安逸会腐蚀人的警惕性，在寒月楼周到的招待下，众人仿佛都遗忘了此刻存在的危险。
正如当初鲛人首领所说，唐尧在寒月楼里见识到了鲛人一族对于做鱼的超强厨艺。
只可惜……很多都是它们的自有天赋，想要复刻口味人类怕是做不到了。
吃饱喝足，本该是大好的娱乐时间，但左等右等就不见凌云过来，就连凌羽的笑意也淡去了几分。
“看来我们要自己想办法脱身了。”他说。
吉美把头从桌上抬起，刚被灌了酒的他此刻有些迷糊，说话带着打结，“唔……我已经……喝不了了。”
“不要这么耿直啊……”唐尧摸了摸吉美额头，“那可是碧血酿，后劲很大的，得亏明天休息，不然你得爬不起来。”
“没办法，吉美这性子就这样，唉，有好有坏。”
凌羽叹气，“也不知道洛克现在怎么样了？”
唐尧给吉美倒了一杯水，道:“我有一种预感，现在或许是我们开溜的最好时机。”
“哦？为何？”
“只是一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唐尧垂眸，就在刚刚一瞬间，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是获得了极大的支撑。
直觉告诉他，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直觉这种东西是最没有说服力的，更何况是凌羽这样心思缜密的人……
“那我们就开溜吧。”
“嗯……？”
直到凌羽拉起已经云里雾里的吉美，唐尧才意识到对方竟然真的接受了他的说法！
凌羽的表情很平淡，甚至有几分好笑，“怎么了？这幅表情。”
“没有……刚才听侍应说洛克应该在顶楼，我们一起去把他弄出来？”唐尧想起刚才出去解手时撞上的鲛人侍应，说来也奇怪，对方非但没有指责他，反而和他聊了起来，但左右想想，这是鲛人的地盘，他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东西，“……就是这样，我觉得可信度挺高。”
“……不用，鲛人为兽，行事不能用常理衡量，你的消息可能是真的，但我们若用bug带走洛克，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凌羽的目光中有一分几乎没有的挣扎，但他的决定依旧理智，“我们先走。”
唐尧点点头，和凌羽一起扶着吉美往门口挪去。对于凌羽的决定，他也没有异议，毕竟在现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保持冷静理智是最重要的。
两人半拖半拽地把吉美给带到门口，对视一眼后，凌羽探出精神触角延伸开来，查探四周情况。
唐尧架住吉美腋窝，心想和安歌一起长期锻炼，累是真的累，但是力量和体力也确实变好了，一会儿看准时机他就会带着吉美率先开溜，凌羽则用精神触手对围上来的守卫进行干扰。
突然，两人同时感受到了一个强大的精神力量，如同冰雪肆虐，席卷了整个寒月楼。
扑面而来的怒气，让任何人都忍不住心生畏惧。
这里竟然有这样强大的存在吗？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讶异。
这……还要锻炼吗？
哪怕换了容貌，他们到底是圣托利亚在校生，在鲛人地盘如果不小心惹到了这样的人……
“阿尧……凌羽，你们怎么杵在那不动啊？”
唐尧回头，看到凌羽和他同步去按登出键的手，尴尬了一下，收回来，“吉美，问你个事……我们觉得你来做决定比较好。”
“什么？”吉美问。
凌羽默默给唐尧竖个大拇指，道:“我们现在如果继续历练的话，可能会体验人生中在星网的第一次死亡。但……也可以直接下线。”
“……啊？”吉美刚酒醒，懵懵懂懂，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要认真回答，“嗯……我觉得就在星网上又不会真死，试一次也无所谓吧……”
两道目光射得他有些迷茫。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吉美抱住自己，“……我说错了吗？”
“没有。”
紧张的气氛因此而轻松，他们现在还有试错的机会，如果将来在战场上遇到强敌，那才是真的绝境。
凌羽的精神触手陡然变粗，成防御的姿态围住三人，“你们先不要动手，如果正面对上，我们消耗不起，必须要有一个人能保证满状态。”
此刻的他褪去了平日里的温雅，在金光下，脸庞的线条变得坚硬。
不愧是S级，哪怕从未实战过，展现出来的力量也足以让普通哨兵和向导忌惮。
众人集中注意力，看着门口，等待着对方动手。
……
“？”
“这什么情况？我……”
门突然打开，一团白色的东西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飞向三人，凌羽甚至来不及阻拦，只能操纵触手拦在唐尧和吉美面前。
只要他们没事……就……什么？！
被庇护在后面的唐尧不知为何正面迎上了那团白球，并且……抱住了它。
“肥啾！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