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曾经并不相信什么高度匹配。
这就像古地球传说中的命中注定，都不过是人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特别是他见过不少哨兵和向导，因为对信息素的渴望，而做出很多无法挽回，又违背常识伦理的事。
可他对安歌的好感却不由自主，哪怕在害怕是否因为匹配度吸引，也抵挡不住安歌。
哪怕就几句虚拟屏幕里的冰冷文字。
唐尧懊恼地栽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抱着抱枕一顿乱锤，“这算什么？啊！”
光脑又响了一声。
「G」:非战院已经开始战时准备，你们会有实训课。
唐尧正在懊恼看漏了这一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分钟前的一条信息。
「G」:做好准备。
「尧尧」:哎？实训课？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上课了？！是不是要两人合作啊？
然而石沉大海，对面的头像也就此变成灰色。
唐尧没当回事，毕竟安歌时不时下线很正常。今天看在对方回复即时，还是不和他计较了。
「尧尧」:别担心，我会给自己打注射式抚慰剂的。
抚慰剂分口服和注射两种，其中口服多为日常使用，作为可入口物品的添加成分。而注射式的属于药品范围，时效分为日抛、月抛、半年抛、年抛四种。时效越长的抚慰剂购买越受到限制，只因其难免会对向导精神力造成损伤。
唐尧打算给自己打一针月抛的，这样应该足以应对实训课上混杂着多高等级哨兵素的情况。
同时月抛和日抛的安抚剂不需要什么批条也能购买，可以直接走学生医保报销。
虽然说他也能自己配吧……
但现在还不是暴露他的药剂调配能力的时候……
唐尧全然没有他早已泄露给安歌的自觉，放下光脑，走到吉美房门前轻轻敲了一下，试探道:“吉美？睡了吗？”
门内传来向导平稳的呼吸声，显然药效已经起了作用。
唐尧彻底放下心来，将注意全部放回聊天界面上。
「尧尧」:箱子里的药剂虽然是一个月的份，但是提前一个星期找我呀，你知道的，我的特殊技能具有冷却期。
“平常找我也可以”，几个字刚打出来就被唐尧给删了。
这么说好矫情啊。
唐尧关闭了光脑，看着今天的笔记，脑海中关于精神域的重塑可能越发感兴趣。所有的学说都有数据支撑，那根据这条学说……
之前怎么没想起来呢？
只要解决了精神力和精神域的匹配，他的精神力等级就能恢复。
唐尧回忆起某个没品的顾问最后的那句话。
“吃早你会回来找我的，我等着你。”
啧，无论想多少遍都是欠扁！
唐尧沉默地重新打开光脑，点进今天刚建的课程群。
找到某个没品顾问的光脑号，发送好友邀请。
……
同一时间贾艾斯的光脑亮了起来，他却并没有直接通过，而是转头朝着身边人道:“将军，他加我了。”
安歌收起虚拟屏幕，起身往外走，“我不在这段时间，他就交给你了。”
“请将军放心！”贾艾斯直到目送黑发哨兵离开，这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之前因为违抗，他吃了不小的苦头，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对对方的忠诚。
虽然现在恐惧远大于尊敬，是在求生本能的促使下选择顺从。
贾艾斯自嘲一笑，通过了唐尧的好友邀请。
在申请来第七军团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是条单向行驶的“不归路”。
「打工人」:我还以为殿下你会再过段时间才来找我呢。微笑.jpg
这溢出屏幕来的嘚瑟和阴阳怪气，唐尧喉咙一塞，差点没忍住反手拉黑。
「尧尧」:今天的课题，我有一些不懂的地方想要请教一下教授，可以吗？
唐尧直接将话题拉入正轨，接着把之前的一些想法给贾艾斯发了过去，其中包含了一些他对精神域重塑问题的可能性测试，就有他本身精神力等级剧烈变化的例子。
这样几大段消息过去，唐尧以为对方也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复他。而且甚至会嫌弃太长而直接放到一边，却没想到大概一分钟后他收到了一条称得上是认真的回复。
「打工人」:殿下，你说的这种预案，之前在学术界也有人提出过。甚至有过相关的实际实验，但……这是违背自然规律和伦理道德的预案。
「打工人」:殿下还是莫要尝试为好。
唐尧收回了发送文件的手指，接着回复。
「尧尧」:很抱歉，是我唐突了。
「尧尧」:但为了恢复自身精神力等级是其次……
犹豫再三，唐尧还是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尧尧」:我有个很在意的人，他的精神域伤口很深，我想帮他。教授，我只是想有一种可以稍微快些而没有剧烈痛苦的方法……您可以给我个正确的方向吗？
……
休息室内，贾艾斯看着白色屏幕上的这段话，眼里的戏谑消散了些，更多的是不忍和同情。唐尧说的这些信息，足够他确认对方的身份了。
那个人……不是不值得，而是不适合让唐尧付出这么多……
恐惧和良知在贾艾斯心中疯狂交锋，最终也只能止步于忠诚。
「打工人」:明天下课后来校医院休息室找我，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
将军离开的时候，只留下短短几个字。但贾艾斯知道，那几个字的背后是一道必须执行的命令。
哪怕这会让他背上愧疚感，因为他将危险加给了一个未来具有可能性的年轻向导。
只是因为……将军的命令。
贾艾斯深吸一口气，切换成内部线路给副官卡莱发了一条消息。
「打工人」:请告知将军，已经完成布局。
「沉默者」:收到。
……
唐尧这边在接到贾艾斯愿意给他的指导的消息后，一直忧虑低落的情绪发生了巨大反转。在表达完感谢后，他将光脑收好，准备出趟宿舍。
他要去见西弗，为了确定之前论坛议论西里斯事件的后续。
圣托利亚离校的报批程序很繁琐，唐尧也是从入校以来就在走流程，也才刚刚获得审批。不像威尔那些世家子弟，唐尧如今是真的“落魄”至极。
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不愿拿自己的事，去打扰到海涅的思绪。毕竟他也就是受一小点委屈，可海涅那边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
将审批通条给门卫看了之后，唐尧远远地就看到停在警戒线外的蓝色悬浮车，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走了过去。
等唐尧坐上来以后，西弗转过头来，抱怨道:“这警戒线拉得也太远了吧？要不是担心影响到你，我想直接停门口呢。”
“其实直接停门口更符合你的身份，大少爷。”唐尧笑着调侃道:“怎么来这么快？”
西弗本想像往常一样先撒个娇，但想到那件事的后续，发动悬浮车后，才道:“那件事已经被别人接手了。我查过后续，才看了一部分，差点被人反向追踪回来……”
开启自动驾驶模式，西弗转过身，唐尧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过于白了些，只听他道:“当初撰写文案的几名记者都人间蒸发了，其中有一名住进了首都医院重症病房……因为精神域……被人为撕裂。”
精神域被人为撕裂？
唐尧不由得想到安歌精神域里那道峡谷一般的伤口，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他打开光脑，不顾对方灰色的头像，切换到之前获得的另外一个光脑号，两个光脑号同步发送了一条消息。
「尧尧」:你在哪呀？兔兔眨眼.jpg
发完消息后，唐尧的手心都在冒冷汗，略微冷静下来，道:“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点吗？”
西弗靠过来，轻轻靠进唐尧怀里，安抚性地蹭了蹭，道:“失踪的几人都是向导，而精神域被撕裂的那名是哨兵。”
哨兵……精神域撕裂……
唐尧的脸色越发苍白，能撕裂别人精神域的，除非是巨大的等级差，否则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能让这几个记者都毫无防备，或者毫无抵抗力的，唐尧难以不想到军团的人，考虑到议论的对象，以及第七军团历来强势的行事风格……
为什么是现在？
在凌羽才说完了那件事和那几句话之后！
腰被人用力挤压了一下，唐尧听到西弗充满担心的声音:“阿尧，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刚才还差点没控制住精神力。”
西弗离得够近，所以能清晰感觉到空气中的精神力波动。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拉回唐尧的意识。
唐尧动了动唇，略微沙哑道:“谁做的，知道吗？”
注意到唐尧越来越不对劲的情绪，西弗收回了手，抱手道:“我可不愿意说出会让阿尧情绪变成这样的答案。”
“快说！”
唐尧话刚出口，自己都愣住了，别过脸道:“对不起，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有点情绪不稳……”
一颗口香糖递到了面前，淡淡的薄荷味中有一股很淡的花香，闻起来竟然让唐尧平静了一些。
西弗将口香糖递到唐尧嘴边，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手指擦到了唐尧嘴唇，“阿尧……你成熟热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