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小队几个人来到隔离室这一边,透过隔离室透明的玻璃,远远看见里面两个人,一个瘫倒在地,一个软软地倚靠在墙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几人跑过去,透过玻璃墙往里看,加登的意识居然还清醒着,他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支撑着瘫软的身体往墙上瑟缩,外凸的眼球惊恐地盯着地上的那个人。
几个崽随着他的目光往地上看去,只见那人脸颊凹陷,双眼圆睁着,显然是已经死了。
可怕的是,非常微小的虫子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眼眶、耳朵、鼻孔还有嘴巴里爬出来。
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地上汇成一道道黑线,向着任何有细微孔洞的地道爬过去,试图离开这个密封的房间。
那些黑线越往外越稀疏,一直蜿蜒到房间外面,变得不易察觉起来。
“就是这些虫子寄生了船舱里其他人。”蒲呦说,“小心一点,它会顺着耳道穿过鼓膜爬进你的脑袋里。”
山葡萄闻言惊恐地捂住了耳朵。
荆芥头顶的小猫耳朵尖尖动了动。
“他还活着,我们得进去救他。”蒲呦说着搬了个箱子推到密码锁前,蹬上箱子开始破解密码锁。
山葡萄和荆芥看着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睛里找到了一种习以为常的神色。
——没人知道蒲公英为了离开11号基地到底都学了一身什么本事。
没过多久,锁芯中便传来“咔嗒”一声响,门锁被打开了。
细密的虫子一涌而出,齐齐调转方向,向着门口爬过来,蒲呦站在箱子上,用鹤虱花制成的杀虫剂对准虫子喷了过去,效果立竿见影,那些虫子立刻不动了。
山葡萄和荆芥有样学样,对着靠近门口的虫子一通乱杀,和蒲呦一起跑进屋子里后迅速关上了那道玻璃门。
一些虫子越狱成功,融进走廊深色的甲板后难以再分辨出来,向着游轮各处爬去了。
“希望鹤虱他们应付得了。”
蒲呦说着,干脆将杀虫剂喷在自己身上,然后靠近墙角的加登。
“叔叔……”
不料此刻的加登像一只一只应激的流浪狗,他被蒲呦的声音吓了一跳,拼命试图往已经抵在身后的墙壁退去,头砰砰撞在墙上也不肯停下来,他的双手在地上不断的抓挠,光滑的地板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血迹。
蒲呦试了几次,只换来加登更激烈的反应,他没有办法,只能放弃。
他退后一步,看着卖相软萌的荆芥,若有所思。
“要不然……小猫你去试试。”蒲呦说,“放心,我们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
荆芥点点头,壮起胆子,缓慢地靠近加登:“叔叔……”
她不自觉间散发出薄荷的清香,头顶的耳朵下开出两朵紫色的荆芥小花。
加登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得平静下来,最后他看向荆芥,目光终于清醒了一点。
“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蒲呦说。
荆芥与加登对视,用听起来非常无害的语调说:“加登叔叔,你还记得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刚刚……刚刚……”加登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艰难地说,“他非常非常暴躁,想要掐死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倒在地上抱着头开始抽搐,没有一会就不动了,我不敢靠近他看他还有没有气,没一会儿那些虫子就开始从他眼睛里爬出来。我还不想死!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荆芥转过头看向蒲呦。
蒲呦想了一下说:“问问他发病之前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这艘星舰和另一艘商船上的人在汇合之前都安然无恙,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会使另一艘商船的人登上湖星号后才出现寄生虫。
荆芥逐字转达蒲呦的问题,加登听完后陷入回忆中:“一只兔子……不对,一个盒子,我捡到了一个盒子……”
那人的神志又变得混沌起来,蒲呦上前急道:“到底是盒子还是兔子?”
“兔子,一只长着鹿角的兔子……”
蒲呦皱起眉毛:“长鹿角的兔子?”
蒲呦还想要问清楚,却听见山葡萄在身后大喊了一声:“蒲呦!”
蒲呦闻声回过头,顺着山葡萄惊恐的目光往地上看过去,只见那个死在地上的人脑袋好像已经变了形,五官也完全不似原来的形状,什么东西在他的脸皮底下爬行涌动着,将脸皮顶得坑坑洼洼一鼓一鼓的,如老鼠一般的“叽叽”声隐约从底下传过来。
蒲呦顿感不妙,大声喊道:“快捂住耳朵!”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人的大脑突然炸开,虫子像汤圆里的芝麻馅一般在一瞬间涌泻出来,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
那些甚至不是先前那种几乎看不见的微小虫子,而是像吸尽了人的脑髓后长成了指甲盖大小,两侧密密的脚和每一根触须都清晰可见。
山葡萄甚至清楚地看见一只虫爬到他脚边,脑袋如装了弹簧的摆件一般摇晃着,脑壳底下的部位随之震动,发出类似老鼠的“叽叽”声。
虫群倾泻而出,“叽叽”的声音叠在一起响彻整间隔离室,光听声音感觉这个屋子里有几万只耗子在爬。
它们想要离开这个密封的空间,一瞬间玻璃门下围起一道黑边,且还在不断地爬行流动着。
可惜玻璃的间隙早不是它们能爬出去的大小,任凭他们怎么爬动也找不到一个出口。
蒲呦看着这一幕,这些虫子并不再执着于寄生人体,而是迫切地想得到自由。
难道它们最开始寄生只是为了繁衍,这才是它们最终的样子?
虫子很快爬满了整个房间,叽叽叽叽响个不停。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房间地板上诡异地形成了三个干干净净没有一只虫靠近的圆圈,一个在加登身底下,另外两个在山葡萄和荆芥脚下。
这些吸食脑髓后长大了几倍的虫子甚至不惧怕身上喷了鹤虱花液的蒲呦,争先恐后扒着他的鞋子想往上爬,需要蒲呦不断喷杀虫剂驱散,却唯独躲开了加登和山葡萄他俩。
蒲呦想起,刚刚那些小虫将加登吓得连滚带爬,但是事实上那么长的时间里一只也没有靠近他。
蒲呦一脚蹬飞一只试图爬上自己脚面的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加登:“他刚刚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山葡萄不确定道:“他吃了……我的果实?”
加登和荆芥都吃了,只有蒲呦自己没吃。
蒲呦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出了之前山葡萄给他的两颗嬰薁果。他将果实握在手心里,用力挤出汁液。汁液落在地上,那些虫子立刻往旁边散开,形成了一个无虫靠近的小圈。
他又试着将汁液精准地滴到虫子身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虫子看起来依旧活蹦乱跳,除了那个虫子迅速被周边的虫子孤立了。
蒲呦盯着那些虫子道:“它们,好像纯讨厌你。”
山葡萄:“……没品。”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这种虫天生讨厌嬰薁果实,所以那只虫子才会在加登吃了山葡萄给的嬰薁果后跑到别人身上。
一但寄生虫进入人的大脑中,就会像病毒一样疯狂自我复制,直到多得装不下,一部分被挤出来,一部分会继续吸食人的脑髓。
直到最后将人活活耗死。
好消息:寄生虫只有一只。
坏消息:现在上万了。
所有虫子的叫声叠在一起近乎嘶鸣,让人开始幻听出别的声音。
山葡萄捂着耳朵抱怨说:“能不能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我感觉它们都快会说人话了。”
蒲呦自己也快受不了了,最崩溃的还是另长了一对猫耳的荆芥,她真的感觉自己听见人在说话了。
正巧在这个时候,鹤虱小队三个人出现在了隔离室的门口。
大小蓟看见里面的景象发出两声惊呼:
“哇啊啊——”
“这里面什么东西啊!!”
蒲呦跑到门口:“鹤虱,这些虫子变异了,你能行吗?”
“我试试。”鹤虱说。
反正这些虫目前看来吃饱以后光膈应人也不咬人,蒲呦心一横,干脆将门打开。
鹤虱进来后,浑身生出枝蔓,上面开出淡蓝色的五瓣小花,一时间花香席卷,在他周围的大片虫子直接翻了个儿,爪朝上死过去了。
山葡萄惊叹:“哇骨朵,人形杀虫剂啊!”
“你以为我们这个倒霉的S考场怎么开出来的?”蒲呦说。
鹤虱直接将花挡在隔离室门口,形成一条虫子不敢靠近的线,大小蓟跨过线进来。
“那个叔叔还有救,我们得把他弄出去。”蒲呦指着角落里的加登说。
“交给我们吧!”
大小蓟跑过去,一人抬咯吱窝一人抬脚,轻松将人搬了起来。
蒲呦问:“外面情况怎么样?”
“船舱从里到外的虫都杀了一遍。”鹤虱回答,“但我们没办法杀死已经进入人体的寄生虫。把鹤虱花液给他们喝了也不管用。”
蒲呦道:“山葡萄的果实是解药!能把没有来得及繁衍的寄生虫逼出来,我们合作,很快就能将寄生虫杀干净!”
鹤虱蹙眉:“我们是对手,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隔离室内的虫响越来越甚,蒲呦没好气地将鹤虱推出去:“‘君臣佐使,彼此协作,量力而行。’考前注意事项你一个字也不记吗?”
“就算这样。”鹤虱说,“船舱里根本没人会听我们的。”
山葡萄不能再认同,他小鸡啄米点头:“他们只会想把我吃了。”
“得找到兰诺他们。”蒲呦说,“有人知道他们几个现在在哪吗?”
“兰诺突然和杰罗夫吵架。”大蓟说。
“他们往甲板的方向去了。”小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