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慈被萌得不行,她虽然是丁克主义,但其实挺喜欢可爱、有礼貌、又不哭闹……的小孩。
她摸摸小女孩支楞起来的羊角辫,“你想画什么啊?”
小女孩有点害羞,拉了拉自己的裙子,小声道:“要画出来新裙子。”
闻慈注意到了,小女孩穿得很漂亮,应该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
再看她后面的其他小孩,也穿得干干净净,有戴塑料发卡的,有穿小皮鞋和新凉鞋的,还有几个男孩拿着心爱的小手枪,此时都期待地把头探出队伍,看着闻慈。
这么小的孩子大多调皮闹腾,眼前这些意外得很老实,当然,可能是都在顾不上闹。
闻慈笑笑,把手里的空白笔记本翻到一页新的。
考虑到铅笔容易蹭糊,她今天特意带了钢笔,包里还装了一瓶墨水。
闻慈拔下钢笔盖,扣到钢笔尾巴上,对着羊角辫小女孩咧开嘴,“笑一下哦。”
小女孩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有点腼腆,不露牙齿,她觉得笑是个很容易的事情,没想到笑了半分钟,就觉得脸蛋开始僵硬,笑容似乎也开始发僵了。
闻慈敏锐地发现小女孩的变化,“没关系,已经画好笑脸咯。”
说话的时候,她手里的钢笔也没有停。
最开始大家还乖乖排队,可站了一会儿,就有些按不下性子了,有人趁着小圆小志不注意,快速溜到闻慈身后,看到她笔记本上渐渐成形的画,眼睛立即瞪得圆溜溜。
不过他还记得不能打扰闻慈,捂住了嘴巴,没有叫出来。
有一个开头的,其他孩子自然也忍不住,齐刷刷跑了过来。
一眨眼,除了还在努力微笑的羊角辫小女孩外,只剩小圆和小志还在原位,他们喊了两声也喊不回来人,气得直跺脚,最后放弃,也跑到了闻慈身后看她画画。
只花了五分钟,闻慈扫了眼手表,就沿着侧边撕下了手里这张速写。
“好啦?”羊角辫小女孩声音都激动了几分。
闻慈后面的小孩们七嘴八舌的,“好看!”
羊角辫跑过来,接过速写,“呀”了一声,白嫩嫩的小脸蛋登时红了起来,她捧着速写爱不释手,还没忘记闻慈,奶声奶气的,“谢谢姐姐!”
闻慈笑眯眯的,“你喜欢就好。”
小孩子们当然会喜欢啦。
要是美院考试的速写,会更注重阴影线条这些技法,为了人物的真实性,会更强调人物面部的沟壑和肌理,有些线条是真实的,但未必是广义上的美丽,就像很多专业摄影师会把漂亮写真叫“糖水片”一样,简而言之,漂亮,但没深度。
但闻慈这是哄小孩的速写,她自然不会为了追求深度,忘记自己的目的。
小孩子嘛,都喜欢漂亮的、有趣的。
闻慈这幅画就勾勒出了小女孩饱满的脸,神情有点羞涩,穿着小皮鞋的脚微微内八,能看出此时的紧张,但这反而使画面更加生动,可爱得要命。
天赋值5分后第一次画真人速写,闻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进步有多大。
在以前,她的画面是美的,但就像糖水片,美得只有皮囊,内在是苍白的泡沫填充物,不像现在,哪怕在追求美观的前提上,这幅画依旧是灵动的,活灵活现。
羊角辫显然也很高兴,拿到速写也不走,躲到一边眼也不眨地欣赏。
闻慈给第二个小孩画速写的时候,有一半小孩黏在她身后看,有一般小孩跟去了羊角辫旁边,但也没吵吵嚷嚷的,因为等轮到自己,大家都会有画的。
第二个是小男孩,他穿着改小的绿军装,手握小木枪。
他激动地说:“姐姐!我要一幅和你们学校门口一样的,就他们那个样子!”说着,他把小木枪换到左手,面向太阳的方向,“啪”一下举手敬礼,动作有模有样的。
闻慈一下子明白,“你是红星第二小学的?”
小男孩摇头,“我明年才上学呢,是我听了小志说,让我妈带我去看的!”
小男孩既然喜欢这样的,闻慈就画这样的,顺便指点了一下男孩的位置,让自己恰好能看到一个稍侧的正面,这样画面更美观,而且比纯正脸要更立体一些。
她画下男孩挺胸抬头、举手敬礼的样子,还特意在右上角画了个太阳,勾勒了几条光线。
小男孩把画拿到手,其他小男孩一看,比看到羊角辫的画还激动。
羊角辫的画虽然好看,但那是小姑娘的,他们男同志就要画这种的!
顿时一个个七嘴八舌起来。
“我也要这样的!”
“我也要!”
“行,都按你们的要求来,”闻慈摸了摸新一页纸,抬头问:“第三个是哪位小朋友啊?”
孙大娘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闻慈在本子上涂涂画画,撕下来,然后面前孩子就欢天喜地接着纸,像过年了一样,其他孩子们轰然围上去,在一边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她那个跑出来就不见影儿的孙子小志,就是轰然围上的孩子中一员。
闻慈没注意到孙大娘,但其他孩子注意到了,“孙奶奶!”
小志一看,顿时心虚,赶紧跑了过去,“奶你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你出来接小闻,把人接丢了呢,”孙大娘没好气地戳他的脑门,不到九点,这孩子就说出来接闻慈,她在家里等了又等,眼见着都快十点钟了,忍不住出来看看。
结果出来没多久,就撞见了这帮孩子,偷偷摸摸地猫在这儿呢。
小志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理由。
他有点心虚,孙大娘一看就明白他的心思,无奈摇头,叫闻慈,“小闻你来多久了?不会来了就被带到这儿了吧,”看大多数孩子手里都有画,也知道闻慈画了不少时候了。
闻慈笑笑,“马上就画完了。”
手里这张画到了收尾的时候,她正常画完,撕下来递给小跑过来的孩子,这才起身,朝小圆小志招了招手,“就差你俩了,咱们换个地方画行不行?”
小圆忙不迭点头,不忘道:“去我家!”
孙大娘:“……”
小圆怕她不同意,赶忙抱住孙大娘的胳膊,晃了晃,“我姐姐在家!”
孙大娘无奈道:“就你们俩孩子,中午吃啥?得,要不一起来我家成不?”
小圆犹豫了一下,也是,今天爸妈都在忙,只有姐姐在家,而姐姐和自己的厨艺嘛……反正闻慈姐姐就算来了也没法好好招待,不得不点头,“好!”
闻慈和其他孩子告别,一个个孩子看她的眼神,恋恋不舍得跟亲姐姐一样。
她把篮子里的糖抓出来,一人塞了两三块,看他们缩着手不要,笑道:“我留了一半呢,你们吃吧,”说着,把剩下的一半揣进自己挎包,又剥了一颗进嘴。
水果糖酸酸甜甜的,闻慈眯起眼睛,其他孩子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糖果,说了谢谢。
孙大娘看得好笑,走出一段,忍不住道:“你要是当孩子王,他们肯定都听你的。”
小圆嘴巴里含着糖,腮帮子鼓鼓的,附和道:“我愿意当姐姐的小弟!”
小志不甘示弱,赶紧举手:“我也愿意!”
闻慈被逗笑,撸了把两人毛茸茸的脑袋,等进了孙家,她把挎包里的东西掏出来,今天她来,除了画画的东西,就带了三个大香瓜,个个有一斤重,把包撑得圆鼓鼓的。
香瓜颜色微黄,香气馥郁,孙大娘惊讶,“这是从哪儿买的?”
现在水果哪儿都缺,香瓜有,但不多见,品相也少有这么好的。
闻慈笑道:“我托班里同学帮忙捎的,大娘你尝尝,”这香瓜当然是用【马良的五彩笔】画的,最近也许是天热,她特别想吃香瓜西瓜之类的,前几天画了好多。
这回来孙家,她想不到送点什么,索性带了点香瓜来,这个不好买。
“你真是太客气了,”孙大娘嗔怪道。
小圆和小志都开始流口水了,虽然眼馋,但没叫着要吃,闻慈索性拿起一个,撸起袖子,“先切一个尝尝吧,这香瓜特别甜,”而且是东北这边既有的品种。
孙大娘哪里好让她去洗,赶紧拿了瓜去厨房,小志咽着口水也跟了过去。
小圆不好意思,偷偷溜了出去,决定等他们吃完再回来。
客厅里只剩闻慈一个人,她背过身打开系统,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到娃娃点,顿时愣了。
【娃娃点:29】
早上娃娃点还是27个呢,她刚才画了十幅画,怎么才涨了两点?
难道是有孩子不喜欢?闻慈想想孩子们拿到画高兴的样子,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而且哪怕真有孩子心里不太喜欢,也不至于就两个真心喜欢的啊。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闻慈来不及细想,孙大娘已经端着一盘切好的香瓜回来了。
“诶,小圆怎么不见了?”孙大娘左右一看没人,就明白了,拍了下小志肩膀,“快,去隔壁把小圆和你不骄姐姐都叫过来,咱们一起吃瓜。”
小志盯着那盘香瓜直咽口水,点点脑袋,飞一般跑走了。
没一会儿,就带着两个人回来。
小志一手拉着小圆,另一手拽着宋不骄,急得要命,“奶!奶人来了!”
宋不骄面露无奈,喊了声“大娘”。
“喊你们来吃瓜呢,小闻拿过来的香瓜,闻着可香了,”孙大娘把一个大香瓜切成了八块,因为瓜够新鲜,里面的瓤也没挖,米白色的果肉和籽儿散发出甜甜的香气。
她怕宋家姐妹俩不好意思拿,先给一人塞了一块,“快尝尝!”
这瓜是根据闻慈的记忆里复刻的,皮薄肉甜,汁水丰沛,味道特别浓郁。
小志“啊呜”咬了一大口,眼睛都睁大了,“好吃!”
孙大娘也咬了一小口,连连点头,惊叹道:“我好几年没吃过这么好的香瓜了,这城里卖得总是差点儿,不够新鲜,还是以前我在老家种的瓜好吃。”
宋不骄道:“大娘你可以留着籽儿,在院子里试着种一种。”
这话可提醒孙大娘了,她一拍大腿,“真对!我得试试!”
宋不骄也难得吃到味道这么好的香瓜,苹果橘子倒是时不时能吃一些,但也没这瓜好,她准备问问闻慈从哪来的,一扭头,就发现她慢腾腾咬着瓜,有些心不在焉。
“闻慈?”她叫了一声。
“嗯?”闻慈回过神来,决定等回家再想娃娃点的事,笑道:“怎么啦?”
宋不骄扬了扬手里的一牙瓜,“我想问问你这是在哪儿买的?”
“这个啊,是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买的,”这是闻慈画的,她当然说不出来,不过眼前这几个人都很不错,听她这么说,也就不追问了。
吃完一个大香瓜,孙大娘特意留了一些籽儿,准备试试种在小院里。
这边家属院有的房子带院子,比如他们家,院子虽然不大,但是也能种点小菜,她就种了点黄瓜藤和韭菜,边缘还有点空位,可以试试把香瓜种下去。
小志吵着要看种香瓜,孙大娘拍了下脑袋,无奈站了起来。
“小宋小闻你们先聊哈,我去把籽儿埋上。”
不止小志想看,小圆也跟孙大娘出去,还讨了几颗籽儿,准备自己试着种种。
这瓜太好吃了!
屋里就剩下闻慈和宋不骄两个,宋不骄不是话多的性子,闻慈就主动开了口,她貌似无意道:“我昨天出去吃饭,遇到白同志了。”
“白同志?”宋不骄一愣,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闻慈提醒道:“就上回,在你们医院附近的国营饭店碰到的,和你一起的白钰同志。”
“哦,他啊,”宋不骄民明白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吗?”
看来男主角还没追求到一号女主啊,闻慈眨了眨眼。
她探出脑袋,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宋同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宋不骄叹了口气,露出点苦恼的神色,叹道:“他前阵子不舒服,夜里来医院检查,是我值班,就这么认识的。不过他人很热情,总想着感谢我,那天非要请我吃饭。”
闻慈“哦”了一声,“那你们没多熟悉?”
“是啊,”宋不骄说完,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闻慈真诚脸:“我就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