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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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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声好半天没有说话。

听懵了的林莱也没有说话,他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暂时的离开。

贺停澜静静地看了裴声好一会,才又微笑起来:“我知道,我不是医生,我不该阻拦你遵照医嘱。”

“抱歉。”他把水杯递给裴声,“我突然有些任性了。因为我总是想,痛苦是需要分担的,最痛苦的时候首先应该倾诉。但我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冒犯到你了。对不起。”

裴声僵硬地从他手里接过杯子,盯着水面出了片刻的神。

贺停澜的话依旧优雅、温和,但有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确性。那根本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解剖手术,经验丰富的操刀者用雪亮的刀锋割断情绪的暴力血管。

然而不知道是哪一根敏锐的神经在隐隐作痛。裴声既感动于贺停澜这番陈情,又因为他这种完美无缺的克制作风而失望。

失望什么呢?

他仰起头,把药片含入嘴里,又喝水将它送服下去。再将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淡淡的苦涩滋味在舌尖漫开。

“贺先生,”他放下水杯,看向他的眼睛,“我跟你妈妈是不同的。她很勇敢,很坚定。我却很懦弱,很矛盾。”

我无法主动地向你倾诉,因为我觉得你是无法理解的。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深陷痛苦旋涡之中的自己,那时的我除了痛苦什么都不想要。

既然我都无法接受、无法理解那样的自己,又怎么奢望你来理解呢?

而且说真的,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你理解我。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知道你多努力地想要靠近我。所以我怕你失望,怕你发现我的灵魂多么冥顽不灵,多么空虚乏味。

我更怕我这些疯癫的呓语会让你也陷入混乱之中。你已经把自己塑造得完美无瑕,你偶像一般闪耀无比,何必俯首触碰一颗脏污的心灵,破坏你这尊美丽的神像呢?

“所以,”他莞尔一笑,用起最浅薄的字眼,“你不要用她的例子来期待我。我比你以为的糟糕一百倍。”

“哥!”林莱发出一声制止的声音。

他其实没听懂,但他又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破碎的氛围。他觉得裴声的话正在将贺停澜远远地推开。

裴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昏暗的车厢里,林莱那双年轻的眼眸里燃烧着痛苦的火焰,亮得惊人。

本已破烂的心弦猛地被触动了一秒。

一股说不清的冲动忽然之间又涌向裴声的心脏,他好像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贺停澜说了什么,巨大的后悔感排山倒海地砸向他的头颅。

他像个头脑正常的人一样思索了一秒:要是贺停澜真的走了呢?

他立刻紧紧咬住下唇低下了头。这样矛盾混乱的自己真是该死啊!

但他听到了贺停澜一声低低的叹息。

那转瞬即逝的、尽显惆怅的声音,在裴声耳边擦过,留下一点发烫的感觉。他惊慌失措,更强迫自己固定着身体,一动不动。

贺停澜无奈地笑了一下,问他:“一开始的时候,其实你是希望我坚持追问你的,是吗?”

裴声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

“我不知道。”隔了好久,他不再那么紧绷,失魂落魄地抬头回答道,“我好像真的不知道。”

贺停澜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包容,却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感伤。

在这样的目光里,裴声不受控制地把自己往座椅里缩了缩,双手抓紧椅角。他最终选择了自暴自弃,痛苦地抬高了音量:“对不起,要不你还是你别试着靠近我了吧,因为我就是一个不正常的状态,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说什么想什么。我在发疯。”

他真的不想这样一直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在折磨贺停澜。

他尽量努力地把自己的状态说明白:“一开始,你说让我倾诉,我不知道要怎么办。然后你道歉了,我却觉得你像个完美的假人,觉得你离我很遥远。是我就是这么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好的你是一种虚假的幻象。但我知道这是错的,大概是因为我自己内心丑恶,所以就不敢相信别人的好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这么理智这么优雅,你就不应该跟我这种神经病待在一起。我想要你远离我这个病原体,我想要进一步地贬低自己,让你彻底失望好了。可是,可是,可是我又很害怕你真的讨厌我离开我。”

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眼里砸下,他的话也已经说到末尾,整个人哆嗦着,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声音颤抖得太厉害:“就是这样的。你看我就是这样疯疯癫癫,颠三倒四,逻辑混乱不堪,情绪矛盾反复的。所以,我这种病态——”

比眼泪更加滚烫的一个吻封住了他的嘴唇,切断他对自己的一切责难。

裴声的呼吸蓦地停了。

贺停澜的体温总是偏高。现在他压了过来,不由分说地用自己热烈的嘴唇吻上了裴声苍白冰冷的嘴唇。

贺停澜用力地吻住他,碾压过他嘴唇上所有细细的纹路,卷走他所有的苦涩和纠结。

“裴声我爱你。”那滚烫的嘴唇稍稍离开他的嘴唇,蜻蜓点水般轻吻过他的脸颊,轻快而又毫不迟疑地咬了下他的耳垂。

在细微的疼痛刺激下,他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贺停澜带着一点冲动的声音:“我爱你,永远也不会讨厌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一种巨大的恍惚感攫取了裴声的心魂,他仿佛漂浮在烟雾之上,淡淡的蓝紫色包裹住他,那是冬日的傍晚山气,美得令人对此充满疑惑。他听到了,可他听到了什么?

一个遥远得、耀眼得直让他落泪的字眼。

爱。

贺停澜离他很近,他看到那双深邃而明朗的眼睛里蓄满了浓烈的感情。那儿是痛苦、爱慕、怜惜、以及隐隐燃烧着的愤怒……

他不再像一尊光滑的瓷器了。

在他复杂的眼光里,裴声没有躲开,他吸进一口气,胸膛微微涨起,又慢慢吐出去。他的一切都开始软化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爱我?”

“是你让我爱你的。”贺停澜眼中的火焰更盛,他的口吻像个残酷的控诉,“你的一切都不停地把我拉向你,我也想知道你用了什么神秘的方法,你让我一看不到你就觉得伤感。”

“你对我说话就让我心动无比,你看向我就让我觉得自己已经逃离喧嚣的世界。你让我对未来充满想望,我只要一设想和你一起的生活,就觉得幸福降临到我头顶。”

“比起问我为什么,你更该问自己。”他握住裴声的一只手,伏下头颅,在那儿烙下一吻。

在干燥而炽热的这一吻里,问题被贺停澜驱逐回裴声那里:“你问问自己,为什么你这么吸引我,让我这么爱你,又为什么你要这么瞧不起自己?”

将要进入盛夏的夜晚,裴声品尝到炎热的、鲜活的夏夜的滋味。一切又都活了起来。

青草疯长,花木繁盛,蛙鸣阵阵,蝉鼓噪一时。

眼泪早就无声无息地停了。裴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情看向贺停澜的眼睛。

“因为,”他说得很慢,“任何人都有权利被爱。我有权利得到爱,你也有权利爱我。你爱我,所以偏袒我,宽容我。我有很多不好,你都忽略不计了。你爱我,即便我认为我既疯又蠢。”

“可你并不疯,并不蠢。”

裴声的睫毛控制不住地眨动着,仿佛在朦胧的虚空中拼命要看清什么:“我自己都知道的,我有很多强迫症状,有时候思维会偏离正常的轨道。我是个沉溺于头脑中私语的偏执狂,我对自己特别苛刻,我敏感又软弱,世俗社会时常瞧不起我这样的人。”

他揭发着自己,却不再是以伤痛或自嘲的语气:“但我没有在你眼前掩藏住这一切,没有完全隐瞒我的症状,即便如此你还是爱我,你还是觉得我很好。”

有什么重要的、绝对核心的东西正飞快地回到他的身体里来,他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你这样,我感性上觉得自己也好起来了,我有义务让自己真的变好一些,我会努力甩开无谓的执念。贺先生,谢谢你爱我。”

他温吞而虔诚地说完了,贺停澜却好一阵子不再言语。

他的手还被贺停澜握在手里,已经捂得有点发烫,裴声稍微用力地回握了一下。

贺停澜的表情这才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又降下车窗,让流动的风涌进车厢。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又把目光转回到裴声身上,犹豫了几秒后用力把他揽进自己怀里:“裴声,你总在这种时候让我更无可救药地爱你。”

你知道吗,你是这么的倔强、自尊、充满智慧,你独自消化了一切。你诉说着自己的软弱,却又彰显了自己的强大,你让我又爱又敬。你让我神魂颠倒。

但是……

裴声紧贴着贺停澜的胸膛,听见他有力的心脏,又感到贺停澜猛地收紧了手臂,像要把他箍牢,不放他离开。

一丝异样的感觉爬上裴声的心脏,没等他想清楚这是何种情绪,他听见贺停澜问:“你这么勇敢,立刻就决定了要征服自己的弱点。但你能不能稍微依靠我一些,让我也参与进你的人生,你的内心世界?”

明明已经恢复了淡然的心境,这时裴声的心脏又立刻怦怦直跳起来。他听着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声,与贺停澜强有力的心跳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他太习惯于一切都靠自己,即便是再纠葛不清的思绪,他都觉得只能靠自己来理清。但他不是不愿意相信贺停澜,他只是不够相信自己能把一切说得明白。

他咬了咬牙,想要从贺停澜怀里稍稍挣脱开来,但贺停澜的臂膀铁锁一般不肯退让。

贺停澜的下巴抵着他的头发,一切震颤都清晰可辨:“裴声,你孤独得伤人。”

裴声感到心脏一阵钝痛。但贺停澜放开了,风涌进他们身体之间,裴声得以坐直了一些,抬头看着贺停澜的眼睛。

他很难过,急切地解释起来:“我担心我根本无法让你明白我内心生长着怎样的毒草。我刚刚也说过了,理性的人是不能跟疯癫的人对话的,我需要靠自己铲除那些毒物。”

贺停澜一把又握住他的手:“不是的。你一直表达得很清楚,你完全不混乱,你有着非常优秀的表达能力,我也都听明白了,所以接下来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怀疑我。听我说,可以吗?”

裴声挣扎了好一会:“好。”

贺停澜奖励似地在他手背上一吻,接着说道:“我不觉得你坏,也不觉得你是什么病原体。我都听懂了,你很害怕,而我一开始没能够充分地意识到。”

他深吸一口气,诚挚地道歉:“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在反思了,我之前太冲动,我一开始说话的方式根本就隐含了逼迫和质疑,你不知道怎么回应是正常的。我高高在上地先是指责你不信任我,又自顾自地给了自己台阶下,把你架在一个道德上举步维艰的地位上,你的反应没有任何问题。”

裴声一怔,贺停澜好像说出了他隐秘的失落感的来源,但他有些不自信地问了一遍:“是这样吗?”

“是。”贺停澜握住他的手稍微紧了一点,“你不信任我,明明是我做得还不够,我却质问你怎样才能信任我,这本来就不对。你只是很谨慎,很犹豫,很害怕,我却没能体谅你的心情。”

心里一阵酸涩,又一阵回甘,所有的难堪和纠结都消散。裴声嗫嚅般说着:“我没有觉得你不对,我只是,我这个人太反复无常了,糟糕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袭击我,我会突然地憎恨自己,又变得动摇起来。今天我坚定了,可明天,后天,一切又变了。你需要一遍遍重复,一遍遍对我解释,我烦透我自己了,我怕你也会烦。我也不能简单地承诺这只是抑郁症的症状,病好了就好了,我没办法保证的。”

“裴声,”贺停澜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要像宽容我一样宽容你自己。”

“我……”裴声下意识开了口,习惯性地要否定什么,但他已经决定要再一次战胜恐怖的阴郁,努力转变了意志的方向,说,“好。”

贺停澜笑了。他像看着世界上最令人钟爱的珍宝一样看着裴声,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吻去那里残留的泪痕:“我会努力让你信任我。我不会烦,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他的声音浓情蜜意。裴声这会彻底清醒了,有些脸红,贺停澜却不让他躲开。他用温暖的手掌捧住裴声的脸,又啄吻了一下他的另一侧脸颊。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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