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正在编辑备忘录，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抬头时满眼都是茫然：“什么？”
一想到能有乐子看，范一鸣也是十分热心地把聊天记录展示给季晨看。
就看到那个一点经营痕迹都没有的群聊里，程野正在彻底地放飞自我。
【群聊（5）】
-程野：都散了吧，哥现在也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周铭辉：所以呢？稀罕吗？
-程野：@周铭辉那肯定比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来得正经，你比不起的
-程野：而且我家小太阳哪哪都是上乘，论头脑有美貌，论美貌有才华，论才华有头脑
-程野：大家注意一下，哥的人生要开始起飞了
-远：@程野你和季晨在一起了？
-程野：是的，就在刚才，被认领了
-是小金啊：恭喜！
-周铭辉：省省吧，季晨这样的，指不定哪天就被你蠢哭了把你甩了
-程野：滚，全世界就你长了嘴是吧，不会就去吃屎
……
季晨看得久久无言，面对范一鸣更是有一种冲动之后的无助，以及看熟人装逼的羞耻。
她十分抱歉地冲范一鸣笑了下，借来了手机，在深呼一口大气之后，点开了语音按钮。
季晨：“程野，如果你现在闲得没事做，假期可以提前结束了。”
“我把试戏的本子发给你，等我这里谈完了回来帮你抠细节。”
群聊里面一下就没了声音，直到季晨将手机交还给范一鸣，范一鸣又在群里发了一个挑衅的表情，聊天页面这才爆发出满屏的“哈哈哈哈哈”。
程野生怕范一鸣再次打小报告，即便一肚子不服气还是没敢在群里面跟他们还嘴。
而季晨也是料到了这点，把剧本发给了程野之后，重新回到正题跟范一鸣继续前面的话题。
“继续说一下我的看法，”季晨放下手机，“首先，你的当务之急，是让璨星知道你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
“其次，有了这个真假参半的料做铺垫，之后再一次爆出这个事情，对你的影响就会减弱大半。”
“再者，你的生父或许会有一些怨气，但这件事的结局只会是他动手帮你压下这个料。”
稍顿，季晨在给范一鸣留了足够的思考时间后，又说：“而且，既然你说你是范致远明里暗里唯一的独子，那对他们这些注重血脉和传宗接代的人来说，肯定不会刻意地刁难你。”
“范一鸣，”季晨说，“我想，这件事应该是怎么看都对你有利的。”
听到这里，范一鸣这才有了茅塞顿开的模样。
如果真的按照季晨所说的进行，那以他生父范致远的性子来说，肯定是第一时间将黑料压下去。
范致远或许会在私底下警告两句，但更多的应该还是会对璨星做些手脚。
运气好的话，或许范致远还会在得知他主动放料之后，给他一笔还算可观的封口费，或是帮他进行一些资源置换。
范一鸣思索着点点头，却还是将信将疑地看向季晨：“但事情不会完全没有风险吧？”
季晨被拆穿了小心思，倒也没有表现出慌乱，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下：“事情总是有两面的。”
“风险自然是有，”季晨推了下眼镜，“那就是你母亲的部分。”
说到这里，范一鸣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季晨观望了范一鸣的神色变动好一阵，还是放缓了声音开口直说道：“在私生子的事情上，你可以通过舆论变成受害者。”
“可以是你母亲没得选，可以是母亲被哄骗，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创造一个弱势方是很容易的事。”
“但……如果有实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季晨声音进一步轻了一点，“毕竟在道德层面上，‘知三当三’的罪名太大了。”
回想了一番范一鸣的情况转述，季晨不禁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原配来找璨星开除你……也不至于这么艰难。”
听到这里，范一鸣也有些落寞。
如果不是刚出道的时候，范致远的原配杀到公司让璨星雪藏范一鸣，璨星也不至于拿到范一鸣的把柄。
或许那样的话，范一鸣也可以更坚定地像金时赫那样，多站在程野身边帮他说几句话，也可以像周铭辉那样时常打闹但没有本质的矛盾。
范一鸣就这样叹了一口气。
但事实就是，因为被拿到了把柄，他成了START里面璨星唯一的“狗腿子”。
因为璨星帮他处理好了原配的关系，他只能在签约时效内尽可能配合璨星，然后和志趣相投的队友渐行渐远。
时间和空间都好像沉默了，季晨也看得出范一鸣好像沉入了自己的想法。
她就这样默默地喝着茶水，在一盏茶见底的时候，听见范一鸣开口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季晨有点意外，却对START这几位所展现出的几种热忱而感到欣慰。
“目前来说不用，因为璨星为了保证你的商业价值，肯定会帮你守住底线，”季晨不准备给范一鸣画饼，话摊开了讲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途径放料，让璨星重视你，抬高你的续约条件，麻木舆论对‘私生子’的感知度。”
范一鸣思索着点点头，忽然又意识到什么：“等等……”
“你……”他忽然笑了，“你也是想通过我，来分散璨星在程野这件事上的火力吧。”
季晨耸耸肩，开口时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我从来没说过不是。”
“我只是换个人情来帮你，但根源上，我还是程野的军师。”
这话说得很直接坦荡，没有华丽的修饰，却在季晨都没设想过的地方，成为了直入范一鸣心口的一把快刀。
范一鸣垂头喝着茶水，良久才重新抬眸审视季晨。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很羡慕，甚至羡慕到有些嫉妒。
忽然，他带着有些偏颇的念头开了口：“季晨，放在几年前，我想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程野能有你这样一个人才，在背后帮他出谋划策。”
“谁能想到他满嘴喊的‘单飞’真的能实现，还真的有越走越好的趋势。”
范一鸣无奈地摇头笑笑：“你能捡到他，真的是他的福气。”
可季晨却没对此表示太多的认同，她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在茫茫人海中捡到了我呢？”
迎着范一鸣意外的目光，季晨在这一段谈话的尾声收拾东西准备起身。
“没有什么单方面的幸运，”季晨站起来，冲范一鸣点了点头，“被他偏爱，我也乐在其中。”
“有任何进展我都会提前和你对接，”季晨转身时晃了晃手机，“回见。”
·
车上，程野无能狂怒了好久，看剧本也看不进个所以然。
注意力从季晨聊天页面中唤起又落下的对话框转移到剧本，再到退出来反复地刷新朋友圈，程野觉得自己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坐立难安。
直到他刷到范一鸣发了一条朋友圈。
【范一鸣：如果天上有头彩，我可能是运气较差的那一个】
程野当场喜闻乐见地评论了一个[嘻嘻]的表情，又算着时间，看向季晨可能来的方向。
而就在这差不多的时间里，季晨从茶室大门走过来，正好远远幻视车里有一只硕大的巨型犬在支着耳朵晃着尾巴。
果不其然，开门进去她就被程野的对话淹没了。
程野上来就说：“这逼没欺负你吧？”
“谈得怎么样了？他还配合吗？”
“我看他发了个朋友圈，是不是谈得不顺利？”
“别不高兴了，大不了不跟他合作了。”
“附近有一家餐厅还可以，我请你去……”
“嘘——”季晨咬牙切齿地捂住了程野的嘴，合眸长叹，“谈得很顺利，他比我想得要配合一点。”
“我没有不高兴，”季晨无奈地撇撇嘴，“还有，什么朋友圈？”
程野捞出手机就给季晨看，季晨看了一眼时间，意会地笑了一下。
重新看向程野时，季晨对“幸运”这两个字还是有了几分认同。
但比起一些片面单薄的幸运，她更觉得这份“幸运”是双向的。
她感谢程野没有像范一鸣那样，总是敏感又悲观地去审视这个世界的不公。
也感谢程野在率直之外，还有一颗细腻又温暖的内心。
当然，最能称得上是幸运的，一定是他们的相遇。
季晨自顾自笑笑，没有让这份喜悦成为程野得意忘形的契机。
她故意摆出几分严厉的姿态，看向程野：“怎么样，剧本看得如何了？”
程野一下噤了声，他畏畏缩缩地坐回了原地，然后堆起一个笑：“这个嘛……哈哈。”
“下周末就要去试镜了，在这之前估计还会有各种得到小道消息的黑通告砸下来，”季晨敲了敲他的手机屏幕，“你如果不想带着我一起被看不起，就给我……嗯？”
季晨的敲击无意唤醒了程野的手机锁屏，可看见上面的锁屏壁纸，季晨又不禁歪起头。
“这……”季晨蹙眉道，“这不是……我们吗？”
程野支支吾吾地想着怎么解释买下了这个料的经过，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正当他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季晨端详着他的锁屏，摩挲着下巴开口道：“倒是……拍得挺好看。”
“原图还在吗？”季晨看向程野，“发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