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雩睡了很久，那些挥不掉的声音逐渐跑远。
沈砚辰点了粥，他走到床边弯着腰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乐乐，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可以吗？”
他推开沈砚辰放在脸上的手，思绪放空中不发一语。
沈砚辰不勉强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电脑，上面有几条墨邱发来的最新关于初三那年林乐雩被校园霸凌的视频。
床上，林乐雩半眯着眼，药物控制着病情，他已经好了很多，耳边就剩下偶尔的嗡鸣导致他的情绪很低，看着沈砚辰就这么坐在床头，眸光紧盯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
很快，他看见沈砚辰似是落泪了，林乐雩不确定，直到键盘上的一滴水光，他心脏猛的一抽。
林乐雩耗尽力气去拉他的手：“你怎么了？”
沈砚辰将电脑关上放在一边：“没。”
林乐雩自我反省，在他潜意识里，只要沈砚辰不高兴了，多半都是他惹的。
可自己好像无能为力，他无法去哄他，也不想吃东西，一遍遍在心底责怪着自己，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我是不是很糟糕？”林乐雩撑着身体坐起身，沈砚辰帮他把枕头垫在背后。
“没有。”沈砚辰没去看他，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遮盖住他的腹部，“墨邱和覃谭已经在网上开始做着公关，效果反响还不错。”
“当年我的确差点打死人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真成了杀人犯。
“我知道。”沈砚辰伸手将他揽入怀，声音又沙又哑，他心疼道：“我都知道。”
那不是林乐雩的错，他已经很努力在与病痛对抗。
“你吃东西了没？”林乐雩耳边的嗡鸣消失，他极力控制身体的主导疲倦问他。
桌上的外卖都已经凉了，沈砚辰说：“没，等你睡醒了一起吃。”
林乐雩只能重新点了餐，他整个人状态特别不好，甚至不敢去看沈砚辰。
等饭来后他去到桌边只闷头吃着，不发一语。
握着筷子的手持续发抖，他不知道是第几次把汤抖得洒了一些在桌上。
能感受到沈砚辰在看他，林乐雩吸了口气，他沉声问：“能别看吗？”
他不希望沈砚辰看到他这副样子，他想赶他走，越是这么想着就越是控制不住想哭。
饭菜混着咸咸的泪水，林乐雩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砚辰和他说着话，而自己要过了很久才能给他回应。
他吃完饭呆滞在沙发上坐着，沈砚辰喊他：“乐乐？”
林乐雩动了动眼睫，迟缓看着他。
“刚才你手机响了，我帮你接了，是你们合作的那个老板打来的电话，他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想和你见面聊聊合同的事。”
林乐雩不太确定这些模糊的声音是真的，他愣愣看着前方收拾碗筷的人。
“他连着打了两个电话，我擅作主张替你答应了，时间由你来定。”沈砚辰将餐盒扔进垃圾桶，他坐到林乐雩身边，温声说着，“你爸妈也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我跟他们说，你很厉害，在短短时间里设计稿和样衣都被看上，他们很欣慰。”
听到这，林乐雩终于有了反应：“我是不是搞砸了这个合作？”
“没有。”沈砚辰耐心重复着，“那个老板看中了你们公司的设计稿，样衣上他们也很满意，合作的事没有作废。”
林乐雩反应迟钝，他怔愣眨了眨眼：“真的？”
沈砚辰回道：“真的，他还想请你给他儿子当老师。”
在林乐雩幻听耳鸣结束后就会陷入低落的情绪里，他把所有一切都归根在自己身上，是他搞砸了一切，是他把公司里这么多人努力这么久的事情搅的一团糟，是他辜负了林兴和姚葭的期待，也是他把沈砚辰好不容易的休息浪费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好没用？”林乐雩哽着声音问他，“自己惹的祸差点要整个公司来承担。”
从床上睡一圈起来的林乐雩头发是乱的，沈砚辰半跪在沙发上，取下他发尾处的皮筋，用手帮他拢着后脑勺的头发。
“不会，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我想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你可以看看你手机上的短信，都是他们发来夸你的。”
林乐雩半信半疑想去找手机，沈砚辰预判到他的动作，早就备好的手机上开锁给林乐雩从头看到尾。
［小老板，我没想到你居然就是那个Forest大设计师，当年我填的是服装设计专业，但分数不够被调剂到了会计，我真的好喜欢你的设计］
［天才就在我身边，大神，请受我一拜］
［Forest，你就是设计专业学期末的考神］
［天才设计师Forest是你？下次见面能帮我签个名吗？我有个学服装设计的姐妹特别喜欢你的设计风格，冒昧问一下，你收学生吗？］
［Forest你好胆大，小弟膜拜膜拜你］
……
林乐雩有些懵，沈砚辰见他全看完了，于是道：“Forest的名已经传遍了国内国外，你那几张设计稿在经过老板的同意后已经发布在网上。”
刚开始还有人揪着他暴力伤人事件试图扭转舆论，后面多方收集证据下的覃谭直接放出当年事件的始末，甚至还有小布偶出事的高清监控完整视频，被打的人也被爆出有虐猫倾向，甚至和国内的多尔维服装设计公司联手在新闻上将事情扩大。
墨邱也在这时在网上发出多尔维服装设计公司前段时间的银行流水记录，分别打给了几家媒体各十万，其中有一位记者单独额外收到了五万，经过调查，这位记者正是用设备砸林乐雩高喊他是杀人犯的那位。
连续几波轰炸，使Forest的名气只增不减，那位厂老板名下准备与Forest带领的设计公司合作的工装系列瞬间抬了两倍，刚出了样衣就有人已经在官网上留言问，不是工作人员能不能用钱买一套。
所以现在该着急的不是他们，而是那厂老板，他们怕林乐雩临到最后会反悔。
至于网上爆出来的视频一二三，有人推动舆论走向，再加上有人刻意去买了几波热搜，这样的话题彻底被压了下去。
外头太阳晒得有些大，沈砚辰问他愿不愿意出去走走，林乐雩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
“我来的匆忙忘记带换洗衣物，陪我去逛逛，好吗？”
林乐雩终于肯点头，他迟缓回道：“好。”
出行沈砚辰开车，他让雇来的司机开间房在酒店休息，自己则开着车带林乐雩在立江寻找着商城。
靠着导航找到了一家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乘坐电梯进了商场。
路上人多，林乐雩会紧贴沈砚辰，必要时还会去拉他的手。
“这家好吗？这家人少。”林乐雩停在拐角处的男装店。
“当然可以。”沈砚辰带着他进了店，导购问他们需要什么。
沈砚辰说他们随便看看，转头选了两件宽松的卫衣询问林乐雩：“乐乐，帮我看看哪套好看。”
这家店人不多，但也有来往几人，加上店里的导购，林乐雩很不自在，他总觉得那些人在看他，因此从进店后他一直垂着眼，被沈砚辰突然的点名，他慢吞吞抬起眼皮看见他手里拿的两件卫衣。
“左边？”林乐雩摇了摇头，“右边？”
沈砚辰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都不好看。
于是他又选了几套，林乐雩都摇头。
整个三楼的男装店都逛了个遍，沈砚辰一件也没买，林乐雩觉得没一件好看。
逛到最后一家，在进去前沈砚辰拉着林乐雩的手，倾身在他耳边很小声说了句：“乐乐，要是再买不了，今晚我就只能穿你的衣服了。”
林乐雩回他：“我不介意。”
沈砚辰：“你和我的尺码不一样。”
林乐雩心想自己的衣服尺码都挺宽松的，沈砚辰穿着不会不合适，可垂着的眼突然瞥到他的某个部位，林乐雩不确定是不是这个意思，想到这，耳根迅速通红。
在挑了整个商城的男装店后，林乐雩在最后一家帮他挑了几件，又买了两条内|裤。
回酒店的路上，沈砚辰说：“后天同学聚会，高强他们发消息了，问你去不去。”
林乐雩耷拉着眼皮：“算了。”
他这个状态不适合出门。
“行，我回绝他们。”前方路口正好红灯，沈砚辰停下车拿过手机打着字，打完后熄屏放在一边。
车子启动，林乐雩看着窗外：“这车是新买的吗？”他记得上次沈砚辰送他来立江的车不是这辆。
沈砚辰回他：“嗯，专程买来想着如果自己不开车就会让司机开来接你的。”
林乐雩转过头意有所指看他：“之前那辆不便宜，这辆也不便宜。”
“我有个副业。”沈砚辰说，“西岩那边开了两所心理咨询中心，用闲钱投资了一些产业，收益可观。”
林乐雩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