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雩问身边的人：“你觉得那些气球会不会飞走？”
沈砚辰没去看他所说的气球，而是盯着眼前人：“不知道。”
整条街热闹非凡，林乐雩的出现显得耀眼，一头银灰色的半长发扎在脑后，卷长的睫毛在霓虹灯下闪着光，他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唇有些红润。
“你为什么要送我来西岩？是因为觉得我没对象，所以想追我吗？”林乐雩说的很直白，他不像九年前那样会羞涩，反倒很平静的问着身边的人。
沈砚辰明显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明明前一秒还在问他气球会不会飞走，下一秒就问他是不是想追他，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不是。”沈砚辰依旧看着他，林乐雩在这时回过头，俩人视线撞上，从对方的眸子里看见彼此的倒影。
“就算你有对象我也想追你。”沈砚辰说。
女朋友也好男朋友也罢，从他看见林乐雩手腕上的那条疤他就忍不住了。
曾经沈砚辰也是怨过他，但也只是怨他为什么走的这么决绝，九年来不曾联系过他。
高三毕业后沈砚辰发现，林乐雩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做任何事永远绝情，一点念想都不会给他留。
已经做好了这辈子不会相见的准备，可命运就是这样巧合。
如果林乐雩很幸福，那么自己不会提起过往没实现的事，可林乐雩不快乐，甚至能从他的行为举止上看出，这些年他过得不好。
受的伤不止手腕上的那条，其他的可能愈合了，只有那块留下了很长很深的疤。
林乐雩扬起唇：“你想当三？”
有一点没变，他总是语出惊人。
沈砚辰掀起眼皮看他：“如果是你，也不是不行。”
“十次。”林乐雩说，“这是第十次了。”
这是第十次幻觉里的沈砚辰说要追他。
他分不清眼前人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他也想答应。
可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要住院了。
“好啊。”哪怕明早会被送去医院，哪怕这个幻觉会再次消失，他依然和前九次一样答应了。
林乐雩说：“那我明天想要一束花，可以么？”
沈砚辰愣住，他垂眸望着他的耳根，有些泛红。
“……可以。”对这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沈砚辰问他：“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没了。”林乐雩怕自己提太多要求，会让这个幻觉消失的比以往都快。
回到酒店，林乐雩一整晚没睡，直至天朦胧亮了，他才睡着。
等再醒来时是被电话吵醒的，他没看是谁的来电接了起来，开的免提，他听到对面的人问他到哪了。
林乐雩本就发懵的脑子更加转不过来，他缓了三秒，猛然想起今天要去公司的事，他慌忙起身。
“等会儿，路上堵车。”他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边回对面边从行李箱里拿衣服囫囵套着。
去到卫生间挤着牙膏他还在忽悠对面：“上车了，马上到。”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花了十分钟收拾完出门打车去了林兴发来的地址。
到了地方他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
公司的人见到他的那一刻，原本有怨气的脸瞬间变得和颜悦色。
两家设计公司争抢一个大单子，这样的事本来不用林乐雩出面，可奈何林兴和姚葭在国外处理着事，赶不回来。
这笔单子放在以前他们是没看在眼里的，奈何最近国外的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正需要这笔订单。
他们不知道林乐雩就是登顶时尚杂志的设计师Forest，只以为空降了老板的儿子。
公司内的管理人和他说着对方是一家工厂的老板，换季想给工人换整套衣服，要求工装上能体现出工厂的核心思想以及创办理念，穿着舒适柔软，最好能达到冬暖夏凉的作用，如果能拿下合作，对方答应了后续的订做全权交给他们公司来完成，这将是一笔价格不菲的订单。
足够他家在国外的公司应急。
前两条不难，难的是最后一条，什么样的衣服能冬暖夏凉，这倒是一个考验。
抛开设计样式不谈，国内国外能找到这样的面料实属很难。
对方要求一个月时间能将设计好的样衣拿出来，他们择优选择。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客户给的要求五花八门，需要这笔订单的设计公司只能照做。
林乐雩在公司待了一下午，在网上查了不少资料，一份份罗列出来，画着构图，他才发现设计稿画的再多，面料问题依旧没能得到解决。
一天时间他画了幅设计稿。
忙碌的让林乐雩短暂忘了昨晚的事，他甚至也没去联系沈砚辰，以为是幻觉消失了，也没去留意。
手机自从踏进公司就再也没多余时间拿出来看过。
直到下午四点，前台说有东西需要他签收，林乐雩不记得自己买了什么，于是他没管，让前台的工作人员随便签了。
晚上九点过，公司的人走的差不多，林乐雩将一天内得到的资料收进包里准备回去再看看。
他关了桌面电脑准备离开，这个点公司的人基本走光了，在关灯时，他听见有人在喊。
“唉唉唉！还有人呢！”
林乐雩又重新把总闸打开，远处的工位上钻出一个人。
隔的远，林乐雩没看清对方的样子，直到那人走近跟他说话，他才看清。
“好久不见。”那人说。
林乐雩看着她，好半天没反应，他听到她说：“班长，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些天他听到这样的话已经无数次了，每次他都只能说：“抱歉，不记得了。”
能叫他班长的只有高二上学期同班的那些同学，那段短暂又值得人回味的日子往回看，他好像只经历了两个月，半学期的时间。
时隔九年还会有人记得他，林乐雩感到意外。
他听到对面的人说：“李思晴。”
世界很大，离开这么久他没碰上过老同学，世界又很小，高中同学就在自家公司上班，他只需要往回看，回来一次就能碰上。
李思晴比在高中时还要开朗，她说着早上的时候和他匆忙见过一面，可能林乐雩没注意，但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原本连着加班一个星期怨气有些重，可意外收获见到了年少时心动的对象，她发现那些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们一同进了电梯，李思晴直勾勾看他：“你发色好看唉，在哪染的呀？”
林乐雩按着1楼的电梯按钮：“自己随便染的。”
李思晴发现他比上学那会儿长高了些，这么多年唯有不变的只有自己的身高，她狠狠破防了。
为了有共同话题，她强硬扯着：“染发膏是哪个牌子的呀？”
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他们出了电梯，李思晴掏出手机：“能加个微信分享我一下吗？”
前台这会儿还有值班的，见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人，他喊道：“小老板，这有你的花。”
公司的人在今天都见过他，那一头银灰色的头发，穿着时装秀发布的新品，让人感觉他每一根头发丝都有女朋友，一眼就忘不掉。
他们知道老板儿子来了公司，所以都叫他小老板。
听到花时，林乐雩有些怔住，他缓缓看向前台，上面正放着一束茉莉花。
他走过去看着花内夹着的卡片，上面写着：平安喜乐。
昨晚以为是幻觉的场景一遍遍推翻，他拿出手机看着微信那栏里下午连发十几条的消息。
ク厂：【今天要上班，昨晚连夜回了西岩。】
ク厂：【吃饭了没？】
ク厂：【给你点了外卖，记得吃。】
这是上午发的，林乐雩滑着屏幕继续看。
ク厂：【在忙吗？】
ク厂：【收到花有开心一点吗？】
……
林乐雩打字的手在抖，短短几个字被他硬生生打了一分钟。
前台的人将两个外卖保温袋往前推了推：“小老板，还有这，中午和下午各自送了一份，当时你们在开会，送上去时你们已经吃过了。”
林乐雩摇头说：“没事。”
他一手拎着外卖保温袋，一手抱着花，前台工作人员是个中旬的妇人，她八卦问：“小老板，这是你女朋友送的吗？”
听到女朋友时，李思晴愣了会儿，林乐雩说不是，她将熄了屏的手机再度按亮。
“不是女朋友。”林乐雩很低的补充了句，“是男朋友。”
前台震惊，李思晴也震惊的连手机差点都没能握住，她们看着林乐雩离开公司在路边拦下了辆出租。
在车上他给姜炙打了电话，对方很快接了。
“哇塞，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林乐雩将花抱在怀里，车窗微微开了缝隙，风吹了进来，一股很淡的茉莉花香冲进他的鼻翼。
“我好像又出现幻觉了。”林乐雩说，“我感觉他真的存在，不是假的，还有微信聊天记录，他送了我花，身边人都看见了。”
对面似乎早已习惯，于是敷衍道：“啊？是吗？你把花拍来我看看。”
原以为会收到一张空白照片，姜炙没什么欲望去点开图片，由于网络问题，图片转了一分钟才转出来。
姜炙开始重视这件事，他问：“你最近吃药了吗？”
林乐雩回：“吃了。”
每天按时按量，他都会定闹钟。
姜炙严肃道：“我觉得你还是尽快回来，这不是严不严重的事，我怀疑哈，算了，我和你爸爸沟通。”
他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林乐雩最烦这样，一旦有什么事，姜炙都会刹住车。
“……我是当事人，且成年具有一定的知情权，有什么是不能直接和我说的？”林乐雩烦躁道：“你要不说就滚。”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骂我。”姜炙轻声说：“我怀疑你可能人格分裂了。”
林乐雩：“……”
姜炙：“医学上曾出现过这类似的，渴望爱会幻想自己所爱之人，时间久了会人格分裂，将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变成自己爱的那人，所谓买花可能是你自己买的，但你不记得了。”
林乐雩看着怀里的花，如果是假的为什么又这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