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锦书拿出了许久未穿的高跟鞋,齐明之则是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她,时不时称赞两句,但他又看着江锦书生疏的走步姿态,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不怎么穿这鞋?”
江锦书漾开一笑:“嗯?你怎么知道?”
齐明之兀自笑笑,只看她那谨慎小心的步子就能看出来。
“你要穿这鞋见我父母吗?”他问。
江锦书笑着点点头:“当然了,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这双鞋是她最喜欢的,限量款,她咬牙攒了许久才买下的,第一次见齐明之的父母,她想着还是穿得郑重一点好,她又望了望常日里穿的平底鞋,总不能穿这个吧?
齐明之颔首应道:“是很好看,但是这跟太高了,我怕你不习惯会崴到脚。”
“我走得慢一点应该就不会了。”她笑。
齐明之抿着唇,亦不好再说什么:“好吧。”
窗外的云絮先是浓密的,继而渐渐稀薄,终至于无,飞机渐渐贴向地面,轮胎落在地面上,最后平稳地停了下来。
良久,齐明之的后备箱里已被陈诗蘅和齐季带的礼品塞满。
车内有些沉默,齐季和齐明之悄悄对视一眼,只见后座的陈诗蘅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翡翠镯,陈诗蘅随口问道:“我听说你都把那蓝翡给人家姑娘了。”
齐明之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是。”
“臭小子,那蓝翡是你祖母给我的,就这么让你拿跑了。”
“这才是给你准备的聘礼,你拿错了。”陈诗蘅举了举手上的帝王绿。
齐明之透过后视镜看清了她手中的镯子,忽地低笑一声:“我还以为那个是祖母给您的。”
两个镯子的盒子一样,且那只帝王绿价值高于蓝翡。
陈诗蘅笑笑:“那时候能得到蓝翡就已不错了。”
“我原想着你还没送出去,等我来盛江就换回来,却不料你手这么快,要不是你小姨昨天和我说,我都还不知道。”
齐明之笑笑没说话,陈诗蘅之前与他说过,她给他准备了一只翡翠镯作为未来妻子的聘礼,这只镯子本该是订婚时再给江锦书的,只是他提前给了而已。
毕竟,他只喜欢江锦书一人。
车停在故郡边的停车位里,江锦书穿着长裙,头发挽在脑后,刘海搭在两侧,浅浅一笑宛若海棠。
江锦书看向迎面而来的三人,中年女子身材高挑,面容保养得极好,一丝皱纹都没有,穿着灰色毛呢大衣,头发刚刚及肩呈波浪状,显得极为干练,更兼眉目刚烈,江锦书很容易地便认出了这是齐明之的母亲,陈诗蘅。
陈诗蘅轻轻挽着中年男人的手臂,江锦书抬眼看去,那中年男子极为随和,透过齐明之的眉眼竟依稀可见男人年轻时的样子。
他真得很像他的父亲。
江锦书和江长空走上前,江锦书弯唇微笑:“叔叔阿姨好。”
江长空也打了招呼。
陈诗蘅喜逐颜开:“你好,锦书对吧。”她转头看向齐明之。
“这是长空吧。”她笑着又看向江长空。
陈诗蘅牵住江锦书的手,满心满眼地爱惜,江益和齐令月在包厢里等他们,见一行人来,亦起身寒暄了一阵儿。
齐令月趁几人不注意悄悄牵住江锦书的手:“等会我和你爸要是说什么,你都不要插嘴。”
“听到没有?”
江锦书愣了下,旋即点了点头。
见四个长辈落了座,江锦书抿了抿唇看向齐明之,最后坐在了他和江长空的中间位置,江锦书端坐着,时不时带着微笑。
可在大理石圆桌之下,江锦书的手被齐明之牢牢扣在掌心,她仍是面带微笑,而后悄悄用小指去挠他的掌心。
齐明之唇边衔着笑,右手仍勾着她的小指,左手恍若无事般端起了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四个家长在聊婚事,他们三个便是旁听的。
若说江长空还略微关心下时不时接个话,那这当事的两位就跟没事人一样,一句话也不接,也只是附和地点头。
齐季和江益倒是兴趣相投,甫一见面便像熟识多年般,两人聊得好不惬意,时不时碰个杯表示达成一致。
齐季在卫健委任职,先前也是医生,具有数十年临床经验,后来孤身离家去了外地,也算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到了如今的位置。
若按江益的说法,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干派”。
江锦书看着江益和齐季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知晓他二人是一见如故,可又想着自己父亲腿上有疾,想劝却又开不了口。
江益的腿病是先前在基层时落下的。
江益原是盛江大学文法学院教授,后来调到行政,再就是调到省里、下基层,那年他任基层的书记时,江宁发了大水,房屋受损严重。
因是突如其来的暴雨,水位上涨,数十人失踪,江益带着人没日没夜地去搜救失踪人员,甚至江益与大部队走散了。
后来他在一处已被大水冲散的房屋下找到了被木材压住腿的老太太,他背着老太太在水里走了一日一夜才回到安全屋。
泥水细菌增生,这腿疾也是因那而起。
齐明之先开口笑道:“爸,您前几天吃的药不能喝太多酒,您和叔叔再投缘也要压着些啊。”
齐季才恍惚地想起来:“对对,我给忘了。”
“爸,您也得少喝。”江锦书也趁机开口。
两人放下了酒杯,江益笑:“咱们这个岁数,还要靠儿女提醒。”
两人似是又对上了密语,不再喝酒,便是举起了茶杯。
不知过了何时,终是聊到了聘礼上。
齐令月暗地里给江益递了个眼色,旋即开口道:“其实我们倒也没太多要求,只是我们这边的传统是五金,额外再送十八万八的礼金给女方作为私产。”
齐令月与江益原也不在乎他们的钱,只是想给自己的女儿争取一份体面。
“也请两位能理解我们的爱女之心。”
齐令月将话已然说得极为体面了,陈诗蘅微笑:“这自然是没问题的。”
陈诗蘅提起婚宴来:“我们在洛阳倒没什么亲戚往来,索性在盛江办了,至于一切布置便依锦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