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歌大人！”

009惊喜地站起身，手足无措地捧着毛巾，不知道可不可以去拥抱未歌。

拯救他们整个族群的未歌大人竟然当着她的面醒来了，009现在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不是说明她比Heart大人更得未歌大人欢心！？

未歌坐起身，朝009伸手，009顺从地低头。

温热柔软的手掌抚在额头，009内心诞生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好温柔。

好喜欢未歌大人。

还想要被未歌大人摸头。

“谢谢你，你有名字吗？”

未歌不想用冰冷的编号去称呼他们。

“Medic。”

医护？

Medic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目光灼灼盯住未歌，“您还记得吗？您闯进来拯救Heart大人的那天，我也在场。”

是暴雨那日，围剿Heart的那批机械变异体。

“您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拯救Heart大人，没有您，我们直到现在还要被蛮野操控。我们获得了自由，可是，您却倒下了。”

她声音混杂着痛苦与悔恨。

“您是因为我们倒下的。”

被操控的机械变异体是有记忆的……？

让拥有着清晰自我意识的他们去被迫残害同族，蛮野真是恨透了他所造出的机械变异体。

怎么有人会对自己的造物如此狠心？

Medic仍在望着她。

“所以我想，要是有人也能拯救您就好了。”

“我想救您，所以我为自己起名Medic。”

明明是极为肉麻的话，可那双深情望来的眼眸太过灼热真诚，干净得像小狗的眼神，被注视着的人只会感到震撼。

“你确实让我醒来了。”

未歌笑着告诉她，“我就是因为听到Medic你的声音才醒来的哦。”

Medic肉眼可见地开心，她趴在床边，抱住未歌的手臂不停地蹭蹭。

机械变异体真的很像小狗啊。

直率纯真的可怕，一旦认定某种情感就会一以贯之，执着地要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机械的灵魂比人类更加忠于自我。

像孩童一般正在成长着的机械变异体，只要加以引导，必然会成长得像人类一样优秀。

“我呢我呢？我是Brain！未歌大人您是听到我说的话才笑的吧？”

另一位机械变异体不知何时已经蹲在未歌床榻旁，他的外形与Medic和Chase很不一样，形似蝙蝠的浅黄色翅膀从眼中生长而出，更加符合“怪人”这一概念。

Brain是003，与Heart相近的编号。

大概是看多了机械变异体的模样，望着这张蝙蝠眼面容上极其明显的渴求夸夸的神色，未歌觉得他更加可爱了。

机械变异体的模样与平常执行任务时会遇到的宇宙人很相似，此刻，在未歌眼中，他们与人类无二。

她伸手去碰对机械变异体而言脆弱的眼部，手抚上浅黄色的蝙蝠眼翼，Brain放缓激动的动作，生怕眼上的翅翼划伤她的手指。

未歌把他们两个当争宠的小孩一样哄。

“是，Brain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虽然被夸的是生气的模样，但Brain一点都不觉得羞耻，他眼冒星星，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整个人开心到升华。

Medic不爽地转头盯住他，如果她有人类那般丰富的表情，此刻恐怕已经生气到咂嘴了。

她连忙朝未歌询问，“未歌大人，您最喜欢的肯定是我对不对？”

“不，肯定是我！”

Medic和Brain小学生吵架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起来，而未歌像一位不成熟的实习老师，颇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们吵架，想要劝和又不知如何开口。

三人没有注意到的后方，门把悄悄转动，走进来一道人影。

未歌选择一手按一只头，不算强的力道轻松将两只闹腾的机械变异体按住，吵闹的声音总算停下来。

她开始发表劝和宣言。

“Medic和Brain都是好孩子，不要吵架，我最喜欢的……”

身体突然腾空，被人拦腰抱起，拢入怀中。棕色柔软的卷曲半长发蹭在她脖颈后方，灼热气息贴紧她脸颊。

Heart充满占有欲地将她整个人从背后抱入怀中，四目相对，他紧紧盯住未歌惊讶瞪大的眼眸，缓缓道。

“最喜欢的，当然是我。”

空气变得黏腻灼热。

床榻另一侧的两只机械变异体瞬间大气不敢出，纷纷低下头，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和对方对视，悄咪咪开始推卸责任。

Brain眼神示意：你刚才说了“最喜欢”吧？我可没有！

Medic：……好像刚刚争宠的不是你一样！

Brain：……我没有！

Medic：胆小鬼！

Brain：你、你……（擦汗）

Medic只敢在内心吐槽：哼，Heart大人也太小气了！

他们的小动作没有影响到仍在拥抱着的两人。

未歌没想到Heart也像他们一样幼稚地“争宠”起来，一时间觉得Heart仍像之前一样是个没长大的狼崽子，于是像安抚Medic那样伸手去碰Heart。

可对方没有低下头，而是拉住她的手腕，像往常一样主动将脸颊贴近掌心，含情明亮的眼眸没有敛下，而是直勾勾地、一边蹭着掌心一边目光毫不转动地盯紧她。

他的眼里只有她，只望着她一个人。

掌心炽热的温度好似要烫穿未歌手掌，她不放心地拧眉问道。

“你在身上加载了温度模块？”

“没错。”

Heart握住未歌肩膀将她转过身来，收紧手臂，让她整个人贴紧他的身体。

未歌的脸颊埋在Heart胸膛中，男人的手掌撑在她脑后，压紧她与身体之间的所有距离，不留下丝毫缝隙。

他已经褪去曾经的稚嫩青涩，在差点让珍宝脱手而出后，Heart变得极富主动性和进攻性。

珍贵的存在，就要牢牢握在掌中。

“以后我抱着你就不会冷。”

未歌在沉睡的时候，会说梦话。

她说过最多的，除了“Heart”、“别去”，就只剩下——冷。

她说，“好冷。”

用那种让Heart听后感到心脏被攥紧的、只有在梦中才会完全显露的、脆弱、也可怜的语气，轻柔地呼唤着——

“Heart……我好冷。”

加入温度模块要将Heart开膛破肚，拆开体内原有的部分模块和电路，揪出线路所做的筋骨，再加进去温度模块这只器官，与肢体的各处相连，才能完美模拟出如人类般正常的体温。

Heart经历过许多次实验，他不怕疼。

这次让库里姆为他加载温度模块，是他最期待的一次实验。

他主动躺上那张实验台，看着体内的线路被拽出，没有以往的未知恐惧，只有期待和满足。

这样，未歌醒来后，抱着他的身体时就不会再瑟缩。

Heart会解决所有阻碍他们在一起的因素。

无论是体温、种族、信念，还是蛮野，都不能妨碍他与未歌在一起。

暴雨那天，Heart在心中发过誓。

永不分离。

未歌接触过Heart的身体，自然明白加载温度模块要受多少苦，她抬头，不赞同地想要开口，却被Heart伸手捂住嘴唇。

“我的身体我自然会爱惜。”

在没有拯救所有同族和杀掉蛮野之前，Heart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去。

未歌的话被Heart堵死了，并看到男人浅色眼眸中锐利光芒旋转，暗芒重重，压下眸底。

他身上控制不住地透出曾经从不对未歌流露的强大气势。

“你呢？未歌。”

未歌心头一颤，不妙的预感涌上。

“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Heart……他变了！

未歌震惊地想到，他竟然学会反问她了！

感觉如果回答不好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她试图使出撒娇大法，但十分心虚。

“我、我当然有，我肯定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不放在心上！”

“好。”

哎？

答应的这么快？

未歌还以为要纠缠好一会儿，刚才Heart身上突如其来的强势让她以为他现在变得很难缠了呢。

她还没觉出哪里不对，就发现自己庆幸早了。

“那自然也不怕我时刻跟着了？”

他终于循循善诱问出这句话。

等等，话题是怎么拐到这个方向的？

未歌不解，她察觉出不同的意味，却捉摸不透究竟是怎样的不同。

“你之前不就时刻和我在一起吗？”

“不一样。”

Heart要无时无刻，分秒不停地和未歌在一起。

如十指相握的指间，丝毫间隙不留。

他接下来的话直接砸晕未歌。

“我想无时无刻地看着你，无论你是吃饭、睡觉、做研究、还是和别人交流、讨论、逛街。你的一切，我都要参与。”

未歌呼吸停滞，终于明白哪里不对。

过于贴近的身躯，太过亲昵的接触，赤裸裸灼热的目光，都昭示着Heart对她不同寻常的情感。

他根本不加掩饰。

这只本来就自行融洽了人类情感的机械变异体，在未歌对他的心疼与纵容之下，长歪了。

Heart心中没有人类社会普世意义上的道德观，他有一套自己的原则，即便未歌现在告诉Heart这份情感超越了伙伴和家人的距离，那他估计会说，“我们不做伙伴，成为更加亲密的关系不就好了？”

……完全会是Heart能说出来的话。

在他心中，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歌这个人。

面对如此炽热直白的一份心意，未歌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去怎么纠正这一段参杂了太多血与苦的情感，甚至有些害怕自己的拒绝会伤到Heart。

Heart是她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是她低谷受伤时期的陪伴，是一同搀扶挣扎出泥潭的好友，是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牵绊。

Heart让她在这个被人类欺骗受伤的世界有了一抹归处，而她也成为了Heart的引导者、牵引绳。

没想到，引导者与受教者之间的距离没能拿捏好，惹火上身了。

况且，已经与Heart深刻绑定的未歌、作为他的牵引绳的未歌，根本无法斩断这一份念想，无法逃脱。

因为这根紧紧箍在Heart喉间的虚无的牵引绳，早就变成她本人。

一旦扯动或崩断，Heart就会受伤。

“我……”

未歌脸上露出明悟和纠结，长睫垂下，眉头蹙起，金纹随着主人心际亮起又暗下，

就好像，未歌也为他心动了一般。

她的心终于因他而掀起波澜。

“抱歉，我太贪心了。”

Heart突然语气软下，不再用灼灼的目光盯住未歌，而是蹭在她颈间，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