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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天骑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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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精明能干的鄂国夫人,病倒了。

在宴会上时,她只是如常将小孙女给乳娘,说自己有些头晕,要去后堂歇一下。

等黄昏赵缃去和母亲问安时,才发现不对劲。

她呆呆地靠在枕上,双目无神,谁说话也不理,只是一遍遍喃喃道:“我把我的宝宜弄丢了……我把我的宝宜弄丢了……”

赵缃守在母亲床边,一遍遍道:“母亲,赵缭好着呢,她在漠北打仗,等班师回朝,就回来了。”

鄂国夫人眼泪就下来了,双手比划着襁褓的大小,声泪俱焚:“她还那么小……她还那么小……”

赵缃只当母亲在说话话,一旁抱着孩子的赵缘,却侧过头,暗暗红了眼眶。

做了母亲的赵缘,才懂鄂国夫人在说什么。

。。。

宝宜城城墙上,赵缭和隋云期并肩站着,远眺不过二十里外的敌营。

“还在增兵。”隋云期双臂搭在城墙上,身形懒散,目光却是沉着。“保守估计,现在围城的漠索大军超过十万。”

“差不多就是漠索的全部家底儿了。”赵缭不加面具的清面,在北境的风沙中,别有一种苍凉又厚重的美感,“家底儿掏完,就该打决战了。”

“怎么了,现在才怕了?”隋云期笑眼转来。

“来看这边。”赵缭转身,向城墙的另一半走去。城门口的征兵点,成了全城最热闹的地方,从十岁多的孩童,到将近古稀的大爷,排得整整齐齐的。

“大!爷!您!年!纪!太!大!了!不—能—参—军—了!”征兵点的兵士扯足了嗓门,脖子喊得抻出二里地。

然而,大爷都要把耳朵喂他嘴里了,仍是喊道:“啥?小伙你说啥!”

兵士已经嗓子哑得喊不出声来,指了指大爷,又指了指登记簿,疯狂摆手。

大爷一见,手摆得比他更厉害,声音洪亮得城外都能听见。

“我要参军!十几年前,我就想跟着赵大将军打仗去,但是要照看孙子,走不开,现在孙子也大了,我要参军!”

而在他身后,长出白发的人,换牙还没长齐的人,戴着头巾的女子比比皆是。更别提城里几乎所有青壮年,都在队伍中排着。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那我不怕。可是,老隋我才发现,战争不是一个人逞英雄。”

隋云期看看城下,又看看赵缭的背影,目光五味杂陈,但嘴唇几次动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赵缭走下城墙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在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就连搬运沙袋去城墙边加固城防的人们,腾不开手,也要远远喊一句:“赵将军!”

“多沉啊,你去背一袋少一点的吧,这袋我扛过去。”赵缭看见一个小娘子,背着一个快赶上她半个人大的沙袋,摇摇晃晃走得艰难,连忙迎上去,想接过她手里的沙袋。

然而,小娘子灵敏地一侧,避开赵缭的手,边说话的时候,脚下的脚步一点没停。

“将军,不用!我家里的米袋子,我也常扛,这点还是能扛动的。”

“那你一定当心,累了就歇一歇。”

“哎!”小娘子走出去半天,还回头招呼赵缭:“将军,我家在北街,从东往西数第七户,你有空来,我给你做热汤饼!”

“好!”赵缭也远远挥手。

就这样一路走回军营,赵缭站回地图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上面插着的好几面旗子,只拿出其中一面,重重插进一个地点。

“各部听命!”赵缭转身,面向大帐中的诸将,“即日起,整饬所部兵马、清点军备粮草、加紧城防工事。

五日后,我们打决战!目标是,一战止戈!”

隋云期看着赵缭眼中,所有曾让她畏惧不前的阴云,都已散尽。

他知道,赵缭出征漠北的初衷,是借战争之机,培植自己的势力,建立自己的军队。

这么多年,赵缭虽然也上过战场,但被宣平帝防贼一样防着,除去不到千人的观明台,没有一点自己的军事势力。

所以她紧握这次久违的大战,为的就是要重建丽水军。

因此,赵缭原本的计划,是拉长战线、扩大战局,吊着漠索人打。这样,她就可以绵绵不绝在北境招兵买马。

阵斩射摩之后,赵缭的计划比预期更加顺利,仅仅在宝宜一城,就召集出将近一万人。更别提北境、西境想要参军的青年数不胜数,只是被漠索的包围圈挡在外面。

可赵缭,却改变主意了。

人们信她,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她手里,是因为他们相信,她会给他们带来不用打仗的日子。

而她,也想给他们不用打仗的日子的。

。。。

三月十七,是宝宜城独有的节日——武圣节。

十八年前,赵岘就是在这一天大破敌军。

今日,武圣人殿的香火比往日更旺。袅袅香火中,已半月严守不出的赵缭,大开城门,率全军迎敌。

而漠索大军,一直在等这一天。

几乎没有任何的试探和周旋,都身负血仇的两军在阵前遭遇的刹那,就战在一起。

为这一战,赵缭多日未眠,只为做最严密的部署,竭力以战略的高低,弥补战力的悬殊。

赵缭将仅有的一万两千兵马分成三部。其中,各五千人马的两翼,或马尾拖枝奔跑扬尘,或小队突袭,在两侧只迂回牵制,突袭冲撞,却不正面迎战,拖住漠索的主力大军。

以赵缭的估计,最好的情况下,两翼至多能拖住半个时辰。

而她,亲率两千兵马,要用这珍贵的半个时辰,一战打碎漠索铁骑的信心。

她选择的目标,是漠索大军中,当之无愧的核心——木勒克。

木勒克在漠索语中,代表无畏之人。

这支三千人的队伍,由大汗直接统领,每个勇士都是从各个部族里千挑万选而出。

他们的装备,也是极尽精良,连马掌都是以铜镶之。据说,木勒克里一个人装备的造价,顶得上普通士兵一百人的还多。

在漠索就是英勇的象征,是每一个漠索少年的梦想。

几个月前,就是他们第一个冲下乌图卓应山,冲向天勉城,只用一个时辰,就使其沦陷。

当时的天勉城因是边境之城,足有守军一万。可面对只有两千人的木勒克时,丁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一战让木勒克名声大噪,也击垮了陇朝军队所有抵抗的决心。大江南北、朝野内外,纷纷认定木勒克为天下第一骑兵。

赵缭知道,漠索的十万大军里,将近小半都是穷兵黩武的可汗在近半年来,强征而来的百姓,战力微乎其微,只是壮个声势。

还有几万人,是普通的士兵,不可小觑,也无需畏惧。她真正的敌人,就是木勒克这支绝对的精锐。

用两千兵马,对上本就人数更胜一筹,又各个以一当十的强旅,实在看不出胜算来。

可赵缭这两千人马里,有倾巢出动的观明越骑。

贺利具坐阵中军,四周是严防死守护卫他的木勒克。

他咬牙切齿盯着战局,他要他的军队像决堤的洪流一样,将赵缭的区区一万余兵马冲垮。

在今日之前,他想过无数个赵缭可能进攻的思路,做了所有能做的部署。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赵缭会从战局开端,就对十倍于己方的强敌,开展决斗式的强攻。

一万陇军从两侧袭来时,带着以卵击石的悲壮,左突右围,也只将战场撕开一个小裂缝。

就是在这个微不足道的裂缝里,一只队伍像是一枚钉子,死死钉了进来,直奔贺利具所在的中军,直插巨人的心脏。

当贺利具得知,有一小股兵马冲杀入阵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担忧。在他前面,尚有上万人马,如坚不可摧的长城一样抵挡。

可是很快,贺利具就震惊地发现,他的长城在向后收缩。

这时的贺利具,已经想到这一股队伍是谁了,立刻喝道:“木勒克!迎敌!”

大漠最强骑兵的出动,威慑力不亚于晴空万里上,骤然风云突变的黑云压城。

当杀气腾腾的木勒克加入战局时,战线上有所松动的长城,忽然就有了强大的支撑,以无解的强大,强硬得抵住来者的突袭。

贺利具远眺自己最得意的强兵,心中只有一声冷笑。

在大漠的铁骑面前,陇朝所谓的骑兵,不过是一群骑驴卖首的猴狗之流。

他们奔马的速度是那么慢,冲击力是那么弱,骑射的准头是那么差,出剑的手是那么迟钝。

这是中原人较大漠人本就体魄弱一些的缘故,也更因为陇帝的多疑,造成陇朝十年无将、骑兵十年未练的局面。

总之骑兵的战场,只属于大漠。

一阵风沙归来,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对贺利具而言,是那么的甘甜。

儿子被斩后的这半个月里,他以怎样的悲愤备战,今日就将报以怎样的怒火。

手握木勒克这样足以横扫大陆的铁骑,他有理由自信,今晚就能喝干赵缭的血。

此时也正如贺利具所想,铁骑铸就的长城,按部就班又不容抵挡地向前推进着。

可这坚不可摧的屏障,铸就时需要不断地累积叠加。崩坏时,只需要一个突破口。

对危险从来敏感的贺利具,就是因为这样的能力,能够看见他最引以为傲的铁骑,被突围。

为首之人突围而出的时候,好像云层之中,撞出来的一颗流星。

以她为针,在她身后,拉起长长一道线,直到缝隙越来越大。屏障,轰然倒塌。

这时,贺利具第一次直面号称陇朝第一骑兵的,观明越骑。

明光铠,九梨枪,俱覆黑甲的战马,整齐划一的军容,像是一颗天降巨石,扑面砸来。

他们显然接受过最严苛的训练,才能在机动性和打击力之中,达成惊人的平衡。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单拎出来都是勇猛无比的勇士,这已经不足以让漠索人吃惊。

真正震撼到漠索人的,是他们真正能被成为一支队伍的默契。

混乱的战局之中,观明越骑的每一个人,都像铺天盖地大网之中的一个节点,清醒地知道自己应该出现在哪里、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任敌人如何砍杀,都无法将他们打散。

面对可独自的抵抗的敌人,他们毫不留情地单挑;判断出对方的实力不俗后,根本无需召集,便有三两人同时包抄而来,一齐剿杀。

所以,当两股强横得不相上下的力量,正面撞在一起的时候,明明不该很快分出高下。可几乎是立刻,擅长单打独斗的木勒克被打散,而观明越骑却越聚越拢。

除此之外,战场之上,其实真正完全出乎贺利具意料的,是赵缭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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