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愿意与我打一赌?”银铃铃挂着笑意,对阮芥说道。
“何事作赌?”阮芥直直地看着她,没有丝毫畏色。
“就赌……他的心。”银铃铃嫣红的嘴唇如花瓣般柔软,勾起的时候像是会将人拖下地狱的招魂幡。
谢灵君直觉不对,拉起阮芥,原地施法就想要直接破了这境界,却因神魂力量不够,被困在原地。
“你跑不了的。”银铃铃漠然道:“老实点,你还有一命可保,若是不老实,我现在就将你做成活死人。”
她兀自施法,阮芥只觉得头顶一空,便失去了知觉。
他在昏倒前看到了谢灵君倒地的背影。
再醒来时,阮芥眼前是一片漆黑,他脑袋很晕,缓了缓,才看到一丝光亮。
是月光,从破旧草屋的窗台上透出来。
他清醒了一阵子,才有功夫打量四周。一间破茅屋,一张草席,一盏油灯。
桌上还有一扇铜镜。
阮芥被那扇铜镜吸引了注意力。
这四周看着灰头土脸,像是穷乡僻壤的一间小房子,而那铜镜做工精致,上面还缀了铜丝花纹,一股股的铜丝拧成的云纹繁复精美,铜镜正中还嵌着一颗红宝石,在月色下暗暗流光。
银铃铃是镜仙,这镜子或许与她有关,阮芥不敢掉以轻心,怕中了她的陷阱。
他推开门,打算出门看看。
门前便是路,很难想象,这么破的一间房子竟然在一条还算阔气的路旁边,那路可容四驾马车并行,若是不在皇城内,也算得上是一座镇子的主路。
阮芥在周围看了看,夜色很浓,只能听得到几声夜枭的叫声,远处也有几声野狗的吠声。
他忧心谢灵君,便几步并做一步,跨上墙头开始寻找谢灵君。
找了几户,都没有谢灵君的踪迹,终于在一个高门大户内,他看到了谢灵君的影子,已经是更深露重的时候,谢灵君并不如他一般清醒,他还在睡梦中。
他躺在一家富贵人家的内室里,阖着眼睛,神色很是平静,胸膛一起一伏,平稳有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阮芥压着声音喊他几声,却没有效果,他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穿过了谢灵君的胳膊。
他碰不到他。
他被这诡异情形唬了一下,看到这房间内有一个檀木框镜子,便走了过去,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黑沉沉的,像是经不起一丝涟漪的深湖一样,没有一丝光亮。
阮芥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只能看到身后一屋子的红木家具。
他又来到院子里,勉强找了一个月光丰盈的地方,照了照月光,他回身一看,心沉了下去。
他没有影子。
他赶忙回到室内,探查谢灵君的情况,隐隐的月光下,他身着一身丝绸寝衣,盖着二龙戏珠的苏绣被子,躺在一张放在窗边的红木罗汉床上,睡容安详,许是因为天气炎热,他鼻尖蓄了些小小的汗珠。
他是有影子的。
阮芥看到之后便松了口气。
谢灵君面色平静,胸膛一起一伏,睡得很是安稳,阮芥不离开,在他床边看着他的睡颜,直到天亮。
“咚——咚——咚”
“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已是五更,天透出了些蒙蒙的亮光,突然,门被打开,一群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垂着眼鱼贯而入,手里面端着银盆、帕子、衣物等,立在谢灵君的床账外,静静等着。
谢灵君被这动静吵醒,缓缓睁开了眼睛,盯上了阮芥的眼睛。
还没等阮芥开口说话,谢灵君就兀自移开了目光,冲那群侍女招了招手,那位拿着刚用热水醒好帕子的女子就上前一步,将帕子递了过来。
谢灵君随意地在脸上擦了擦,起身更衣。
与此同时,屋外的公鸡叫了三声,便将太阳叫了出来,室内一片光亮。
阮芥愣在原地,又上前一步,叫了谢灵君一声,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穿衣洗漱,似是阮芥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阮芥的视线落在了侍女手中的银盆上,银盆上有侍女的倒影,有谢灵君的倒影,有色彩斑斓承尘的倒影,唯独没有他的倒影。
他变作了一个孤魂野鬼,谢灵君看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