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娘子美。”谢灵君嘴角含笑,僵直着后背,并不回头。
“这是怎么回事?”
他听到了陶蹊的声音,仍不回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紧绷的面皮放松了些。
陶蹊刚在萧风信造的小境界中与阮芥过招,越打心里越觉得不对劲——这镜仙怎得弱成这样?
不光内力薄弱,就是身法也十分生疏,简直像个成仙没几天的小神仙,完全不像一个能造一方天地的境界仙。
他回身刺出一剑,阮芥手持一把精巧小剑,在身前一挡,却被他借力打力一旋,挟持在身前。
阮芥又回手,剑朝着腰窝旁一刺,差点刺到陶蹊。
陶蹊虚惊一场,怒道:“你这镜仙,假模假样地装什么?拿出真本事来!”
阮芥又羞又怒,只觉得眼前这镜仙实在可恶,不光施法术骗他,还要装无知辱他:“你才是镜仙!看招!”
二人越打心中的疑虑越深,出手便软了些,留情了些。分分合合地打了一个时辰,陶蹊一剑将阮芥的短剑挑开,掷了手中的剑,锤了锤后脖颈道:“不打了不打了,打了没劲,镜仙如何是这水准,竟能与我打个不相上下。”
阮芥也累了,索性就地一蹲,打量起了面前的这只兔子。
身法气息全是原来的那只兔子,性格脾气也没变,甚至连脸上腮边的小红痣都在。
阮芥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那镜仙是如何变成陶蹊,将他蒙骗过去的。
可若他不是镜仙,那萧风信留下的对联,又是什么意思?
“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阮芥防备着陶蹊,边思索着这句话。
本意是三人言虎于市,便会有人轻信于此,若是行君子之事,便无需理会外物。这句中的三和众,明示此地只有三人。
那剩下的两个,就是镜仙所化。
阮芥蓦地理解陶蹊了,他与萧风信狻猊一同前来,便看到了自己与谢灵君,若五人中有两位不是人,那人们自然而然会想到,是他与谢灵君演了一出戏,骗了剩下的人。
阮芥抬头一看,陶蹊也在打量他,眼中是明晃晃的怀疑、防备,还有一丝不解。
他刚准备开口,便眼见着那一方四四方方的小院化了,天空的蓝也暗淡了下来,像是被抽干了颜色,境界中的一切都变得灰质透明,砖墙石瓦像是被热化了般消失不见。
“不好,萧风信的境界垮了。”陶蹊反应过来,拉着阮芥就地一滚,出了结界。
就算是他怀疑镜仙冒充阮芥,但看着那张无知无觉的脸,仍是狠不下心去丢下他独自逃生,更别说他心中仍存有疑虑。
二人一出境界,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又是一方亭台楼阁,比萧风信所造精巧许多,门上铜狮光泽温润,大门红漆汩汩发亮,映着月光,像是光在流淌。
就是这么一处清冷的翡丽小院,热闹的气息简直要蒸腾到月亮上,处处张灯结彩,一张张“囍”字贴得满墙都是,大红的绸缎如红色的墨水一般泼洒得满院满墙,门洞内进进出出的仆役小厮,满院子吃酒划拳的男女老少,热闹非凡。
前方,是两道红色的身影,一道着凤冠霞帔,裹着一张世所罕见的绝美面庞,一道着长袍马褂,宽大的衣裳架在一副瘦削高挑的背影上。
阮芥看着那美人巧笑倩兮,手指冲他遥遥一指,又看向那新郎官,只听到那道孤高清瘦的背影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声音:
“自然是娘子美。”
阮芥像是当头挨了一棒子,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