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问山和师弟邓乐水拐入一个小巷中,避开了一队匆匆跑过的景兵。二人是终南派弟子,今日刚到阳城。只见这里格外萧条,街上几乎见不到人,除了偶尔向城门集合的景军。
“师兄,清晏山庄的兵都被调走了。看来确实如帮主所料,阳城守军并不多。”邓乐水看了看四周道。
刘问山点头,“豫州那边已经打过来了,我们只要按照约定接应就好。”
二人又开始赶路,没过多久却听旁边突然传来“沙沙”的响声。刘问山连忙抓住邓乐水的胳膊,两人同时拔出剑来。
两个人突然翻身出现在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时值夏日,这两人却头戴斗笠,穿着厚重的蓑衣。一阵风吹过,“沙沙”声越发明显。
“寒锋双煞”刘问山咬牙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苍梧派掌门陆长风几日前发出了“聚义令”,号召武林中的有志之士前往阳城助严陟共抗景军。眼前的“寒锋双煞”乃是景国赫赫有名的高手,此刻出现在这里,用意不言而喻。
双煞没有开口,只是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曾有人奇怪,他们的武器并不是刀剑等物,却有着“寒锋”的称号。此刻仔细看去,只见二人的斗笠边缘俱镶嵌着锯齿状的钢刃,而死在这斗笠下的人绝不在少数。
刘问山和邓乐水不敢大意,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又有两人朝这边奔来。那两人见到此处对峙的情景,一时顿在了原地。
邓乐水看了一眼新来的二人,十分不忿;“今日真是晦气,竟是连连遇到景贼。”
刘问山一边警惕防备着“寒锋双煞”,一边也向外瞥了一眼。他突然语带嘲讽道:“师弟这就眼拙了,那二位分明是平湖派的高手。”
邓乐水冷笑:“我说呢。这才被景国占了多久,平湖派在兖州毫无动静,谁承想这么快就易发改服了。不过也好,我可羞于和这种软骨头做同胞。”
刚到此处的正是平湖派的大弟子周凡和二弟子陆建,二人武功都不弱,如何能听不到刘邓的言语。陆建一脸怒气想要上去理论,被周凡拦下。
“莫作意气之争,耽误了师父交待的正事。”
周凡抱拳道,“我们只是路过,不打扰各位。”说完便要和陆建一起离开。
这时双煞中的一个突然拦在了他们面前,“留步。”
陆建脸色顿时变了,“怎么?我们不曾与景国为敌。”
邓乐水嘲讽:“看来做走狗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主人也会防着被反咬一口。”
“欺人太甚!”
陆建大怒,拔剑向邓乐水攻来,两人剑刃相抵,立马纠缠打斗起来。周凡见状也只得加入了战斗,和陆建一起攻向邓乐水,而刘问山则出手将他挡住。
就在这时,“寒锋双煞”也动手了。两个斗笠分别飞向邓乐水和刘问山,而那两人却有些分身乏术。
“景狗卑鄙!”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只见八人从空中落下,将斗笠打飞。其中两人攻击周凡与陆建,另外六人组成阵型,将“寒锋双煞”围在中间。
刘问山一剑将陆建挑开,大声道:“原来是南坪二十四寨的兄弟。多谢相助!”
八人中领头的胡一周朗声大笑,“我等追随‘聚义令’而来,本就要将景狗打的落花流水。绥人皆是骨肉弟兄,自然同仇敌忾。”
身形交错,平湖派与“寒锋双煞”站在一起,终南派则和南坪二十四寨联合。双方再次相对,就要开始下一轮交锋。
此时,天空忽然炸响一道惊雷。随着天空转阴,四周似有“嗡嗡”的虫鸣之声。所有人都露出惊疑之色,看着巷子口。
四名女子正慢慢朝这里走来。
她们覆着面纱,头戴银冠,靛红衣裙上绣着翩翩飞舞的蝴蝶。四人并无任何武器,只有为首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支竹笛。然而其他人都面色紧绷,似乎对她们十分忌惮。
“我听闻,抚仙宫的人平日都在苗疆活跃,甚少出现在中原。”双煞中的一个冷声问道。
刘问山等人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也不清楚。以往武林盟会等活动,抚仙宫从不参与,若说是因为“聚义令”特意赶来,似乎也不怎么令人信服。
抚仙宫众女经过时,原本对峙的双方都忍不住向后退去,给她们让出了一条道路。
“多谢。”为首的女子对胡一周等人点了点头,脚步并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她们走出了这条巷子,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然而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们才发现,檐角石缝等处不知何时藏着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戚江雪之前一直藏在暗处,见毒蛇追随着抚仙宫的人游走,也悄悄离开,跟了上去。
她已经在阳城见到了不少武林人士,无论是绥人还是景人,应当都是因“聚义令”这个引子而来。关山派没有响应“聚义令”。那是她师父秦修意曾经的门派,看来这次无缘照面。
如终南派和南坪二十四寨这样愿意襄助严陟的义士不少,但像平湖派这样选择观望的门派也很多。至于景国的一些武林人士,立场自然是很明确了。方才见到的对峙已经在某些角落发生过不止一次。这些人里有不少高手,但一流高手屈指可数,能和她一样达到顶尖高手水平的,她还没有发现。
这就再次证明出现在琼楼的几人是多么不寻常。严陟、术丹应当都和她水平相当,现在想来,虽然贺奇善的身份也是假的,但他恐怕也是顶尖高手。
郑韬曾提过她母亲与丘桓的牵扯,她在离开山庄后查了不少关于丘桓的事。这个国家抑长崇幼,王储以最幼者为尊,而听闻丘桓的小王子赫连哲武艺卓绝,是最被看好的继承人。巧合的是,如今丘桓王宫中的三只荒猁都是由他亲自驯养的。
江湖事,江湖了。有些血色早在进入两军交战的战场之前就已经染红了这片土地。
抚仙宫的出现十分突然,就如同过客一般。她们在这里,只可能是因为宋思蔻。看她们的行径,虽然不知道地点,但一直有目标地前进着,应当是有蛊虫引导。只要跟着她们,就不难找到宋思蔻。
在草场巷不起眼的房子里,宋思蔻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贺奇善。
贺奇善坐在了她对面,跟进来的荒猁轻轻跳到他的膝盖上趴下,就像一只乖顺的猫。
他一边摸着荒猁的毛,一边道,“我知道宋姑娘有些本事,但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
宋思蔻心下一沉。她能看出贺奇善实际上是顶尖高手,功夫不亚于戚江雪等人,而他身边居然还有一只荒猁,能够嗅出蛊虫。
“你想干什么?”她沉声问。
“术丹能给你什么?值得用从你父亲那里偷到的密信去换。”贺奇善问。
“自是因为我对他情根深种。”宋思蔻不屑地笑了笑,原来还是想要密信。可惜那是假的,不过是自己用来骗术丹的借口。
“是吗?”贺奇善松开了手,荒猁从他身上下来,慢慢走到宋思蔻旁边,来回绕着圈,“密信里写了什么。”
宋思蔻唇角微勾:“是我大绥目前的兵力布防图。当然,也包括了凉州军备。赫连哲,你想要吗?”
赫连哲笑了笑,“看来我的身份还是瞒不过聪明人。在宋姑娘这里,我能和术丹相提并论吗?”
“这说不好,毕竟你长得也不错。”宋思蔻语气有些轻佻。
赫连哲眉头挑起:“姑娘果然奔放。倒有些像我们西域的女子了。”
他还想说什么,荒猁喉咙里突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跑到门口,爪子在地上刨了刨。
赫连哲一掌推出,门被破开,荒猁立马飞奔了出去。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野兽的咆哮和嘶鸣。
赫连哲饶有兴趣地看向宋思蔻,“看来是我小看你了。还真的有人能找到这里。不如你同我一起去会会客人吧。”
宋思蔻原本就被封住穴道,此刻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赫连哲推着她向门口走去。
门外正是抚仙宫四人。见到宋思蔻后,她们焦急喊道;“少宫主。”宋思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暂时没事。
为首的女子忍不住对赫连哲道:“放开我们少宫主。有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提。”
赫连哲笑道:“听说抚仙宫地处西南,向来与世隔绝,没想到今日有幸能见到诸位佳人。要是愿意,几位可以随我进去喝一杯茶。有什么话,也好慢慢聊。”
女子发出一声嗤笑,“好狂妄的臭男人,也配与我们少宫主沾边。你那畜生已经跑了,劝你识趣些,赶紧放人。”
赫连哲笑着摇头。他抬起脚跺了一跺,地面上瞬间翻起尘土,那些原本悄然围过来的蜘蛛全部被震到了空中,又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俨然死得彻底。
四名女子同时动手,竹笛吹响,蛇虫舞动。
赫连哲丝毫不慌。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飞身而起,躲过暗中袭来的攻击。看到来人,他微露疑惑。
戚江雪揽过宋思蔻,解开了她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