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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他们该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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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杀勿论——堕落到与怪物共情的人,与怪物同罪。”

远处传来重力操控引发的扭曲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剑尖颤动,如蜂鸟般悬停在兰波苍白的皮肤上,冷冽的光芒映照出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铠甲缝隙渗出的焦土气息与暴雨冲刷过的铁锈味互相交织,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却又莫名腥甜的味道。

“你们,”她重复道,声音裹挟着雷鸣,眼中充斥着名为“愤怒”的复杂情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究竟把人命当成了什么?把战争当成了什么?”

“我……”他艰难地开口,兰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他此刻的心脏也在剧烈地跳动着,“我以为……”

然而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只因那时他还不明白,这世间最大的错觉就是“我以为”。

他们自诩为彼此的“半身”,却如同雪原上的旅人,在寒风中对着自己呼出的白雾诉说着无尽的情话。

那些虚幻而又遥不可及的情感,终究只是寂寞的产物。

所以无论如何最后都会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既无法获得幸福,也无法就这样坦然地背负罪恶活下去。

即惨又不无辜,有个专用名词——活该。

铠甲开始渐渐沾染上岁月的锈迹,剑锋突然下压半寸,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兰波的鼻梁缓缓滑落,那是血,也是泪。

剑锋刺入皮肉的闷响更接近熟透的果实坠地。

挣扎中的魔兽发出了在人世间最后一声悲鸣,充满了绝望与不甘。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随后开始坍缩,如同一个破碎的梦,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在这一刻,它被困在了曾经最看不起的人类的皮囊中,犹如一场悲哀的葬礼。

这人类的丑陋造物终究未能迎来明天。

它的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他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

魏尔伦死了。

“是我、是我的过错……不用担心,我会把我的那一份也分给你的……”兰波跪坐在地上,脸上是一种交织着狂乱与极度悲恸的神情,他将额头紧紧贴上搭档逐渐冰冷的唇,泪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咸涩的味道让他分不清是血还是雨。

在这一刻,他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

所谓的“半身”关系,不过是寂寞旅人在雪原上对着自己呼出的白雾诉说着无尽的情话,虚幻而又遥不可及。

但是,那些感情确实是真的。

金色的亚空间光芒开始闪烁,像素化崩塌的迹象愈发明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走向了尽头。兰波在最后的清醒时刻,紧紧握住了魏尔伦的手,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与情感都传递给他。

“果然……”还是没能撑到最后吗?莎菲尔怔怔地望着逐渐破损的剑身。

【“再见啦,莎菲尔。”】

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吗?

“值得吗?”她问兰波,也像是在问自己。

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她的眼眸中闪烁着迷茫与不解。

威迪尔大陆在这个世界上留给她的最后印记,就像那破碎的梦境,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空白和无尽的虚无。

时间是无法停止的,就像无法逆转那个摔碎的鸡蛋。

人是否应该承担不想要的责任?又该以什么为限度?

……没有答案。不会有答案。

天空适时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远处传来不甚清晰的呼唤声,伴随着靴子踩在残垣断壁上的沉重响动。

一个身影不顾盔甲的坚硬,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哪里受伤没有?!他伤着你了?我早就说那个人不对劲……”

触摸到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孩双手冰凉,她用自己的手背贴了贴太宰治的额头:

“嗯……看来不是发烧。”

“我是在问你!”

“还以为完全长大了,结果还是个孩子啊……”她扯出一抹笑,又上手揉了一把小卷毛,“好了好了,我没事哦。”

随后她环顾四周的废墟,眉头紧锁:

“有人员伤亡吗?”

这时一颗白脑袋从废墟中冒了出来,是“羊”的成员白濑:

“有我们在,怎么可能有人受伤!如果有人受伤的话我我倒立吃呜呜呜——柚杏别捂我嘴啊!”

原来是“羊”的几个青少年带着后续赶来“及时”救灾的港口黑手党提前疏散了人群。

这同时也方便了中原中也使用能力救人。

“您的武艺令人赞叹不已,多亏了您,横滨才能免于这场危难。”鼓掌声适时响起,带着红围巾的森鸥外缓步走来,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他面带微笑地说道,“我也为横滨庆幸,在危难时刻能有您这么一位高尚的人士……”

莎菲尔微微颔首,礼貌地回应道:

“多谢森首领出手相助。”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对吧?”森鸥外面露微笑,看向身后的织田作和安吾,“如果没有你们的协助,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解决问题。有时间的话,我也希望能够好好答谢您一番呢。”

——此乃谎言。

此时此刻在车上颠了一路过来的森鸥外只有一句脏话想讲——这TMD是人能打出来的?

自己当初是为什么答应的?

不过莎菲尔这女人确实战力非凡,现在抢占先机通过救灾的机会把镭体街拿下,先刷一波好感度,之后无论是中原中也还是莎菲尔就都不用愁了。

一想到这里,森鸥外就满脸感动中混杂着纠结,小师弟,小师弟,你、你……做得好哟!

知道出事了通知你师兄我——但下回能不能出事前说一声?这种激烈程度的战斗还是饶了他吧,下次,不,以后还是别再有了!

……

寂静的夜,也是格外深沉甜美的一夜。

大抵是白天的重建工作太过劳累,以至于绝大部分人甚至是中原中也都累得倒头就睡。

当然,不包括莎菲尔。

残月倒映在横滨港的波光里,像枚被咬碎的银币沉在酒瓶底部。

她独自坐在岸边,手中握着一瓶已经空了一半的酒。

在施法人死后的魔法能够存续多久?

这是一个曾经困扰过无数法师的问题。据说曾经的法师塔有人想以此为毕业选题,然后被他的老师骂了一顿赶了出去。

而现在,莎菲尔找到了答案——魔法,就像人的生命一样,短暂而脆弱。一旦失去了施法者的支撑,便会如同泡沫般破灭。

人的思维像是一个雪核,在长坡上不断地滚动,沾染上自己想看见的东西。雪球越来越大,内核里的东西就越来越稳固。你想要改动它,只能拿双手掏开一个巨大的洞。

而掏洞,就是否定自己,就是发现自己居然想错了。这个过程真的太疼了。于是,到了一定年龄之后,人就会越来越固执,大脑好像上锁一样,和自己思维不一样的东西,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一点儿都不往脑子里进了。

【我要终结这场战争。】

【我要让那个孩子和人类一样生活。】

你在昨晚与好友们醉酒夜欢到天亮,直到今天,好友们的死亡成为了你的醒酒药。

英雄,你醒了,看看这个世界吧,你也要牺牲,换世人的清醒吗?

从来没有什么史诗,从来没有什么传奇。

在传唱的故事的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或一批人的冒险中,他们也会在犹疑中徘徊,会有失误并悔恨,也在努力完成或许并非伟业之事的,关于不完全是英雄的英雄主义。

其实有些时候勇者也不会认为自己会百分百成功。

沉默了半晌,莎菲尔最后还是问了那个自己问了无数次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

“我想过很多种回答,但是,现在,我觉得只用一句很简单的话就能概括了吧——因为这样能让你活下去。”他这样说着,声音温柔与决绝“而活下去,生命才存在意义,无论是什么样的生命。”

“莎菲尔是最强的吧?如果是你,一定能做到的。”

“这就是我的回答。”

“‘创造一个属于人类的未来’——这是你和王姐共同的梦想,”西泽尔低低的笑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其实他的侧脸看上去很像玛德琳,毕竟他也才十六岁,“我虽然没有王姐那样的魄力,但我也是国王啊。”

“梦想……吗?”

梦想是什么?

是成为骑士,是行侠仗义,还是那个“创造一个属于人类的未来”的,荒谬的梦?

不,都不是。

真正的梦想,是在梦醒之后,仍然追寻梦的能力,是在清醒之后,仍然有做梦的权利。

活下去这事是惯性使然,选择死亡也是一样。

在那之后,又过了十年。

王国最后的血脉付之流水,难觅踪迹。

好心永遭恶报,满载希望的新生被扼死在了摇篮之中。

进步之光熄灭了。

人类迎来了鱼死网破的胜利——连同其他种族一起,在这个破碎的世界彻底销声匿迹。

西泽尔做了两手准备。

跟着他弃城离开夺取其他种族的未经污染的领地,或者留在城内守住人类最后的火种。

哪个失败了就全力支持另一个,仅此而已。

理性到恐怖的策略。

这姐弟俩一个德行。

——都是彻头彻尾的、自以为是的、混蛋贵族!

在污染扩散的那天,旧的方法论彻底落幕了。

这个旧方法论,是以为菲利希亚这样的旧贵族代表的,荣誉、死亡与牺牲。为了守护人类的未来,为了维持自身坚守的荣耀,甘愿在战场上拼死搏斗。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高尚的情操。因为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未来真切地因为这场无休止的战争断绝在了眼前。

因而之后能想到的、努力活下去的办法,除了疯狂、忧郁、沉默和低气压外,只剩刻骨的仇恨。从战斗到魔法,所有所有,都在不断追求着杀伤力和不可再生性。

有人寻找着让世界恢复正常的办法,然而异世界的存在打破了对世界观的无用功细琢。有人想要维护旧日的辉煌,然而骑士团证明了旧的辉煌无法再生产。之后虽然诞生了命运舞台般的回光返照,证明了低气压的需求,但这样的仇恨就像无法掌控的危险力量一样,让人心中只留下恐惧与愤怒。

已经、不能再这么做了。

过度满盈的盛况到了最后势必会引起最坚定的反扑。

玛德琳死于人类内斗。

西泽尔带着最后一批愿意牺牲的人,允许他们带着仇恨与愤怒进行人类迄今为止最恐怖也最绝望的复仇——

“只要得胜,哪怕世界毁灭。”

“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们一起为所有罪恶带来最终的公平的毁灭!”

旧的世界死去了,鲜活的、无辜的新生命在异世界继续闪耀。

明天,下一次,也许我们会有更好的选择。

【不过下次,尽量不要让这个世界毁灭了。】

暗红的发丝从耳边低垂下来,她清晰地在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脸,那道疤,以及……久违的,迷惘。

谁做错了吗?

可大家只是想活下来。

努力到最后才发现开始就已结束,那感觉确实难以言说。

……所以那是一个该毁灭的该被砸碎的末世。

面对,是新生的第一步。

……不是吗?

哪怕世界上并没有百分百的善恶有报,作为一个创作者也不该扭曲如蛆虫。将废铁锻为好钢的难度很高,相比之下将好钢打成废铁就容易多了。

月之本元司认为,创作者的脑回路,论心为上,论迹为下。

在这世界上写颓废角色的名作不少,不过写得好角色是有连贯性。但那大多是讽刺黑暗社会的作品,娱乐作品没有这个资格,作者也没有这个底蕴,而且即使到了这个高度,最好的角色依然是要在底色上有一股希望和力量的。

哪怕过程遍体鳞伤,哪怕结局也不够美好,但是至少会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动。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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