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铁锈和霉变的气息。
街道狭窄而破旧,仅容两人并肩而行。
四周的建筑物大多已经残破不堪,墙壁上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先代’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似乎没有规律,但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建筑物突然倒塌、地面出现裂痕等,”坂口安吾推着眼镜的手指微微发白,一边走一边说道,“最令人不安的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声说道:
“这些现象似乎和那场大爆炸有些相似。”
“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就在这附近。”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虽然他知道对付“幽灵”可能用不上枪,但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动作。
紧接着,他灰蓝色的瞳孔突然收缩——
“小心!”织田作之助猛地一把拉住坂口安吾,迅速向一旁闪避。
下一秒,凛冽的刀锋猛然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爆鸣,擦着他们的身体掠过,击中了身后的墙壁。伴随着一声巨响,墙壁瞬间崩塌,碎石四处飞溅。
“……被发现了?”坂口安吾喘着气,眼中满是震惊。
“看来是这样。”织田作之助低声说道,目光紧紧盯着那道再次挥舞而下的巨大镰刀。
就在两人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攻击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喂,你们两个,没事吧?”
中原中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焦急,紧接着就看见那道挥舞着镰刀的影子被破开了攻势震开几米远。
他快步走到两人身边,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道身影:
“这东西……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熟悉?”坂口安吾皱了皱眉,“你是说,它和你……有关?”
“不知道。”中原中也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我能感觉到,它似乎在呼唤我。”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先代”突然停止了攻击,缓缓朝着中原中也的方向走来,周身隐约显露出点点金色的光芒,光芒中隐约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仿佛在注视着他。
“这是……”中原中也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要靠近!”织田作之助低声提醒道。
然而,中原中也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那道金色的光芒将他笼罩。
下一秒,光芒猛然收缩,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束,直冲天际。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擂体街都为之震动。
当光芒散去时,中原中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中也!”织田作之助大喊一声,冲上前去,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街道。
坂口安吾站在原地,脸色凝重,他推了推眼镜,低声说道: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
“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找到他。”
坂口安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走吧,时间不多了。”
两人迅速离开了现场,朝着光芒消失的方向追去。而在他们身后,擂体街的阴影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再次悄然浮现,仿佛在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与此同时,太宰治正坐在莎菲尔的对面,脸上满是无奈。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出事?”他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莎菲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我说过,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该参与的。”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
“可我们已经参与了。”
莎菲尔没有回答,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目光依旧注视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走吧。”
……
细细密密的雨。
织成一张银灰色的网,将横滨港笼罩在潮湿的寂静里。
薄秋的时节,对他而言却像是数年的寒冬,即便身着厚重的冬装,依旧神经反射般瑟瑟发抖。
他裹紧孔雀蓝的羊毛围巾,喉结在痉挛般颤动——自那次爆炸后,他的体温调节中枢就像被摔碎的怀表,总是发出错乱的滴答声。
港口起重机的轮廓在雨雾中扭曲成模糊的暗影,恰似那些被他亲手埋葬的记忆。
呼出的热气迅速弥散在雨中。
快步走向港口,说实话,走这条路线离开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那迫近的、朦胧回忆里的海洋已然在眼前了。
无论如何,他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他脸上挂起浅淡的笑意,尽管眉眼依旧是哀愁的。
一切都逝去了,从前那么分明的东西,以后都掩埋在雾里了。
不过……这样对他也好。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也软化了些许。
我会把他带回来见你的。
……亲友。
“走之前不先道个别吗?”鲜亮的红发在雨幕中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这个女人……很麻烦。
他们曾经见过几次,或许也没几次。流落到这个地方的外国人各有各的往事,过分突出的外貌特征在这片远东之地犹如给自己插上了醒目的标签,指不定就遇上来了哪些故人和仇家。
记忆全无的他选择藏身于黑暗处,偶尔跟她有过的交集也只是远远看上几眼,那女人不是喝了太多倒在路边,就是通宵几晚上睡在赌场。
现在这副模样倒是难得一见。
“或许我们没那么熟。”
“啊,我知道。”她的嘴角噙着笑意,“我只是很疑惑,比起死而复生,操纵尸体或许更符合现在的情况呢……”
他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皱: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但那声音却低沉而冰冷,仿佛从深渊中传来:
“是你。”
“有勇气在背后捣鬼,却没勇气直接承认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眼神锐利。
兰堂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这怕是和你无关。”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无关?”莎菲尔冷笑一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你身上玩弄尸体的味道,难道是那位不得不向外寻求庇护的首领的授意吗?”
“……何必呢?”他的掌心泛起点点金光。
“这种话还需要多说吗?”她从身后拔出剑,“既然你不愿意坐下来好好谈谈,那就接剑吧。”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骤然消失,下一秒已出现在兰堂的左侧,直刺他的肋下。兰堂的反应极快,转身挡下了这一击。
“喀”,金属伞骨与剑刃相撞的脆响刺破雨幕。
莎菲尔的红发像一簇熄灭的火焰,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兰堂的伞面突然迸发金色涟漪,亚空间屏障将两人震开三米。
泥水顺着他的大衣下摆滴落,在地面上绘出断续的墨痕。
“看来你也不简单。”他咳嗽着轻笑,指节却因紧握断了半截的伞柄而发白。
莎菲尔甩剑抖落水珠:
“多余的话就没必要说了。”
雨势骤急。
两道身影在港口的集装箱迷宫中交错腾挪,剑光与亚空间裂缝撕扯出诡异的真空带。
当莎菲尔的剑尖第三次掠过兰堂颈侧时,某段记忆突然刺破他精心构筑的精神屏障。
“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的声音在雨中飘荡,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悲悯,“但你却让这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怎么可能?
……毫无、意义……
脑海中却闪过了过往种种、以及那个,绝对无法忘记的人。
想来他确实是病了。
得了忘不掉又记不清的病。
因为那份痛苦太过于真实。
葬礼是为了让生者接受亡者已去的事实,而他却……
“全乱了,我的一切、全都乱了……”
兰堂的攻势骤然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够了,”他低声说道,“够了。”
……
仿佛徜徉在迷梦中。
好像……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一个人……
如果我也能做些什么……该有多好……
中原中也慢慢的俯身,抱紧双腿蜷缩着,感受着那冰冷的温度。
那金色的光芒仿佛是一泓冰亮的水,缓缓渗入体内,透过肌肤,渗入每一寸血液。
咔嚓。
是黑暗中门锁转动的声音。
抬起头,一道温暖的黄光洒进迷蒙的眼里,影影绰绰,只能听见仿佛搁着一层膜的声音——
“你看,果然他就是在窗户边嘛!我就说让你们早点回来,否则肯定又要让他担心了。”
“但说好了今天你早回来的。”
“是~”
那道声音的主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鬓发:
“抱歉,我回来晚了,我有带吃的回来哦!”
柔和的温暖从外部渗入,驱散了恼人的寒冷。
他们。
走了进来。
当他终于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那与自己相似的蓝色时,那双眼睛泛起一丝笑意:
“我回来了——”
啊……
是这样啊。
“……欢迎回家,中也。”
【他们,或许真的很爱你。】
因为你是因爱而生的孩子。
仅此一次也好,请让我沉浸于这场梦境中。
能够作为人类而生活,我感到无比幸福。
太阳是炽热的,泪水刚流出来时也算温热。
那温热撒在他的脸颊,分不清是泪还是太阳。
中原中也有些睁不开眼了。
作为劣等的仿制品,还是因爱而生的孩子,更愿意相信哪一个呢?
……事到如今,全错了啊。
月光从窗外洒进屋内,给略显昏暗的房间镀上一层银光。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寂静的氛围,只有偶尔传来街道上汽车驶过的声音,细微而又空旷。
窗外的世界被月光照得模糊一片,仿佛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漠然与安静地伸展在夜幕下。
赭发少年安然的睡颜是许久未曾有过的,或许是这份梦境过于美好,以至于仍在睡梦中,他依然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
兰堂,不,现在应该叫他阿蒂尔兰波了,就这样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应该庆幸还没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不是么?”红发女人替他掖了掖被角,语气冷峻。
“我……”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兰波闭上眼。
他想要静心,可看到的却是魏尔伦的那张脸。
痛感从心脏慢慢蔓延至全身,酸麻的感觉一直能传到指尖,细细感觉到心痛的传递。
“你们一直在做这种事吗?”她皱眉质问道。
将魔族塞进人类的躯壳,当做武器使用。
而这件事显然不是第一例了。
“……是这样。”意识到莎菲尔误会了什么,兰波神色戚戚,但很快又激动起来,“但亲友是不一样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
“……这样吗?我明白了。”
她那黑曜石般的眼眸投向窗外,神色深邃:
“有些人……已经放弃了成为人类的资格。”
此时此刻,门外扒拉着门框的太宰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中原中也睡他的床无能狂怒,明明安吾都能跟着织田作回家睡觉,凭什么小矮子一来就要占自己的床?!
还有,这三个人怎么像是要把自己排挤在外的氛围?明明情报是他提供的啊!莎菲尔这个老女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忘了他!
好气。好气。好气!
难道今天只能睡沙发了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还有另一个人正在无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