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华丽又宽大,到处摆着华贵的装饰品和展示架。我带着埃弗里和小巴蒂一把推开门时他似乎吓了一跳,手里的菠萝蜜饯差点掉下来。
“怎么?!哎呀,莱斯特兰奇小姐——你要找你可怜的老教授,也不能不敲门呀!”
他嘟嘟囔囔着把那块蜜饯放回桌上的礼盒:“怎么啦……怎么啦……”他费劲地把椅子转过来,看到飘着的、还在不停挣扎的埃弗里,惊讶地睁大眼。
“哎呀,哎呀。”
“用黑魔法诅咒同学的扫帚。”我拿魔杖指指埃弗里,把他落到地上,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地说,“被格兰芬多的西里斯·布莱克当场抓获,詹姆·波特勇救同学……”
斯拉格霍恩摆摆肥胖的手,皱起眉毛,好像想说一句知道了——但他仍然盯着脸色发白的埃弗里,拿出魔杖解开他的锁舌咒。我那不赞同的神色肯定被他看到了,因为他立刻转过脸,说:“莱斯特兰奇小姐,这是我院的学生,使用黑魔法可是严重的指控,我得了解情况——”
我还想说什么,但门边又传来一声巨响;斯拉格霍恩恼火地转过脸去,但看清来人后,他的恼火迅速转成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爱德莱德·诺特走过来时扬了扬精心打理的白金色长发,眼里好像根本看不见其他人似的。埃弗里在地上更剧烈地挣扎起来。
“堂舅。”她对斯拉格霍恩说,“我都说了我只是想拿一点点吐真剂,我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有人偷的,我知道。”
“爱德莱德!我说过吐真剂的使用是有严格管理程序的——何况偷东西的说法有什么证据呢!”斯拉格霍恩的声音低下去,但我站得太近了,“快让开,不然我可是知道我的‘天仙子’怎么丢的……别想了!别想了!——埃弗里!”
不再给爱德莱德说话的机会,他赶紧叫起来,把还在地上蠕动的埃弗里拉到旁边的椅子上,他仍然激烈地挣扎着,但被斯拉格霍恩拿魔杖敲敲脑袋:“黑魔法,陷害同学,嗯?要是真的话……斯莱特林会因为你被扣多少分,心里不明白吗?我还得给你父亲写信……”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路过!”埃弗里气喘吁吁地说,“是——格兰芬多的布莱克先来打我——您看我嘴都破了!”
爱德莱德似乎这才注意到他,抱起手臂,轻轻地“哎呀”了一声,眼睛眯起来。斯拉格霍恩似乎想转过来,一拍手,好像要说“这事就这样了”!
“胡说。”我打断埃弗里的狡辩,“只是路过,那你躲在观众席角落干什么?布莱克抓住你是因为你的眼睛必须露出来盯着飞天扫帚好下恶咒,何况你还用受害人的魔杖对他施咒。”我把那根捡起的魔杖拿出来。
“闪回前咒。”
一道凌厉的切割咒闪动一下又消失。爱德莱德微微摇头,埃弗里死死盯住我,但我只是转向斯拉格霍恩:“您要是还想了解情况,可以去格兰芬多和医疗翼调查……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没说完呢。”
我在斯拉格霍恩面前拉过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非常安静的小巴蒂,把他推到前面。
“斯莱特林的巴蒂·克劳奇用他精妙的解咒使这件事没有出现任何严重伤害。”
他颤了一下,回头看我,于是我在他的蓝眼睛里看到我自己笑起来的样子。
*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议论格兰芬多加上的六十分,和斯莱特林被扣掉又加上的五十分外,不论是格兰芬多、斯莱特林,还是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到处都传遍了“詹姆·波特英雄救美”的故事。
起初,我还以为这是詹姆的又一个傻瓜式魅力炫耀方式,直到周二变形术课结束时我去给他递这周的代笔情书,看到他忧虑得头发都没心思揉乱的模样、耷拉的嘴角和时不时绝望看向莉莉背影的眼神,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给。”我把信封递过去,阿梅利亚已经对我招招手消失在门框外,我又看了一眼头发整齐的詹姆,还是没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怎么?英雄有什么心事?”
我不说还好,话音刚落,詹姆大叫一声,拿一团草稿纸包住了脑袋。
“别叫我英雄。”他闷闷地说,“莉莉不理我了!”
“怎么了?这挺帅的啊。”比你打斯内普试图耍帅帅多了。
“什么啊!”他简直要哀嚎了——环顾教室一圈发现只有我们两个后真的哀嚎起来,“什么叫‘我纵扫帚而来的翩翩’?‘风中起舞的心跳’?还有,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碰过那女孩的、的——”
他开始捶起课桌,刚刚发下来作道具的鸡毛被震得一抖一抖。
“现在好了!走廊上有人开始跟我唱‘詹姆和杰西卡,sitting in a tree,KISSING!’了!我给了他们个教训,但莉莉肯定听到了!我前几天刚刚能看到她跟我点头啊!我还以为再过几周她就会答应跟我出去玩了!”他看到我弯下腰一抖一抖的,愣住了,“……雷思丽,别哭啊,我知道我很令人同情……”
我没有哭,我绝对不是在哭。我憋笑憋得好辛苦。
詹姆·波特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捂着脸扯住嘴角,我才抬起头正色道:“你放心,伊万斯不是会被传言影响的人,你继续追她吧,传言只是一时的嘛。那个女孩喜欢你,你拒绝就好了。”
不行,还是很想笑。我赶紧捂住嘴免得笑声漏出去。詹姆没精打采地弹着我给他的代笔情书,漫不经心地踩着课桌横杠,让椅子一会半边悬空,一会落地。
“我以为被别人喜欢永远都是件好事……现在想想,没有喜欢的人的喜欢,有什么意义呢……”他烦躁地挠挠头发,“还很麻烦……”
*
十一月末的最后一次魔咒课,弗利维教授举行了一次随堂测验,目的是为下学期的owls考试“打打预防针”。考试结束时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凯瑟琳·沃恩在答魔咒理论时一个咒语的定义都没写完整,翻看《标准咒语,五级》的时候伤心地哭了出来;吉姆·索尔顿抽到了最基本的移动咒,结果把那个要移动到桌子角落的笔筒挂到了弗利维教授的鼻子上;好几个人一边对答案一边发出尖叫,差点拔出魔杖在教室决斗,最后抓住准备下课的阿梅利亚问她选了什么。
“C!”
“A!”
“B!”
阿梅利亚回忆了一下她的答案:“D。”然后在一地心碎的微弱气音中迈着轻快的脚步跟我走出教室。
“还是要平时努力啊……”我感叹了一句。阿梅利亚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抱得更紧。
“别这么说,我只是兴趣刚好在这上面而已。”她低头看看手上的东西。
我也看了看。她手里抱着的除了魔咒笔记,还有一叠不算薄的订在一起的文稿纸……米莱尔·哈代写的奇幻小说。
起初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接近阿梅利亚才一时写的,后来这种文稿纸越积越多,甚至还分出了什么第一卷第二卷。我看着阿梅利亚在写作业的间隙饶有兴致批注他大纲的模样,沉默了很久,还是在她面前放下一张画着几道变色墨水的羊皮纸日历:“今年要考owls。”
“我知道!”她轻快地回答,“我们在尝试用一种比较适合我们的方法!我们新小说的主角要一边复习她学到的知识一边解决邪恶的末日魔王——第一卷是‘历代魔王化身之魔法史追迹’、第二卷是‘女巫漫游魔咒国’……”
第三卷难道是《平面变形咒和变形教学大纲》吗*。
我卡了壳,看着手上干巴巴的笔记,还是摇摇头,对兴致勃勃的阿梅利亚比了个拇指,心里不由得想到那个同样戴眼镜、沉默寡言的赫奇帕奇男生。我专门调查过,据他亲近的朋友说,他平时的爱好其实是在温室看花……
随堂测验的纸面成绩直到下次上课才会发,而今天剩下的时间已经没有其他课。阿梅利亚和我回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时这里没什么人,我们的同学看起来都一股脑奔去了图书馆。
除了沙发边几个围坐在一起的低年级,就是窗边的尤金纳德——正对着什么东西思考,桌上还是摊着两张羊皮纸。几个学生急忙藏起什么的动作似乎让他意识到有谁回来了,因为他立刻转过来,对我招招手。
阿梅利亚看到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看我,轻声说:“我先回寝室了。”
身后传来阿梅利亚拾级而上的声音。我走过去拉过一把椅子,顺手从那几个学生坐着的沙发垫下用飞来咒扯出只旋回飞碟,坐到尤金纳德对面:“什么事?”
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一张旧相片。他对着光线,眯起眼睛又看了看。
“我在我们小聚会的地方附近捡到的。一张老照片。”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它,“有点意思,主要是总觉得里面有几个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有点心烦……”他把它递过来,微笑了一下,“你看看呢?”
“不要乱捡东西啊……上次考尔比·弗林特捡了本笔记,看了一眼,一只眼睛就瞎了半个月。”我对这位劝不动的老朋友叹了口气,接过那张薄薄的老相片,没急着翻过来。尤金纳德撇撇嘴。
“所以跟他们玩也有好处啊:我永远不会被熟悉的把戏害到……啊。”他的语气扬起一个感兴趣的调子,脑袋凑了过来,“你认识吗?快告诉我——”
“——别看了,别管。你什么都没看到。这照片级长没收了。”
我胡乱说着把照片塞进口袋;尤金纳德绿玻璃似的眼睛反照着窗外天空沉沉的光彩。
“上面没有黑魔法……”他说,“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觉得眼熟是因为你父亲在法律执行司做事——”我压低声音,“这上面有一半人现在都是通缉犯!”
尤金纳德睁大眼睛。我回身上楼,奔过好几个转角才敢在无人处拿出那张老照片:一群穿着霍格沃茨旧式校袍的学生……我手指拂过其中几张脸,我在莱斯特兰奇公馆曾和他们短暂地偶遇……加格森、克拉布、罗齐尔……这个有一头白金长发的是更年轻些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旁边是年轻点的利奥波德……人不算多的一个小集体合影,这群不可一世的巫师优等论者之中簇拥着一个黑发黑眼、神情冷淡的年轻人。
“汤姆·里德尔。”我轻声说。
谁在散发伏地魔学生时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