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小姐，您上辈子功过相抵，现在就可以去投胎，我让小鬼帮您把这货从您身边薅过来。您现在喝下这碗孟婆汤，马上就可以开启新的旅程啦！”

多铎一脸不情愿地放开了娜仁的手，眼泪汪汪的看了看娜仁：“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辈子你再等我好不好？”

娜仁默默翻了个白眼，拉了个条凳，给孟婆黑白无常等人倒了几杯看不清颜色的茶：“他真的要踩一千年缝纫机？”

黑无常嘿嘿一笑：“判官们按照功过相抵，有罪必罚的原则，才得出这个数。保证公平，童叟无欺！比如夏桀、隋炀帝都是一千二百年，嘉靖万历糊涂但杀人少，给五百年，多铎和多尔衮以及张献忠等人，俱是一千年。皇太极、阿敏等人从一百年到五百年不等......”

多铎一听皇太极的比自己少，拽着黑无常的袖子就开喷：“凭什么？凭什么我还比不上皇太极。”

白无常拉架道：“从服役年限上来说，您完胜了您的哥哥。我们的服役活动多姿多彩，比如种田，比如读书，比如踩缝纫机，伙食也是有荤有素，营养均衡！只不过，您需要服从管理，否则会被关禁闭。等到您偿还完了您的罪孽，就可以开启新的人生啦！”

到底朵丽娅和乌立忠心，给两人戴了镯子，穿了朝服，什么好东西都往棺材里塞了不少。娜仁拔下三只金钗，无常孟婆手里一人一只：“问你们几个问题。”

孟婆两眼放光：“这是腐蚀！娜仁小姐！您请问？”

娜仁毫不犹豫道：“我下辈子到哪儿投胎？”

无常犹犹豫豫道：“很难说哎，不过肯定不如这辈子就是啦，您有可能投胎到青楼、农家以及小康以下之家，收到父权和夫权压迫。”

娜仁心里拔凉，指了指多铎，爽快道：“我和他一起去，能不能给他减刑？五五开，一人五百年，能不能提升一下我俩服役的待遇？”

多铎挠挠脑袋：“这怎么行？我不要你陪我受罪。”娜仁知道多铎这货根本不想自己走，还没等多铎把话说完，白无常直接扒拉开多铎道：“理论上不可行，但是从实践角度讲，是可以滴！这是您需要花费的大概费用！”

娜仁和多铎忙去看，娜仁翻了个白眼：“抢劫呀？”孟婆嘟囔道：“这是您两位的行径！”

娜仁把多铎的朝珠、帽子，自己的首饰全摘了，多铎手里还拿着自己最初送的那条玛瑙松石项链，怎么也不舍得送出去。娜仁便开始同无常和孟婆讲价：“这些够了吧？”

无常不满道：“您手上还有不少呢！这可是地府我的天爷，明码标价！”

娜仁呸了一声：“识货不识货？这些东西越往后越值钱，过两年又是一个价，况且以后我们还需要打点，收黑钱别太过分了。当心我捅到十殿阎罗那儿，大家一起玩儿完。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娜仁拉着多铎，跟在黑白无常屁股后头，见多铎和自己身上的疤痕慢慢蜕了皮掉干净，忍不住问：“还疼吗？”

多铎心里有愧，低着头说：“我是不想让你下辈子嫁给别人，可是这儿太受罪，要不你还是走吧。”从接管两人到现在一直被喂狗粮的黑无常终于忍无可忍：“杀人如麻的辅政叔德豫亲王先生，您能不能不要像一个青春美丽的豆蔻少女一样柔情似水？更何况我们一向秉持着教化原则，不会采取明清酷刑的方式对待您的，我们的目的不是威慑，是教育，是培养新的人！”

娜仁笑道：“哎，无常先生，请问什么时候女人和男人一样，生孩子不会死人？我到那个时候再去托生。”

黑无常嘿了一声：“您真是聪明美丽、谦和有礼！只是还免不了男权和封建的思想余风，但是改造的空间胜过您的伴侣，我们一定会努力从思想上和学习上帮助你的！估摸刑期一过，世界便会成为您想要的样子啦！正好，您可以带着全新的思想武器，去适应全新的世界。”

到了河边，娜仁把敷在脸上的厚厚的铅粉和胭脂都擦了，头发扎成个麻花辫挽起来，反正朝服什么的都脱了，穿着粗麻布的衣服倒也轻快。见河上零零星星的幽蓝色鬼火，一个骷髅头在水上浮着飘过去，想到自己刚洗过脸，不禁一阵恶寒。

娜仁看多铎垂头丧气的，掐了他一下，嬉笑着说：“怎么着，害怕种地服役啊？”多铎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白无常吊着舌头道：“他脑子里还有他愚昧的尊严，所以接受您的帮助，反而教他觉得为难！但是从心里说，他又视您为他孤独世界里的救命稻草，所以不舍得和您分开！”

多铎气急了，狠命踹了无常一脚，踹空了差点翻下船。娜仁按着多铎，笑着对白无常道：“乌拉那拉·阿巴亥和博尔济吉特·索诺木还在阴曹地府吗？”

黑无常摇摇头：“对于那些无功无过的人，他们喝下孟婆汤，早就投胎去啦！”

“那位风姿绰约的大眼美女和红胡子蓝眼睛老头儿，都挺让人印象深刻的。话说娜仁小姐，转世不带有前生的记忆，所以忘记您身边的货，并不会让您痛苦。如果您能比他早死一会儿，或者晚死一会儿，我们就可以把您和这货分开。可惜由于您和这货生前服毒，导致死亡时间完全一致，又恰好有从内到外的关系，才造成了这种局面。”

娜仁老脸一红，窝在船舱坐着：“人间不比阴曹地府强。”扭头对多铎说：“你见不着额娘我也见不着阿布，反正投胎也没什么意思，走一步看一步吧。”多铎眼神闪躲，默默地拉起了娜仁的手。

白无常叹了口气，道：“我可以以一个小孩的心理解这货......”多铎吼道：“我叫多铎。”

“满语就是宝宝嘛。”白无常揶揄道：“可是我理解不了您，娜仁小姐，奉劝您一句，牺牲有时候是自我感动。等到您跟宝宝朋友彼此厌倦的时候，您一定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娜仁道：“我只是在两个坏决定里，挑了一个现在愿意选的。我乐意，我高兴。”

多铎听到后半句，又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眼里长了块生姜一样。娜仁没手帕了，用袖子给他蹭了蹭。白无常摇摇头：“太愚蠢了，太愚蠢了，娜仁小姐。”

黑无常倒不劝娜仁，反而笑嘻嘻道：“我跟你说会儿话！”说着便去拉娜仁，多铎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黑无常。黑无常也不生气，只是在娜仁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娜仁脸一红，眉头随即舒展开了。

娜仁和多铎顺着树杈，慢慢地往上爬了一会儿，才到自己住的小木屋。多铎把娜仁拉上来，娜仁透过小窗，看着林子里放着各色光晕的植物，笑道：“咱们这回住树上了，在上古有巢氏夏天住巢，冬天居穴，咱们也当一回野人。”

多铎道：“是野鬼。”

娜仁见木屋中央挂着一串水晶兰，照得屋子亮亮的，不比地上阴冷。往硬邦邦的床上一躺：“野鬼就野鬼，不用吃喝拉撒，不过还得睡！”走了一天，娜仁脚上磨出了水泡，骨头都快散架了，便冲多铎招招手，教他躺在自己身边。

多铎伸出手搂着娜仁，对方摸着着看得见才安心：“以后我干活儿，一定不让你受罪。”

娜仁道：“你知道要干什么吗？你会用锄头和铁锨吗？”“我学学就会了！”

娜仁摸了摸多铎的脑门：“嗯。”多铎见娜仁没有反驳他，才露出笑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鬼能生小鬼吗？”

“万物是阴阳之气交合而生，咱们是人的时候，男为阳，女为阴，所以能生孩子，现在都变成鬼了，都是阴气，生不出来的。”

多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种鬼条件千万不能生，生了你太受罪。”“你脑子里为什么不能想点别的。”

多铎只觉得麻布衣服不如绸衣光滑，穿在身上难受，自己脱了不算，还要替娜仁脱：“什么别的？哦，鬼不能生孩子，那能睡觉吗？要不要试试？”

多铎之睡非娜仁之睡，娜仁只觉得他不可理喻，但她属于不说非礼之言埋头行非礼之事的人，多铎估摸娜仁累了，把她抱起来调了个儿。娜仁的脸贴上多铎的胸口，道：“你是热的。黑无常的手冷冰冰的，一点热气儿也没有！”

多铎看出娜仁一直有点儿害怕，便道：“你既然怕，现在告诉无常，走了也好。我把朝珠给无常的时候就问他，他说你没有罪，想走的时候就走吧。”

娜仁摇摇头：“投了胎也是人吃人的世道。我不想变成主子耀武扬威，也不想变成奴才任人欺凌。我索性陪你熬五百年，到时候咱们出去看看天上的日头，地上的人间换了没有。”

娜仁的眼睛亮亮的，多铎不忍也不舍得违拗，只好说：“好啊，下辈子我给你洗衣裳做饭，西游记上还有唐僧生孩子呢，给你生孩子也行。”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近乎虔诚和卑微，娜仁见多铎一点儿没了往日的脾气，笑道：“你变了。”

“变了？我现在不是王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