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观星问神”阵中经历那场惊心动魄的灵魂共鸣和力量初步觉醒后，苏夭（苏月溪）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

清宁苑的守卫数量似乎在不经意间增加了，那些原本只是例行公事般站岗的士兵，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和审视，如同盯着一件极其重要、却又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品。洛泠出现的频率反而减少了，但每次出现，都带着更加沉重的压力。她不再亲自指导那些基础的仪轨，而是开始向苏夭灌输一些关于“帝国气运”、“陛下意志”以及“巫祝职责”的、冰冷而宏大的概念，言语间反复强调“顺应天命，方得善终”。

宫中的流言蜚语也如同无形的蛛网般蔓延开来。姜曼昙总能“恰好”听到一些关于“大祭将近”、“灵媒选定”、“国师府与祭司院共同筹备”之类的零碎信息，然后忧心忡忡地转述给苏夭听，每一次都精准地加剧着苏夭的恐惧和对洛泠的不信任。

“姐姐，你听说了吗？外面都在传，说这次大祭是为了给陛下……求长生！需要一个……一个灵魂特别纯净、力量特别强大的巫女作为‘桥梁’，将人间的祈愿和……祭品的力量，传递给上天！他们说……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姜曼昙一边为苏夭细心地剥着石榴，一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但也有人说……那‘桥梁’……最后会……会和祭品一起……燃尽……”

“燃尽……说得真好听，不就是烧死我给那个追求长生的老皇帝当柴火吗？还荣耀？我可去你*的荣耀吧！封建糟粕” 苏月溪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对秦始皇和洛泠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层。

日益沉重的压力和对“血祭”的恐惧，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苏夭喘不过气。她那刚刚觉醒、尚不稳定的力量也在这种刺激下变得越发活跃，时常不受控制地让她感知到周围人的恶意、恐惧，甚至是一些模糊的未来片段——大多数都是灰暗、血腥、令人不安的。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一个念头在苏夭心中疯狂滋长——逃！必须逃离这座金丝囚笼！逃离咸阳！逃离洛泠！逃离这该死的宿命！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清宁苑的地形和守卫换班的规律。她尝试着运用那微弱的精神力量去影响守卫的注意力，虽然效果甚微，有时甚至会因为控制不当而引起对方的警觉，但她没有放弃。她还偷偷藏下了一些姜曼昙给她带来的点心中的硬质部分，磨尖了棱角，希望能作为撬开门窗的简易工具。

姜曼昙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异样，变得更加寸步不离。她看苏夭的眼神，除了依恋和担忧，还多了一丝……了然和隐晦的阻止。

“姐姐，外面很危险的，那些人都在找你，只有待在曼昙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她会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上一句，然后更加用力地抱住苏夭的胳膊。

“姐姐，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曼昙都去给你弄来，只要姐姐乖乖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好不好？”她会用最甜美的声音说着近乎恳求的话语，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

“……死丫头，这是养宠物呢还是坐牢呢？我可真谢谢您的‘安全’，但我更想要命啊！” 苏月溪憋屈地想，可苏夭却又无法对这个唯一真心（虽然方式诡异）对自己好的人发作。

终于，在一个守卫换班、防备相对松懈的深夜，苏夭决定冒险一试。她用磨尖的点心渣小心翼翼地撬开了自己房间窗户的插销，然后集中精神，试图用那微弱的精神力干扰窗外守卫的感知，让他暂时忽略这边的动静。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那股力量似乎格外听话，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守卫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机会！

苏夭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翻出窗户，落地无声。夜色是她最好的掩护。她贴着墙根，凭借着对地形的记忆和被强化了的直觉，小心翼翼地向着清宁苑一处相对偏僻、据说守卫力量最薄弱的角门摸去。

然而，她终究还是低估了秦帝国这座庞大战争机器的严密和效率，也低估了洛泠对她的“重视”。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那扇象征着自由的角门门闩时，一道冰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月光下，洛泠一身黑色劲装，长发束起，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愈发冷峻，那双幽深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寒光，如同盯着猎物的猛禽。

“你要去哪里？”洛泠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夭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体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微微颤抖。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回去。”洛泠没有给她任何解释或辩驳的机会，语气简洁而毋庸置疑，带着一种上位者对蝼蚁的漠然，“不要试图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你的命运早已注定，反抗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甚至……波及无辜。”

最后一句话，洛泠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苏夭身后清宁苑的方向。

波及无辜？

苏夭猛地想起了姜曼昙。如果自己逃跑失败，洛泠会不会迁怒于她？按照这个时代的律法，奴婢失职，连坐主人，甚至可能直接处死！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她恨洛泠的冷酷无情，恨这个时代的严苛律法，更恨自己这无法掌控的、被诅咒般的命运！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和绝望，对着洛泠嘶喊出来，“为什么是我？！洛泠！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工具吗？！”

面对苏夭的质问，洛泠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苏夭却敏锐地捕捉到，在她问出“为什么是我”的那一刻，洛泠握紧的拳头似乎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极其复杂、极其痛苦、却又被瞬间压制下去的光芒。

是错觉吗？

不待苏夭细想，洛泠已经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你的存在，关乎帝国气运，关乎陛下宏图。能为帝国献祭，是汝之宿命，亦是……荣耀。不要再妄图反抗天命。”

说完，她不再理会瘫软在地、泪流满面的苏夭，只是对着阴影处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名如同铁塔般的士兵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苏夭，将她强行带回了清宁苑。

就在苏夭被带走后，洛泠独自站在原地，望着清宁苑的方向，久久未动。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月光勾勒出她孤峭而挺拔的身影，却也映照出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挣扎。她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如同被诅咒啃噬般的疼痛。

“……天命……”她低声喃语，声音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苍凉。每一次，当她对苏夭产生哪怕一丝非“职责”的情绪波动，无论是怜悯、不忍，还是此刻因为她的质问而引发的愧疚和痛苦，这种如同契约反噬般的疼痛就会如期而至，提醒着她那无法摆脱的宿命和……代价。

与此同时，清宁苑内，姜曼昙正紧紧抱着失魂落魄的苏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愤怒。

“姐姐！你没事吧？那个坏女人有没有伤到你？！”她一边检查着苏夭的身体，一边用淬了毒般的语气咒骂着洛泠，“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她就是想利用姐姐！姐姐，你听曼昙的，别再想着逃了，没用的！这咸阳宫就是个巨大的笼子！我们……我们只能认命……”

她的话语像是安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引导。她轻轻吻去苏夭脸颊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眼神却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光芒。

“不过姐姐放心，就算是死，曼昙也会陪着姐姐一起。黄泉路上，我们也不分开。姐姐……永远……都只能是曼昙一个人的……”她将苏夭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苏夭靠在姜曼昙怀里，感受着那份炽热、偏执、却又是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实”的温暖，心中一片茫然和绝望。逃不掉，躲不过。皇权是天罗地网，洛泠是无情的执行者，而姜曼昙……是这绝望中唯一的、却又令人窒息的陪伴。

她的人生，似乎真的只剩下“祭品”这一条路了。

“……行吧，逃也逃不掉，骂也骂不醒，还能怎么办？躺平吧……至少……死的时候，身边还有个热乎的……虽然这热乎的好像比我还疯……” 苏月溪在极度的无助中，苦中作乐地想

此时的苏月溪好像知道了，为什么两千多年后的姜曼昙会那么疯了，合着是自己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