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长钦从事行业多年,有积累不少人脉资源,区区一个李老板的合作,不会对他们的计划有多大影响。只是,他们正好也在寻找相关业务的新供应商,李老板的产品就很不错。如果没有关照杀出来,这笔交易会进行得很顺利。
敬长钦也知道,关照威逼利诱李老板签下具有法律效应的同意书,其实对李老板的产品本身并没有兴趣,这么做,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去见赵天冠。
他当然不想如关照的意,只不过,关照杀出来的时机又实在准,偏偏卡在他们已经投入了前期成本后杀出来,产品质检和展会线上推广都已经花了不少人力财力,他不可能让公司亏损这笔钱。
这笔钱,可以让李老板赔,但李老板这公司规模和抗风险能力,可谓堪忧,加之李老板四舍五入也是被牵连进来的,他便觉得这么做也不太厚道。
做事还得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饶是敬长钦再不想见赵天冠,如今也只能是见一面,好好说个明白。
时间就约在了后天晚上,还是那家和李老板关照谈话的私人会所。
两天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敬长钦初来会所时没注意,这回进门前观望了周围一圈,才发现有几家低调奢华的情趣酒店坐落这片区域。
赵天冠约他来这儿,真是一下省了两份心,私人会所说话方便,会所外就有酒店也很方便,那想上他的意图猴急得完全不带遮掩,让他感觉很倒胃口。
如果男的都像边崇韦那青涩童子鸡一样单纯,那他应该也不会对性这么排斥。
在英国留学时他尝试过性,和洋佬固炮来过几发,但没有一次让他觉得舒服。
每次他上了床就会抖,抖得很厉害,抖还好,主要还爱躲,躲得别人打个炮的热火全熄了,再无兴致。可他觉得不该这样,他觉得这是他继父给他留下的阴影,他想通过一次成功的性,来证明自己已经不在意过去的事情了。
最后好不容易成功一次,但他的昂扬,还是在洋佬那一声声粗鄙的dirty talk中,逐渐变得萎靡。他身前没感觉,身后又只有撕裂的痛感,在这场本该感到欢愉的事中,他只觉得无聊。
他依然会想起继父塞进他嘴里的口球,想起那麻绳绑在身上的束缚感。还有,想起妈妈赶在他被凌辱前回到房间,救下他后,死在了雨天。
想起这些事,他就做不下去了。
别人洋佬晾着那根棒槌,铁青着一张脸,扔下一句Stop wasting my time bitch(别再浪费我的时间表子)就走了。
他把自己收拾收拾,也打算以后不试了,没有用,很无聊。他有想过是不是种族的原因,可能亚洲人比较合适。但再一细想,约起来也有点麻烦,还是听那洋佬的,别浪费别人时间。
他此后再没有约的心思,可身边不少人却对他有,有意无意地给他抛橄榄枝。他通通拒绝了,不想和身边的人有这方面的交集,怕到时候算不清楚。
所以无论赵天冠怎么折腾,他都必须让赵天冠死了这条心。
敬长钦走进会所。
进门左拐,踩在铺着灰黑瓷砖的走廊上,左边是纯黑实木格栅墙面,右边是一排间隔有序的墨色大理石柱,柱子上分别放着奇形怪状的石头,每个石柱上都悬着金属吊灯,灯光将石头照得圆润光滑。走廊尽头是一面黑亮的玻璃镜。
走到走廊尽头,得向右拐,穿过一个灯光昏暗的小过道。
在过道上越往前走,便越能看清前面的亮光,耳边也逐渐响起一些声音,窸窸窣窣,听不太真切。直到彻底走出过道,眼前打开一片明亮的视野,耳边那模糊的声音,才变得清晰起来。
他只是随意望向声源。
没成想,声源那片地方,坐着一堆老熟人,其中一个就是他要找的。
敬长钦朝那片沙发走去。
关照两腿张开,背部微弯,双手搭在腿上,手里提了杯酒,身子前倾向着茶几,嘴角扬起,笑看敬长钦走来。
他目光从敬长钦的脸一路滑到腿上,最后又回到敬长钦那被西装收紧后的细腰间,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瞟了眼赵天冠,语带戏谑地笑道:“来了,你心心念念的敬总。”
赵天冠今天的红发被做成了微分刘海造型,配上他那一脸邪魅的五官,倒挺像个花美男偶像。他耳骨那一排耳钉摘了,只有左边耳垂上钉着颗红珠。他脸上还贴着两片创可贴,估计是被边崇韦揍出来的淤青还没恢复。
他跟一匹饿狠了的恶狼似的,紧紧盯着敬长钦,眼睛没眨一下。
关照喝下一口酒,嗤道:“出息。”
赵天冠甩了他一眼,声音不大不小:“比你当年好,我再怎么说也就玩玩,你个孙子当年还把自己玩进去了。”
关照道:“赵天冠,你别给我装,你对敬长钦这上心的程度,和我当年也差不了多少,栽了就栽了,还不敢认。”
他们俩这旁若无人的对话,听在另外两人耳里,就是个大新闻。
闻时明才知道,原来赵天冠是这心思。
坐在闻时明旁边的王捷,也才知道,赵天冠为了上一回敬长钦,竟然叫关照把他们部门业务给截了。
这就让他的处境很他妈尴尬。
一边是有点能耐的少爷,一边是天天打照面的领导,他站中间里外不是人。
得罪关照赵天冠,划不来,他还时不时得靠这俩公子哥给自己帮帮忙。
得罪敬长钦,那更划不来,他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在敬长钦手下干活。
思来想去,走为上计!
等敬长钦屁股往沙发上一坐,他就很自然地站了起来,和敬长钦打声招呼,礼貌而自若,“敬总,你来了,我正好想起工作还有点事要收尾,先失陪。”
说罢,他看了眼闻时明,想让闻时明和自己一起走。他这几天在外面野,就是和闻时明待在一起。
他对闻时明很有意思,不只是睡觉方面的意思,是真想在一起。只可惜闻时明一直以心里有人这理由来回复他的心意,回复是这么回复,但却没完全拒绝,说还是想再看看感觉。
闻时明并不太想走。
闻时明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对敬长钦道:“长钦,好久不见。”
敬长钦面无表情地一点头,以此作为回应,然后看向赵天冠,淡淡道:“赵公子,我们既然要谈生意上的事,还是不要耽误你朋友们的娱乐时间,在这里谈,不如找个房间?”
赵天冠还没说话。
关照就先开口道:“敬总,这里在场的哪一个你不认识?我给你介绍,认识了,那就都是朋友。”
敬长钦仍是只看着赵天冠,“赵公子,关少提出,和李老板解除同意书的事情,需要来和你协商,那我们现在就进入正题,看看怎么解决才最有利?”
赵天冠道:“你说。”
敬长钦道:“李老板这单交易,据关少所说,是赵公子看中的,那么赵公子肯定是对这批产品有看好的地方。我们事先和李老板达成的合作,现在赵公子要参与进来,如果三方都要利益最大化,不如拟定一个市场共享的方案?”
赵天冠成天吃喝玩乐,最花心思的事就是捯饬自己那张脸,不怎么碰生意上面的事,让他来谈合作基本白给。
所以今晚关照才会在场。
关照替赵天冠答:“行啊,方案的前提是,由我们这一方来主导。”
敬长钦看着赵天冠道:“赵公子,直白点,你们对我们的合作方进行商业行贿,抢夺市场份额,已经是不正当竞争,如今协商如果不能各退一……”
关照打断道:“对,不能,市场共享,可以,由我们主导。”
敬长钦冷下脸来,看着关照,语气不悦:“这生意,到底和谁谈?”
关照一看敬长钦冷脸,他脸色也马上沉了下来,他把酒杯放到茶几上,盯着敬长钦,道:“你想和谁谈?”
敬长钦不动如山:“谁有能力谈?”
现场空气冷如冰窖。
气氛瞬间坠入沉寂的谷底,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坐立难安的低气压。
王捷本来还想等闻时明,但见目前这形势,还是保命要紧。不论是少爷的火气还是领导的冷气,哪个吹过来都让他发毛。他赶紧悄悄地挪到旁边的吧台那,融入进另一帮说说笑笑的人里,然后无声地迈开脚步,跟做贼一般溜了。
王捷溜了,闻时明也知道再这么坐下去,就是在打扰别人的私事,便很识相地站起身,悄声无息地走了。
周围空气冷凝了没多久。
还是敬长钦缓和了一下状态,跟这俩大少谈的到底不叫生意,叫人情。
敬长钦道:“现在只有我们当事人在,关少也不是爱绕弯的性格,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关照五官锋利,比起“俊”,更多的是“痞”,他眉眼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在强压着火气。
他捡起茶几上的一包烟,点燃一根就叼嘴里,对着上空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站起身,走了出去,经过赵天冠面前时停了一下,他两指取下嘴里的烟,对赵天冠道:“你他妈先自己搞!”
说罢,往门口过道的方向走,他抽了一口烟,吐出。在敬长钦那吃了一瘪,碍于赵天冠的好事还没成,不能发火。但赵天冠也不出来说句话帮他表个态,他越想越忍不住迁怒于赵天冠,低声骂了句:“妈的,这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