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坐在车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徐翩若那边的情况。
听到陈思远居然还跟周启明有这层关系，他挑了挑眉，下意识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却被一个电话打断了思路。
他看向手机屏幕，来电的备注是“爸”。
青岚皱了皱眉，没有接。
沈子凡的父亲没能如愿从他这里搞到钱，这段时间时不时便会电话短信轰炸他。
前面几次青岚还会接，后来烦了，干脆不接了。
徐翩若那边签完了合同，送走了周启明，带着陈思远到了地下停车场。
“忙完了？那咱们回去？”青岚对着耳机问道。
“不急。出来一趟，怎么能不多转转，给对方制造一些机会呢？”徐翩若沉吟了一下，对陈思远道，“思远，你也去青岚的车上，我试着单独行动一下。”
“能行吗……”陈思远看起来十分担心，“不是说会有危险吗？”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去吧。”徐翩若冲陈思远点了点头。
陈思远抱着自己的小双肩包，坐进了青岚的车里。
“那你小心一点。准备去哪？”青岚问道。
“去趟工作室吧，很久没过去了。”徐翩若道。
两车一前一后去了徐翩若的工作室。
正是下午的时候，工作室里零星坐了几个人。徐翩若路上买了咖啡分给大家，聊了聊最近的工作进度，便又离开了。
直到回到剧组的酒店房间，这一路上，都平静无波。
没能成功把人钓出来，青岚显得有些懊丧。
“这幕后黑手怎么这么贼啊，这都不出手？”他抱着一堆厂商寄来的样品快递放在桌子上，有些烦躁地捋了捋头发。
“往好了想，说不定他放弃了呢？”徐翩若拿着把美工刀一件件拆开快递，仔细地研究着每一样的数据。
“希望吧。”青岚随手帮徐翩若整理着拆下来的快递盒子，“现在谨星那边走上了正轨，工作室你打算怎么办？”
“只能你和思远帮我盯着点了，现在我完全没时间关注那边的事。”徐翩若想了一下，“你负责内容，思远负责对外沟通。”
对于所谓的幕后黑手，陈思远完全插不上话，两个人终于聊到了他能听懂的事，小孩头顶的天线蹭一下立了起来。
“我？能行吗……”他咬着嘴唇，有些担忧的神色。
“你肯定行啊。”
“你肯定行啊。”
青岚和徐翩若同时出声对陈思远说道，青岚还顺手拍了拍陈思远的肩膀。
“那我努力试试。”陈思远看了看两人，缩着脖子小声道。
“诶，对了，那个周启明，真是你大学的学长？”徐翩若突然想起来下午在公司的事，随口问道。
陈思远以为徐翩若是怀疑他有什么裙带关系，耳朵腾地一下红了：“若姐，我真不记得他了。查到那家工厂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们老板叫什么……”
看到小孩儿急了，徐翩若抿嘴一笑：“你紧张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就随口一问。”
“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陈思远继续解释。
“一般我们对长得好看的人，都会印象比较深刻吧。”徐翩若笑着调侃道，“我们思远长得这么可爱，有几个粉丝也正常。”
这下，陈思远整个人彻底红了。
他确实长得蛮清秀的，浓眉大眼，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又性格腼腆容易脸红，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很想欺负一下的类型，上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女生惦记他。
不过他是真的对周启明这个学长没什么印象。
“有点饿了，点外卖还是出去吃？”徐翩若发起了提议。
“出去吃吧！”说到吃的青岚就来了精神，“这几天刷到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评分还挺高的。”
“那走着？”徐翩若顺手把陈思远手里正在整理的文件一抢，“工作什么时候做都行，吃饭为大。”
陈思远点点头，有些费力地抱起刚被徐翩若拆开的快递盒子，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出了门。
这段时间，凌越一直没有回去工作。
他就这样陪着翠翠天南海北地转悠。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对翠翠总是有一种亏欠感。倒也不是他这个人欠了她什么，而是作为一个人类，对一个被囚禁多年的妖，总是有些心怀愧疚。
他的性格很谨慎，每次离开一个地方，都会消除掉他和翠翠的痕迹，防止被灵管局的人追踪到。两个人也十分小心，都没有过多地使用过灵力。
这一个月里，灵管局的人一刻不停地发起追踪，全都扑了空。
两人最近一路游玩到了一个南疆的小寨子，这寨子里的民风十分淳朴，对外来的旅人也十分热情。
翠翠换上了一身苗族的衣服，每天跟着寨子里的人采桑纺布，甚至还跟一个老婆婆学了点养蛊的皮毛。
直到这天傍晚，寨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长相十分俊美的中年人。
他刚一进寨子，便直奔凌越他们居住的房子。
凌越察觉到对方的气息的一瞬间，便一个瞬移找到了翠翠。
“你来得正好，看我新养的虫虫——”翠翠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蛊罐，一脸欢快，献宝似的拿给凌越看。
“灵管局的人来了，要先委屈你一下了。”凌越来不及解释太多，赶紧将翠翠收到了山鬼花钱里，“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话音还没落，便是一道风刃袭来，凌越一个闪身，躲开了对方的袭击。
“灵管局上上下下都要忙疯了，你倒是清闲。”一道十分威严的声音传来，凌睿缓缓出现在了凌越身后。
凌越转过头，语气里带了些客套的恭谨：“局长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苗寨里的原住民们都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远远地围了一圈小心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我为什么来这里，不是得问你吗？”凌睿一步步缓缓接近凌越，“逆子，跪下。”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着浓重的宛若实质的灵压，迫得凌越不得不跪在了地上。
“局长，我没明白您的意思。”凌越没有挣扎，状若乖顺地跪在地上，低头看向地面，“您说让我不用再插手帝江羽毛的事，我暂时没了任务，就出来散散心。请假的申请已经提交到局里了。”
“你从小一撒谎，话就会特别多。”凌睿走到凌越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也不用在这里跟我装糊涂，灵管局的人为什么一个月都找不到帝江羽毛的踪迹？这背后要说没有你的手笔，傻子都不会信。”
“他们找不到帝江羽毛，跟我有什么关系？”凌越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大哥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你可知道那帝江羽毛在上古就被人唤作羽魔，杀人如麻，绝非善类。你帮助她脱困，跟背叛灵管局有什么区别？”凌睿的声音隐含怒意，灵压逐渐加重，凌越额头上很快便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我说过，大哥的事……跟她没关系。况且，自从她那次逃跑，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凌越有些艰难地回答道，语气中仍是带着十足的恭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我从小就一直在教导你。”凌睿仍在向凌越施加灵压，“凌越，你太让我失望了。”
凌越承受不住压力，嘴角溢出一丝血沫，山鬼花钱有些不安地颤了一下，被凌越死死地按住。
“我真的……不明白局长……的意思。我确实不知道帝江羽毛的踪迹。”
“你最好是。”凌睿冷冷地看了一眼凌越，“不要让我查到你与那妖兽沆瀣一气，否则，别怪我按灵管局的规矩处置。”
“是。”凌越垂眸。
直到凌睿离开，凌越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翠翠问过他，为什么要叫自己的父亲局长，凌越却只是淡淡说了句：“他是我的上司。”
在凌越的记忆中，从他出生的那天起，就从未感受过一分一毫的父爱。
他的哥哥，叫凌卓，资质远远不如他，但凌睿对他的哥哥，却比对他要好上百倍千倍不止。
他与凌卓不是一母所出，族人也都对凌卓的母亲讳莫如深。凌睿与他的母亲是联姻，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连带的，对他也便没什么感情。
无论他的天资有多么出众，外人如何夸奖他，在凌睿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好像没有他这个儿子。
小的时候，凌越还试图使出浑身解数吸引父亲的注意，但当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让父亲像对哥哥一样对他时，便慢慢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只当自己，没有父亲。
确认凌睿已经离开了，他才从山鬼花钱中放出了翠翠。
凌越仍维持着跪在原地的姿势。
翠翠刚一出来便蹲在他面前，一把抓住凌越，擦了擦他的嘴角：“感觉怎么样？”
凌越站起身，踉跄了一下，被翠翠扶住。
“没什么事，习惯了。”
“你刚才干嘛把我按住？实在不行就跟他拼了，咱不受这窝囊气！”眼看凌越受了伤，翠翠皱了眉，脸上仿若笼了一层寒霜。
“不行。我们两个，打不过他。”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翠翠低下头，眼角泛红。
“我答应过你的，一定做到。”凌越顺手揉了揉翠翠的头，“只不过，这里不能接着待了。”
凌越在翠翠的搀扶下出了屋子，对着苗寨里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我们马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