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直视朱明，直奔主题“对不起，这是我一直想跟你说的。我知道现在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但这句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方小余站起身，对着他弯了弯腰。

朱明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没有去奢求过。”

那段记忆在初期的确让朱明痛苦不堪，他从没想过方小余会向自己道歉，毕竟他是那样倨傲。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的确不会因为方小余一句轻飘飘的迟来道歉而选择去原谅他，可也不愿一味沉溺在过去回忆，只能淡忘着释然。

“……我从没想过你会有向我道歉的一天。”

头顶的灯光将桌子上的咖啡杯照得拉出斜影，方小余只能说抱歉。他从座位里提过箱子，放在桌下推到朱明腿边。

朱明困惑起来。

“这里是一百万现金，我知道口头上的道歉弥补不了什么”他从羽绒服口袋掏出银行卡，“这里有四百万，密码已经改成你手机后六位了。你要是想在北京发展，这点钱应该够你用一阵子。你要是不想待这了，回去应该够买一套房给你安家的。”

当朱明听到方小余说那张小小的卡里有四百万时，整个人都惊得坐不住了！他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更没想到自己会突然一下有五百万！

虽然李怀明给他的也不少，但房子车子啊这种分开送的时不时给一个的，到底没有这种真钱摆在面前的更受震惊！

震惊的同时朱明更觉得受屈辱，他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可他也不是个孬种，分的清谁的钱能拿谁的钱不能拿。若他今天真的拿了这个钱，岂不是在他面前验证了自己就是个给钱就能睡的？

虽说他与李怀明间的关系与这相差不大，可他也是真心喜欢李怀明的，他就是不愿拿方小余给的这个钱。他甚至觉得方小余有些傻透气了，五百万说给就给，这大概就是有钱人。

钱对他们来说最不值钱。

朱明气愤地拿过银行卡扔在他脸上，“方小余，我朱明是没钱，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可也没沦落到要拿你一个大学生的钱。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有钱就了不起了？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本以为你是真心想道歉，你给这东西以为我就会原谅你？在你眼里，钱就能摆平一切？”

方小余抹了把脸，满眼真挚“我是想给你一些看得见的弥补，这不比对不起管用？”

朱明的脸立刻沉了下去，“我原以为你能有多聪明，没想到蠢得要命！这东西对你们来说，大概就跟白菜一样不值钱！”说罢，他重新戴上帽子，拿铁一口都没喝就离开了。

方小余捡起银行卡，朱明的反映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他觉得自己说的并没有错，道歉时再虔诚，对方也不一定能感出几分。一句不痛不痒地道歉，远比不上实际的金钱弥补，这东西本就比一句对不起实用的多。

朱明不肯接受，方小余也没有办法。只是又要麻烦他再跑一遍银行将钱存起。

他取钱时候想的是，带上一些现金，让对方看见“真金白银”应该会觉得自己更有诚意，至少看起来要比一张银行卡来的要震撼。

方小余正在房间内温习资料，卧室的房门被人敲得哐哐作响，让他静不下心。

他打开门扶着门页，无声地看着眼前人。

李怀明一掌抵住房门，挤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光亮远不足照亮整个房间以及让人看清李怀明的神情。在暗沉的环境下，房门被李怀明挡在身后，方小余心中开始有些发怵。

李怀明从大衣口袋摸出一个盒子，方方正正的。方小余看着那玩意儿有点眼熟，直到李怀明打开它，他才借着不太亮的微光看清了那是秦林当初送他的表。

“这是你买的？”李怀明不等他回答就又问道，“还是人送的？”

方小余伸手去夺，“我自己买的，给我。”

李怀明一把擒住他伸过来的手别在他身后，“你买的？这可快抵得上一你辆车了。”

方小余的手被别得很不舒服，他不安地挣扎着，“我还买不起一块表？”

李怀明逼近他，两人间近的可以清晰看见对方眼中映出的房中一处光源还有自己的暗影，“我没有说你买不起，你要说是人送的我姑切还信，说俞泽宏送你的也罢，可偏偏你说自己买的，我就是不信。你一个整日里尽挑舒适衣服穿，从不肯花时间装扮自己的会买这个？”

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两人靠的近了，李怀明身上的烟草味被方小余闻了去，这味道闻起来很浓，就像腌透味了一样，方小余被刺激的皱着眉头，不知李怀明整日里是抽了多少烟。

“是秦林送的吧？”李怀明的不满已经写在脸上，“我就知道他他妈的对你有歪心思！”

方小余不信，他跟秦林相处过程中只觉得他是一个豁达大度、对自己关心备至的大哥。至于那日在西餐厅的那件事他早就给忘了。

“你放开我！”方小余挣了几下，“送我个表怎么了？送我个表就说明他对我有意思？你快放开。”

李怀明看着那一张一合不断武逆自己的嘴，气得恨不得将它咬碎，他猛得覆上唇堵住了他的嘴。

“唔……！”

李怀明将他带进自己怀中，“那臭小子对你心思不纯，你被他骗吃了回头还能给人输钱。”

方小余微微偏头喘息着，根本无心李怀明说的话，只能闻见香烟的味道，“……你一天抽多少烟？”

李怀明的眼睛亮了亮，他转过方小余的脸，“你不喜欢？那你帮我戒……”他一下一下地细密棉麻。

“你滚，要找去找你的情人去帮你。”

“你吃醋了？”李怀明舔了舔唇缝。

方小余经不住他这样的挑。

“你先放开我。”

“你有感觉了？”李怀明放开他。

方小余恼羞成怒，一把推远他。

李怀明踉跄了几步，“我不会勉强你。”

方小余深深地看着他，慢慢移着脚步朝着门口靠近。

李怀明识破了他的意图，他对方小余开始躲避自己这件事感到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他一把抓住他手将人抵在墙上。

方小余来回的挣扎，“你想干什么？放我出去！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学校，不在这里了，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慢慢地李怀明送开了他的手，他紧紧抱着方小余的腰，埋头在他的肩窝，他深深地嗅着方小余身上的味道几近贪婪。

方小余的两眼开始焕然迷茫，李怀明这样抱着自己感觉好无助，好可怜……

“我只是一想起曾经我们可以有很多机会去解释清楚你都没有珍惜，又想起自己曾经的模样就怎么也不想原谅你……”

李怀明不说话，始终深埋在他肩窝，只是他搂着方小余的腰更加收紧了。

“我今天去见朱明了，我知道自己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他原谅我。这是我这辈子最懊悔，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方小余微微垂了垂眸，“他见了我没什么特别反映，我原以为他会千方百计报复我，可他没有这么做……我心里更加难受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他的伤害。我难受、害怕可却没有人说，我知道自己现在承受的远不及我对他造成伤害的万分之一，可我做错了事，我愧疚不安……”

李怀明抬起头，伸手捧着他脸，他轻柔地吻着方小余的眉心，一遍一遍不厌烦地说着，“我在，有我在。”

黑暗中方小余对视上了那双熠耀的眼眸，他轻轻伸手摸上李怀明的脸，眼中无限落寞“你让我一个人待一阵吧，别再整日打扰我。”

李怀明不肯定听他这句话，“给我一次机会，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方小余推开他“李怀明，任何东西过了时间都会变得不一样”他打开门，偏头看了看李怀明，“我想要的也不会是这么简单，你给不了……”

李怀明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方小余从自己怀中挣脱，然后扬长而去。手掌中似乎还留有他身上的余热，他紧攥了攥，心中有太多不甘。

方小余跑了出来，他这样的情绪完全不适合开车。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便往学校赶去。

车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与之超过时总能看见一条夺目的光亮。

他攥紧了拳头手面上暴起根根青筋，经历了这么多，他怎么可能答应他再次与他做回p友关系？他现在想想自己曾经要跟李怀明在一起一辈子的话，只觉得荒唐可笑极了。

他想要的李怀明给不起，他能陪他一辈子吗？怎么可能……这东西方小余已经不奢望了，过去是自己太过理想化一切都想的那么简单，现在他醒了，终于懂得李怀明那时为何对自己忽冷忽热。

尽管如此，当他每每看见李怀明心还是会颤，准确得说应该是隐隐作痛。

在车子快到的学校的时候，方小余叫停了司机。

“小伙子，这不还没到Z大？”

“麻烦您找个好停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吧，我想自己走走。”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