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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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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许听澜只是想起从前的事而已,又不是换了一个人,他还是他的。

性子不会变,行事也不会变。

莫子占望着许听澜,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总觉得许听澜重新想起他们过往的一切,就会将他扔到一边,或者稍微好一点的情况,也得朝他发泄点情绪,故意冷着他。

却没有想到,从前的师尊也好,后来的先生也罢,许听澜待他,从始至终皆是如此,以至于他稍有不留心,就压根察觉不出一丝异样。

当然了,要说许听澜不声不响的有没有存坏心思,那肯定是有的。莫子占先前那一通混蛋做派,怎么都得受到些教训才对。

莫子占一时间觉得许听澜学坏了,偏偏要命的是,这坏极有可能是跟他学的。

莫子占揪着许听澜衣领的指节一时松开,又一时握紧,如此好几十个来回,他才堪堪平复了心绪,低声嘟囔道:“可是也不能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吧。”

“那你想要什么反应?”许听澜询问道。

师尊说话的时候,总是叫人听不出太多情绪,询问的话说出来也是硬邦邦的,自带一股威慑,让人忍不住去如实回答。再加上现在的莫子占情绪不大对,很多话压根就没经过脑袋,心里藏着的许多想法,就那样咕噜咕噜地全吐了出来。

“师尊从前不是说……我们……不能这样吗?”

那些辱骂此番关系的话,莫子占说不出口,只能潦草概之。

许听澜作为学宫的十七先生,哪怕知道了自己和他曾有过一层师徒关系,那也只是知道而已,没有太多的实感,自然可以轻易许下承诺。可恢复了记忆,情况可就大有不同了,受记忆拖累,对于许多事情的看法自然而然地也会有所改变。

更何况,许听澜从前又不是没有推开过他。

诸多推想纠结在一起,硬生生给莫子占纠结出一道郁气,堵得他整颗心不上不下的:“我以为,以为师尊你记起来以前的事,会又和我讲一通道理,要我规行矩步,不越雷池,甚至……我们会大闹一场,师尊你会受不了我,会赶我走,会舍掉我……”

虽然之前莫子占咬牙切齿地说什么许听澜可以舍掉他,可事实上,要是许听澜当真那么做了,他根本就受不了,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害怕。

许听澜眉头微动:“你希望我那样?”

怎么可能!

莫子占有点气急,当即摇起了头,挂饰敲在他的脸颊上,显得他好似一个拨浪鼓。

明明是许听澜恢复记忆,结果闹到最后,许听澜一派古井无波,唯一失态的,倒成了莫子占自己。

本来心底就已经揣着一份委屈了,现在那股委屈劲更甚,并不自觉地在脸上外显了出来。

许听澜见着徒弟这样,逗弄的心思全都被清扫开来,只余下一个得把人给哄好的念头。于是轻叹一声,最后还是就着姿势,一手将莫子占揽入怀中。

从前他们有许多话尚且没说清楚,就被外界的洪流给推向了那阴阳相隔的地步,硬生生把莫子占那样一个天资不凡,自信开朗的人,给磋磨得满心谨小慎微,成日揣着不安。

吃了教训就得学会改正,有些话该说清楚就得说清楚。

“不会再有那种事了。”

许听澜的双唇贴着他的鬓角,呼吸带着热意,像是能穿透他的皮表,烫得莫子占双眼发虚,甚至有些分辨不清,他到底是用耳朵听见师尊的声音,还是师尊的声音经由他的骨肉,贯穿他的内里。

“我是你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改。”

莫子占脸瞬间就红了,心底里那道小火苗被浇得再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可终归还是心有不安,让他不得不去一次次地确认:“之前的……很多事,师尊就,不生气吗?”

尤其那些他所坦白过的事里,有很多是与师尊的教诲相悖的。

“生气。”许听澜应道。

说罢,他的手往下挪,先是落在了莫子占的肩窝处,而后又慢慢挪向了腰侧,在其上揉了揉。没用上任何力气,却给莫子占留下了一阵痒。

虽未言明,但莫子占已经明白过来,许听澜是在生什么气了。

手上动作没停,许听澜嘴上的话也没停,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谈论什么与自己不相干的旧事:“有一事不知你是否知晓,我曾两次向宗主请罚。”

“一次是因为我疏忽待你,害得你险些气绝在我眼皮底下。”

许听澜说着,话音停了一阵,才继续说道:“不承想,反倒因此而让你险些在牙山城遇险。”

莫子占眼睫颤得厉害,连忙打断道:“是我自己饿了冷了也不吱声,也是我自己和师兄师姐们跑出去的,这怎么能……怎么能怪到师尊头上,师尊又何必记挂到现在。”

自从他第一次从代舟口中听闻这事起,他就是这样的想法。分明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压根不值得许听澜去惩罚自身。

“笨蛋。”

听到莫子占的这一句句宽慰,许听澜不仅没承徒弟的好意,还反过来又骂了徒弟一句。

莫子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频繁地领到这一句骂。

偏偏这骂的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他揪紧眉头,心绪乱得厉害,一时间气不过,也顾不上别的,努力在这人为制造出来的狭小间抬头,一股脑踮脚凑上去讨要自己被骂后应得的补偿。

莫子占自认也不是骂不得,但他从来都是一个吃不了亏的人。

讨要完,莫子占终究还是按捺不下满心的好奇,小声开口问道:“那……还有一次呢?”

还有一次是因为什么?

当时代舟一句“不可说”砸下来,他到现在都寻不到这事的答案,也实在捉摸不透,那些年里师尊到底做过什么,需要再去领罚,而且还罚了足足十七日。甚至他一度怀疑,要不是当时他破掉镜天阵,甚至许听澜可能还会在周公池待更久。

能有什么事值得堂堂仙尊被罚得这么重?

莫子占一度怀疑许听澜是背着他杀了人,当然了,这个念头只在莫子占脑中晃荡了一会儿,就被他完完全全给挥散了去。许听澜又不是他,做不出任何害人的事。

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就在莫子占心里酿就一阵久久挥不去的痒,没事就冒出来,让他一阵难受,偏偏先前许听澜什么都不记得,他也没法去问。此时既然师尊主动提起,他自然不可能放过对方了。

“因为……”许听澜垂眸看着那触手可及的人,原本备了许久的话,一时间居然有点说不出口了。

见师尊没了下文,莫子占又凑上前去,在人唇上又点了点,才主动往后退开,可又不舍得完全撒开许听澜,非要打断骨头连着筋,牵着许听澜的衣角不肯撒手。

“到底因为什么?”莫子占闷声问道。

许听澜抬头,认真地看向将焦急写在脸上的小徒弟,终究还是开了口:

“因为我对门下亲传弟子,心存不轨意。”

所有人都觉得许听澜此生比起与某人深交,更可能会先一步得道飞升,就此告别红尘俗世与人间情爱。

可他偏偏还是陷入进去了。

莫子占的心律停了一瞬,眼里多少带了点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起师尊是不是在骗他。

毕竟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他分明还未曾去掀那坛笑仙翁。如果是因为这理由,那为什么师尊还要推开他?

他想开口质问,但又不必问。

他真的想不明白吗,他想得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两情相悦就能解决的。

许听澜有着数不清的顾虑。

顾虑着他们的师徒关系,担心一步错,就会让莫子占跌至深渊。

毕竟旁人可不会理会到底是谁欺负了谁,许多人其实不敢指着星玄仙尊的鼻子说事,所以到头来,可能一切罔顾人伦的罪名会尽数扣在莫子占头上。

会说他坐实了以往那些颇带偏见的流言;会说他败德辱行,恬不知耻勾引师长;更甚者……往后若是他道有所成,或许也会被直接定性为是用了什么淫邪方法修炼得来的。

许听澜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不能不在意莫子占,哪怕莫子占自个压根不会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十年光阴,他的小徒弟难得从那因厄难而产生的自卑怯懦走出来,长成如今这副开朗张狂的模样,又天资卓绝,前路光明。身为长者,身为他的师尊,许听澜不该,也绝对不能。

毁了他。

当然,他们之间也不仅仅是隔着师徒这一堵墙。

许听澜有他答应去做,必须去做的事,而这事是要赌上性命的,他对自己的死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既然命不久矣,就不该去招惹。

他不可能拉着莫子占共赴地狱的,他的小徒弟值得与更好的人更长久地相守。

因此诸多思绪注定了要深埋心底,淹没于伦理之间。最后许听澜使上了他惯用的下等伎俩,将所有的心念深藏,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他暗自竖起的高墙之外。

许听澜将莫子占的神色尽数收入眼中,想要做点什么来安抚一下这人,却忽然犯了怯。

像是能感知到他这份怯意一般,莫子占猛地抬头,兀自将他的手捧到自己的脸侧,软着声:“所以就因为这个,师尊被罚去周公池浸了十七日,对吗?”

还借此去尝试那该死的残生种的解法,一次又一次。

莫子占觉得心在抽疼,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许听澜手段高明,一时好一时坏,让他想去发怒都站不稳脚跟。

许听澜摇头,道:“一开始,铜钱说要逐我出宗门。”

这个处罚看着好像很严重,可实际上对于许听澜而言,却是十分不痛不痒的。

他虽希望星学长衍,万代永续,但对于十方神宗却没有太多留恋可言。

如今没人知道,许听澜从未正儿八经地拜师,他从前在十方神宗,就和林芳落一样,是个挂名在宗主门下的普通弟子罢了,代嵊对他又是那样的态度,他不是傻子,不至于对那样一个人心存感激。

因此,这处罚看上去更像是天道看在他前世为神裔的份上,施加在他身上的偏袒。

好像在调皮地说,你离开这个宗门,和莫子占断了现有的关系,不去管那些破事,那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宗主她没答应。”许听澜回忆道。

莫子占闻言不由磨了磨后槽牙。

许听澜没有提代舟以莫子占相挟的事,只说:“所以才改换成去周公池罚禁自省,直至……悔改。”

“悔改”这二字像是一把重锤砸在莫子占的心口,砸得他一阵头昏脑涨,一时有些慌张,生怕许听澜当真从中领悟出点悔改意来,

是该悔改的,当时的许听澜想得很清楚,凡事当断则断,既然知道这事是错的,就不该一错再错下去。

可清楚又如何?

心绪如漩涡之叶舟、如风中之烛火,非他能掌控。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纵容自己。

纵容自己不去取下徒儿戴在他头上的花环;纵容自己不去阻挠徒儿把位置挪得离他越来越近;纵容自己没立即推开吻向自己的徒儿……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危险的。

可百般千种,实难自禁。

以至于说是在周公池内自省,结果从始到终,都在满心牵挂着自己的小徒弟。

“我确实……知错了。”许听澜道。

“但没改。”

也改不掉了。

许听澜没有细说他在周公池境遇的打算,但莫子占还是在这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听明白了他当时的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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