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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五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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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莫子占心底还有另外一问。

少了一魄……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十七没有立即开口回答他,他就只好自己掏空了脑袋去摸索答案。手搭在十七的肩上,尽力让自己能够撑起身,自然而然地将唇贴上这人的额头,同时手转而揽住了十七的脖子,又再次开口问道:“头会觉得疼吗?”

自从支支吾吾与莫子占透露许听澜神魂的事后,他就去仔细查了许多相关的典籍,所以他其实是知道一点的。

奭灵即觉魂,主宰着意识,司掌着记忆。奭灵有缺的人,轻则会有心神俱裂之感,重则会患上离魂症,整个人变得痴傻,不能语。

而失去臭肺魄则会五感有遗憾,对于世间的感知会变得极为迟钝。

莫子占有时确实跟野兽没有太大的区别,吻到哪里,就会忍不住咬到哪里。他不自觉地张在嘴,犹如圈下领地一般,又在其上落下一个水印。

被剥夺的五感中,第一感,是触觉。

修士与凡人有异,这种剥夺并非完全的剥夺,代嵊也不希望这会影响到许听澜的正常修行。

所以许听澜相较于常人,只是彻骨的寒变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冷,能灼伤人的热变成了不足挂齿的暖,包括许多深入骨髓的疼痛,他也仅仅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知道自己是在痛。

或许正是在与这种剥夺较劲,许听澜从前在藏岁小筑总喜欢像凡人一样,披上衣物点起火炉来御寒,从而寻求那一点微弱却又真实的触感,哪怕大多数时候,其实他一点都感受不到。

这个细节莫子占明明早就注意到了,但他却从未深思师尊为何如此。

额头上的皮肤说不上有多敏感,可是莫子占的双唇触在其上,却无端让十七难耐。他不自觉地抚上莫子占的背,好将他的身子托稳。

心想直接骗说没有,这人必定是不会信的,最后只能照实地说:“最开始会有,但现在已经极少了。”

在云璃城刚醒来那几天,无疑是十七最痛苦的时候。遍布全身的烧痕仿佛其上还有未曾烧尽的烈焰,而因为缺少奭灵而带来的失魂阵,确确实实给十七带来自经脉深处升起的痛楚。

只是自身的妖血过于强大,在魏老的帮助下,渐渐平稳了下来,元神得到支撑,就很少再会体会到那些感官上的疼痛了。

然而不知自己来处的感觉空得可怕,宛若孤舟独行江海,飘忽不定的心慌比实际的撕裂更为磨人,直到他救下了莫子占,哪怕样子看着陌生,哪怕对方因伤陷入沉眠而无法与他说话,他也好似忽然着了岸,心底一瞬只剩下了许久未有的安定感。

从前不知这种安定感究竟从何而来,可现下却有了许多头绪。

十七的如实交代并没有得到莫子占的轻饶。

莫子占腰往下塌,重新坐在十七的大腿上,伸着脖子去吻那近在咫尺的左眼。

他俯身向前,正正吻在了那颗他自以为只有他发现的小痣上,甚至忘情地探出一点舌尖,在其上舔了舔。

十七的呼吸一重,抚在莫子占背上的双手下意识一用力,逼得莫子占的腰往前又弯了几分,将他们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可是莫子占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眼下的动作到底有多放肆、危险。他全数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一双眼睛之上。

第二感,是视觉。

并非眼盲,只是长久以来,许听澜都分辨不清大多数颜色。他眼前的世界有如被蒙上了一层灰,哪怕面前是争奇斗艳的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桃红柳绿,于他而言,都是褪了色的旧物。仅有纯度极高的正色,能让他有所区分。

正如十七对莫子占说的那样,他其实对于白衣没有执着,他本身也不是会执着那点小事的人,只是因着眼睛的这点毛病,让搭配好衣袍成了一件难事。

他并不想一身不恰当的红绿穿出去,给他带来不必要的耻笑和麻烦,所以只能百年如一日地穿那些素衣,穿得甚至让他唯一的弟子误以为他就是喜欢这道素色。

莫子占故意模仿他穿素衣,他也是无意中从其他弟子口中听来的。

他记得莫怀是曾说莫子占儿时喜欢穿的都是些鲜色,想着不应该让这人因为自己而被改了性子,便开口提了一句。那过后没多久,他就可以时常看见一片灰白的藏岁小筑里,有个艳色的身影扑腾来扑腾去,确实要比从前一身素色要好看得多。

第三感,是嗅觉。

莫子占放过了十七的左眼,往下挪去,咬了咬十七的鼻尖。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一番袭击,十七的呼吸依旧很重,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但这一次的反应远没有舔吻他眼下那颗小痣时的反应那么大。

除了那些刺鼻的血腥和恶臭,无论是檐下露水滴落,沾染上的青竹清冽之气,还是集市里酒肆飘出的陈年花雕的醇香,抑或者摊贩炒栗子时的焦香、桂花糕散出的糯甜,那给人暖意的柴火味,那诱人心醉的脂粉香,那书画古卷里遗留的墨水味……皆与他无缘。

从前藏岁小筑里时常焚烧的雪落梅香,也从来不是许听澜的偏好,他知道莫子占会喜欢,所以假作自己也喜欢。

莫子占眼睫颤得厉害,很快就放过了十七的鼻尖。

他没有继续往下攻占城池,而是忽然间改了行军的路线,转而袭向了十七的右耳。

他用自己的鼻尖在那散着热意的耳廓点了点,直到触及一块锁住麒麟玉清的耳扣。

透着冰凉的叶状玉片敲着莫子占的下巴,耳垂悬于他口齿的上方,像是一块即将落入狼口的肉。他一点都经受不起诱惑,眼里尽是迷醉地仰起下巴,将碍事的玉片顶开,将其一把衔住。

第四感,是听觉。

莫子占从前窝进许听澜的书房时,并不喜欢和师尊相对而坐,而是喜欢拖着垫子,侧着身坐到许听澜的旁边去,这样要是有问题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挨着师尊问,而要是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什么要问的,一抬头,也可以盯着师尊的侧脸看,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他从很早以前就发现,许听澜耳朵的轮廓很好看,每一处的线条都恰到好处,耳垂小巧而莹润,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想咬上一口。这会儿莫子占总算能品尝到了,口感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好。

然而这对让莫子占觉得哪哪都好的耳朵,却是听不出来情绪起伏的。

许听澜的耳朵很利,甚至能听到清风声的细微变化,可唯独感知不到旁人语气的变化,所有人的话语,开心也好,愤怒也罢,落到他的耳中,都会变成一碗清汤寡水。

听别人讲的话总是平和,他自己讲自然也就全无波澜,再加上本身就不爱讲话,久而久之就成了世人眼中拒人千里的星玄仙尊。

除了天生对情绪敏感的朏朏以外,也就莫子占能硬生生从他平淡的语气里品出一点温柔,能孜孜不倦地笑着去从他的嘴里撬出更多的话。

所谓百密一疏,星玄仙尊说一句话,可能让人觉得他冷若冰霜,但许听澜被缠着说了千百句,总能显露出其柔若轻雪的本质。

和许听澜眼下的小痣一样,是莫子占独藏的发现。

原本莫子占还会因为这份独藏而沾沾自喜,可眼下却不觉得了,他恨不能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他的师尊其实很好。

会高兴会难过,哪怕总是面无表情,心底里也会压着各种不同的小情绪,会沉默地对人好,会别扭着吃一些不该吃的醋,会拥有寻常人该有的情绪,那般鲜活,岂是能用“工具”概之?

莫子占用虎牙在耳垂最肉处戳了戳,总算放过了这么片可怜的小肉,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开始向下一处“觅食”。

他仔细打量着十七的脸,相比起重逢时,十七脸上的烧痕又褪去了几分。莫子占抬起手,食指指腹点在那烧痕与新生皮表的交界处,稍长的指甲刮在其上,不疼,但却能勾出一阵阵若有似无的痒。

最后他的食指落定在十七的唇上。被又舔又咬又戳了这么久,实在很难让人继续坐怀不乱,十七没有再放任他肆意妄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反客为主地俯身向前。

最后一感,便是味觉。

曾经一度以为师尊和自己一样喜欢甜到发腻的食物,可事实上,许听澜压根尝不出太多味道。对他而言,人间苦辣酸甜都无甚区别,那种满足口腹之欲所带来的餍足更是空谈。

莫子占自以为的模仿,不过是师尊对他的一再迁就与纵容。

他一如先前地咬上十七的下唇,即便并非第一次接吻,可他们二人还是生涩得很,秉着满心的好胜,想在一小方唇齿上决一胜负。

然而与心许之人相亲的舒爽,抵不过莫子占此刻心底的疼,疼得好似剜骨锥心也不过如此。

不得不说,代嵊这一招高明得很,他不仅没去帮忙把许听澜那一魄追回来,甚至还使了手段,让许听澜自身也追寻不得。以这样的形式被剥夺了五感,又被梦朏吞去了过往的喜悲,他无法想象,在许听澜过往的那三百年里,这世间究竟有多无趣。

触之无感,见之无色,嗅之无香,听之无绪,食之无味。

诸多事情叠加起来,成就了许听澜极度冷淡的性子,成就了许听澜站在代舟面前,颇为平淡的那一句:我答应他了。

既然世间无趣,又何必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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