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松稳坐在原地,身姿闲适,脸上挂着一抹轻蔑的笑,眼神肆意地扫向红叶。他与花兰对视一眼,那眼神里满是算计得逞的得意,而后有恃无恐地开口:“我们就等着你来教训!”
红叶当场一怔,心中暗自思量,眼前这两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阴谋和盘托出,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自己。只是不知他们究竟布下了怎样的陷阱,又会如何对自己下手?但身为一个正常男人,被这般羞辱,已到了忍无可忍的绝境。倘若再一味隐忍,男人的尊严便会被践踏得粉碎,自己也就再无颜面苟活于世。所以,即便明知对方可能暗藏杀招,他也必须拿出男人的气魄,捍卫自己的尊严。
红叶死死地盯着石云松,目光仿若实质的利刃,冷冷地说道:“抽出你的剑!”
石云松却神色淡定,不惊不惧,悠悠然道:“我不用抽剑,你想杀我,随时都可以动手。”
“你这是在侮辱我!”红叶怒声吼道。原本他还想着堂堂正正地与石云松对决,以江湖规矩了结这段恩怨,可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地算计自己,他又何必再拘泥于所谓的江湖道义和公平对决。
话刚落音,他手中的剑便如闪电般刺向石云松的心窝。石云松却依旧稳坐不动,脸上那轻蔑的笑容分毫未减,仿佛眼前刺来的不是夺命利剑,而是一缕轻柔的微风。
“嗤!”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石云松的瞬间,红叶握剑的手却突然不受控制,一阵无力感从手臂传来,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那柄锋利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与此同时,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红叶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凭借着多年的江湖经验,立刻意识到自己中毒了。他趴在地上,满心恨意,破口大骂:“你们这对狗男女,如此卑鄙!”他恨自己愚蠢至极,竟这般轻易地中了对方的圈套,像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毒是从哪里来的呢?他的目光落在那还在燃烧的檀香上,心中瞬间了然。“你们竟然下毒!”他不甘地怒吼道。
“爹爹......你怎么了?”风清扬看到父亲突然倒地,心急如焚,立刻站起身来想要去搀扶。可他的小腿也在这时突然发软,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
石云松慢悠悠地站起身,迈着悠闲的步伐,缓缓走到红叶身边。红叶心中一阵慌乱,他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为了追求剑道,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在与其他剑客公平论剑时,因技艺不精而死,他也能坦然接受,心甘情愿。可如今,却要被眼前这对狗男女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害死,就像一只蝼蚁死在臭水沟里,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又怎能甘心?
然而,此刻他四肢麻木,动弹不得,又能如何反抗?石云松俯身拾起红叶的秋水剑,“夺”的一声,狠狠地插在红叶眼前三寸之处,剑身入木三分。红叶瞪大双眼,眼中倒映着秋水剑的寒光,那寒光仿佛也映照着他此刻绝望的心境。
他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嘭!嘭!嘭!”每一下心跳都像是在提醒他此刻的绝境。他突然对死亡产生了深深的恐惧,这并非是贪生怕死,而是他满心的仇恨还未得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实在是死不瞑目。
“剑是好剑。”石云松弯下腰,脸上带着鄙夷的神情,居高临下地看着红叶,“放心,我不会杀了你,至少现在不会。你给我的耻辱,我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还给你。你也真够笨的,你怎么不想想,我既然敢在你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这件事,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呢?你要杀我,你杀得了吗?哼哼......”
红叶心中一阵苦涩,他确实杀不了眼前之人。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屈辱,问道:“我和你切磋,你败在我手上,这件事除了你我,天下人并不知道,于你名声毫无损失,你竟然把它当耻辱?”
石云松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小孩子打架也没有人知道,但败了的小孩子为什么要想方设法报复打败自己的人?别以为没有人知道就不会有耻辱。要知道,没有人愿意输在一个寂寂无名的鼠辈手上,你明白吗?我石云松好歹在徽州出名五载有余,你没有任何名声,却来挑战我,你说我会输得甘心吗?这就好比一个大人输给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怎么可能?”
原来红叶错了,他本想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却没料到,天下之人大多追逐名利,不管是一战成名,还是输在已成名的“名人”之手,都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别人总会说,某某某竟敢挑战某名人,唯有如此,那些为名而求名的人的目的才能达到。
石云松放下剑,转身来到风清扬身边,大手一伸,像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提起了风清扬。风清扬拼命挣扎,小脸涨得通红,喊道:“放开我......”可他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愤怒地骂道:“你害爹爹,你是坏人,坏人,坏人,坏人……”
“你干什么?”红叶和花兰几乎同时出声问道。
石云松瞥了一眼风清扬,冷笑道:“我是坏人?你忘了我以前是怎么待你的了?”
风清扬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不管你以前如何待我,现在你害爹爹,你就是坏人,放开我……放开我……”
石云松果然松开了手,将风清扬扔在地上。他的眼睛先是看向花兰,而后才对红叶说道:“不干什么,只不过为了封住你的嘴。九月初九,华山论剑,我希望你带着你的剑,洗净你的脖子来,我要当着天下人打败你。届时华山论剑的人都是曾经败在你手上的人,我只要打败你,我就是‘天下第一剑’,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号令天下。当然了,如果你在论剑大会上当众说出我不择手段地算计你,你的孩子可能会小命不保。”
任何一个追逐名利的人,都不想自己身上有污点被人知晓。石云松再次拎起风清扬,恶狠狠地说道:“想要孩子,请到华山来。”随后,他转头对花兰冷冷地说道:“走!”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花兰怔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像一只听话的狗一样,乖乖地跟在石云松后面,摇尾乞怜般地离去。
红叶趴在地上,拼尽全力侧转头,看着石云松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焦急和愤怒。他用手撑着地板,试图起身去阻止石云松伤害儿子,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紧接着,他又眼睁睁地看着花兰跟在石云松身后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突然,他的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这眼泪,怎么这么不争气!”他在心中暗自骂道。此刻,他只感觉心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刀在狠狠地剜着他的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模糊了他的双眼,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一片模糊不清。
红叶睁着眼睛,久久没有闭上,直到寒风吹来,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才缓缓闭上眼睛。他闭着眼,一动不动,直到一束明亮的光线晃过他的眼前,他才再次睁开眼睛。原来,天黑了又亮,一夜已经过去。
他试着起身,惊喜地发现身子能动了,想必是毒已经散了。他迈出脚步,可脚刚踏出,便“啪”的一声重重地扑倒在地。原来是趴在地上太久,血气不畅,双脚早已麻木得不听使唤。“真是该死!”他低声咒骂道。
他再次挣扎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确认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才放心地迈出脚步。他俯身拾起秋水剑,缓缓插入剑鞘,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屋外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可红叶却满脸怒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在这美好的天气里,显得格格不入,异常突兀。
他抬头望向远方,那是西北的方向,也是华山派所在的方向。他心中暗暗发誓,此去华山,定要救出儿子,手刃仇人,挽回自己的尊严。
他缓缓回头,目光落在那两间厢房和一间正堂上。曾经,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和妻儿生活的地方,承载着他无数的快乐和幸福。可如今,却成了他心中难以启齿的伤痛。
“何以止痛?唯有毁灭方能止痛。”他喃喃自语道。他掏出火折子,轻轻晃了晃,一点火星瞬间燃起。他手一扬,将火折子扔向房屋,刹那间,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火光冲天。
这个令他伤心欲绝的地方,留着也只是徒增悲伤,就让这大火将一切都烧毁吧。他再次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燃烧的房屋,而后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这一去,他知道,再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沉重的头,目光穿过天际,遥望着西岳华山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坚定和决绝,一步一步,向着未知的前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