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看清来人，沈知光不敢置信，嗓子一时之间都没夹住，“怎、怎么是你来了？”

祁长弦落座，温和发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因为你是个男的啊，我要和我女朋友——”沈知光脱口而出，可对方接下来的举动让她成功惊呆了。

只见祁长弦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形黑匣子，不知道按下了什么东西，一出声就是“祁姐姐”的音色:“学妹，不是说好了，我们是情侣吗？”

？？？

！！！

沈知光所有的表情都在此时凝固。可那人却犹嫌不够，很是不解地放下黑匣子，使用本音发问:“为什么现在不黏着我了？”

变、变态啊！

这是沈知光的第一想法，她瞬间揪紧了心，手指死死攥着自己的肉，目光警惕。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的现实身份？他和她的相遇……根本不是什么“缘分”吧？

望着祁长弦依旧平淡的浅笑，无数的想法窜来窜去，闹得沈知光心里发毛，心跳加速。

“准备点菜吧？光光。”祁长弦也不执着于得到沈知光的回应，自顾自说话，把扫好码的手机推过去，让她点餐。

沈知光被手机滑动大理石桌的声响惊醒，她猛然一激灵，下意识就向后靠，想要离他远点。

祁长弦的笑容停滞一秒，转而更加柔和，解释请她点单的原因:“你来过这家，招牌菜应该比我熟悉。”

“……你怎么知道我来过这里？”沈知光的面皮微微抖动，她无声吞咽。

“之前你拍过照片，忘了吗？”对方轻描淡写，“我事后查了查，刚好看到了这一家。”

刚好吗？沈知光愈发坐立难安，越来越多的情绪包上来。被过度关注的恐惧，被蓄意欺骗的愤怒，被隐瞒半年的委屈，都在冲击她的大脑。

女孩太久不出声，祁长弦“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停顿两秒:“光光，是有什么问题吗？”

“别叫我光光。”她抬头，几乎是紧接着话尾反驳他，平日里轻盈含笑的眼里此时只有排斥与不满，愤怒战胜了恐惧，“祁长弦，骗我很有意思吗？”

当事人又一次顿住了。

实话实说，祁长弦确实茫然不懂。从小到大，几乎是每个被自己表达过善意的女生，都会喜欢他。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绅士，喜欢他的善解人意，喜欢他的优越家世。所以，就算自己偶尔兴起“开玩笑”，他也不会被她们责怪，她们只会说“你真幽默”。

可是为什么对象换成沈知光，就都不一样了？

沈知光拒绝“她”的玩笑与试探，也排斥他的靠近与讨好。明明别人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很高兴于他的主动。

沈知光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异常严肃:“祁长弦，你不要对我装傻充愣不说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这下是真瞒不过去了。见忽悠大法对她不好使，祁长弦沉吟一瞬，选择说实话:“嗯，知道。”

心头一闷，沈知光尽力压下难过，接着质问:“为什么？说理由。”

祁长弦抿唇:“……一见钟情。”

沈知光怔住:“什么时候？”

祁长弦直视她，给出准确时间:“一月三号中午十二点钟左右。”

一月三号？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沈知光飞速调取记忆。一月初，备考，聚餐，加好友，打王者。

“火锅店？”得出这一答案，沈知光声音微颤，似乎是难以置信，“我撞到的那个男生是你？”

“嗯。那时候我坐你隔壁桌。本来想着当面要联系方式的，但是你的表哥半道拦路，我只能通过别的方式了。”

说到这个，祁长弦微微垂下眼睫，露出一副遗憾又难过的无辜模样。他知道自己什么表情最好看，毕竟都是一点点对着镜子表演无数遍的，现在做一做，信手拈来。

为者常成，行者常至。多次的重复练习确实成效斐然，沈知光的的确确被他的表情迷惑了一二心智，哪怕她还是不高兴，但语气好了不少。

“可是你这样真的很让人害怕啊。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游戏ID的？我记得和我哥那天什么都没说。”

祁长弦很认真:“一定要全部说实话吗？”

沈知光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定。”

对方点点头，简单呼吸几次，然后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没有隐瞒半个字。包括但不限于利用校园系统查名字、通过Q.Q群偷窥说说。

看着那张清俊的脸，听着混蛋至极的“扒人”过程，沈知光的牙越咬越紧。

“祁长弦，有意思吗？”她声音颤抖，“装女孩儿骗我那么久，看我一无所知那么久，很有成就感是吗？”

祁长弦不明白她愤怒的点在哪里:“可是重要的事我都没有骗你。我喜欢你是真的，你喜欢我也是真的，我们的物质基础也相配，这就够了不是吗？还是说你觉得性别年龄很重要？重要到超过我们之间的感情？”

三言两语，他转守为攻。

这都是什么话？

沈知光被他的歪理邪说气到，她胸口略有起伏:“祁长弦，你这是在转移注意力。我在意的是——你对我不够真诚，恋爱里并不该只有感情和甜蜜。是，我承认，我非常喜欢你宠着我、惯着我，可这只是我想要的一部分。”

“恋爱的前提不就是彼此忠贞诚实吗？除了最基本的守身如玉，你在想什么、你有什么需求，你都该直白的告诉我，而不是自作聪明地试探我、猜测我。可你不仅没有做到这一点，你甚至让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呈现单向状态！”

心脏急速收缩，沈知光呼吸渐渐急促，大脑却越发冷静，思路清晰。

“从头到尾，都是你向我进攻。你掌握了我的所有喜好和习惯，但你却没有透露自己的全部。每次我尝试更加了解你，你都会转移话题，生怕露出一点点的真实给我。我不是不能接受你的隐瞒，因为每个人都有过去，你过度保护个人信息，很有可能是过去透露过底牌，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我心疼你，所以在你退让时，我从来不多问一个字。可是现在呢，你连最基本的性别、年龄都骗了我！我对你的了解只有这些，但你今天却告诉我——我为数不多知道的东西都是假的！”

说到最后，沈知光红了眼眶，无限的委屈难过化成酸楚堵上鼻腔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祁长弦，我讨厌你。”

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眼泪，眼尾泛红，字句和泪珠一同坠落。

祁长弦沉默良久。他站起身子走近她，想要给她擦眼泪，却被无情地避开，沈知光自己动手把眼泪抹干净，不给那人任何机会。

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半空，祁长弦面上没什么表情，很快自然无比地收回。

“对不起，沈知光。”他轻声唤她，平静的像潭死水，“我可能还不懂怎么开展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然后呢？”沈知光倔强地抬眼看他，想盯出一个完美答案。

可祁长弦的认知里压根就没有相关知识点，他思考无果，皱起眉心:“我不会再打扰你，造成二次伤害。”

他需要闭关学习，短时间内还是不接触比较好。多数小黄文都不教情感需求，只教体位骚话，他需要找一个正规网站搜资料。不过国内的女性向阅读网站都有哪些呢？回头再找qwe同学问问吧。

少年拿回桌子上早已黑屏的手机，收进口袋。他抬起脚步，打算离开。

心脏深处猛然一痛，沈知光带上哭腔，放大声音控诉道:“祁长弦，你敢走一个试试！”

后脚跟没有离地，大脑已经摔倒了。

祁长弦很费解，他是真的不知道沈知光想干什么。先前说了那么多，说明她已经单方面认定了自己的欺骗行为，那么他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有好结果。可如今他道好歉想走，她又不允许。

无数公式化的求问凝在喉头，偏偏被她的眼泪融化。

祁长弦无声叹气。他退回她身边，蹲下身体，无奈地仰望她:“所以你想怎么样呢，沈知光。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他真的不懂她。

祁长弦精通人情世故，不代表他明白爱情原理，他对“爱”的理解其实非常肤浅。沈知光脸蛋漂亮，声音好听，祁长弦很喜欢，所以才听她话，对她好。

所以，沈知光下达指令，祁长弦就会执行，可当她尝试解释情感，他只会茫然。

但沈知光和他不同，所以她一定会误会他的话。

这人居然还一副嫌弃自己没事找事的样子？

此时此刻，沈知光被他的问句气到心脏剧痛，眼泪掉的更凶。

祁长弦看得皱眉。他觉得不舒服，却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索性伸手抚上她的侧脸，也不再管对方乐不乐意。

“都是我的错，不哭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