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赛场,詹如野就亲热地拉拽住余漱的胳膊,叽叽喳喳说刚才看她比赛的观后感。
詹一典不动声色地将妹妹拉到自己身旁,说道:“人家妹妹还在这里呢。”
余风尔只是拍拍余漱手背,轻说一句恭喜进入下一轮。
刚说完,詹如野又要上前,余风尔真没想到余漱还挺招迷妹的。
詹一典见状,便说道他作东,庆祝余漱顺利过关。
余漱看了一眼詹一典,说道:“你们上午考试结果应该出来了,若咱们三个都过了,再庆祝也不迟。”
言之有理,他们便去了“书试”放榜处,詹一典遥遥领先,名字赫然排在前几个,余风尔也是堪堪擦线进入第二轮。
詹如野年纪太小了,并不参与考试。
詹如野高兴地又跳又叫,好像进入到第二轮的是她自己,其他三人皆是神色平平。
刚进酒楼,宾客盈门,熙熙攘攘的比往日热闹上不少,老板见是自家公子和小姐,亲自带着他们去了一间雅致的包间。
包间临江而立,风景别致,视野开阔。
余风尔再一次感慨有钱人真好啊。
余家姐妹话少,詹一典话也不多,席间只有詹如野像只小麻雀一样,詹一典偶尔附和两句,余漱则是一脸浅笑看着小女孩说话。
到底是招待詹家的人,菜色比平时都精致上了不少。
余风尔食不言,默默饱餐完一段,借口说要洗手出去溜缝了一圈。
回来后便站在包间栏杆处临江远眺,消食发呆。
“在想什么?”詹一典突然出现在她旁边,吓了她一跳,这熟悉的场景,剧烈的心跳立刻让余风尔想起了为何詹一典声音如此熟悉了,他就是那天晚上在后山和她一起的那个人。
余风尔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思忖片刻,还是算了,那么尴尬的场景,想必詹一典也不想再提起吧。
詹一典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默契地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当作是默认了。
余风尔笑笑,眉眼弯弯,也默契地不再张口提及。
詹一典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此平常,这样的普通平凡的女子,他平时几乎都不会留意,只是她笑起来眉角会向下轻微耷拉着,像大象的眼睛一般。
“在想这家酒楼怎么才能不亏本。”余风尔开口道。
詹一典这才反应过来她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詹一典疑惑,问道:“刚才你出去就是为了看他家的客流量吗?”
“不止,还看了翻台率和店面装修风格,菜品价格。”余风尔直言不讳。
“如何?”詹一典反问。
“再开不到一年就要倒闭。”余风尔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若是其他男子听到余风尔这样的女子对自家酒楼生意兴隆评头论足,定是鄙夷轻视,詹一典倒是完全没有这般,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怎么说?”
余风尔手指轻点桌面,“酒楼做的是学堂生意,年轻人多,但店面装饰陈旧,翻台率四成,价格不算贵但上菜太慢,除去人工等成本……”还未说完,詹一典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迷你算盘,啪啪作响算起来了。
詹一典听到余风尔说话声音停了,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说道:“继续。”
“若大盘十成,成本三成,加之人工维修人情维护三成………”余风尔说着,詹一典的算盘拨出有节奏的撞击声。
几盘算完,詹一典抿了抿嘴唇,余风尔说的是对的,甚至她还没有用算盘,完全心理预估。
詹一典挥了挥算盘,问道:“明日的‘数试’报名了吗?”
余风尔摇了摇头,她并不会用算盘。
“姑娘如此聪慧,不参加算试着实可惜。”
“余姑娘可有计策使这酒楼扭转乾坤,詹某感激不尽。”詹一典说话的语气很明显比之前尊敬了不少。
余风尔找来笔墨,在纸上想到什么便写了什么,詹家那么大的基业必有自己的智囊团,她倒不觉得会听她一个乡野女子的建议,纸上字体娟秀写了几条,詹一典认真收下纸条。
饭后,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姐姐妹妹回去了。
这个季节天黑的晚,余漱又说自己要出去走一走去消消食,余风尔刚想说自己也一起去,余漱就借口道是和心上人一起,余风尔跟着不方便。
余风尔没说什么,只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余风尔便自己在房间后院,有一块开辟出来的地方种着些花草,修剪枝条浇完水,便独自练起简化版五禽戏,动作怪异又搞笑,这是母亲教她的。
天色黑的也很快,余风尔做完最后一套动作,才缓缓转过身去,对视住那道方才破门而入、气喘吁吁的詹一典目光。
“怎么不敲门?”余风尔不急不忙地从屋里到来茶水,递给詹一典,他还在平复呼吸,没喝。
余风尔便自己端了一杯,饮下。“詹公子有何贵干?”
“不好意思,余姑娘,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詹一典很些拘谨。
詹公子还能有求于自己?余风尔觉得自己怕是帮助不了这个忙,刚敛目准备拒绝。
“舍妹顽劣,也是我们詹家内务,管教不严,最近总是找不到人影……”
“詹如野妹妹性情中人,不守规矩约束,淘气些也是正常,更何况她也不小了,有自己的生活节奏。”余风尔打着太极。
詹一典被噎住,“令姐最近是不是也经常夜不归宿?”虽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姐姐想干什么随她去吧,我又没有资格干涉。”余风尔饮下第二杯茶。
詹一典调查过余家姐妹,知晓她俩虽是名义上的姐妹,但仍是尊卑有别。
“那你可知令姐现时去了哪里?”詹一典问道。
“你倒是挺关心我姐姐的去向。”余风尔暧昧轻笑,若是姐姐和詹一典结为连理,他们余家也可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詹一典轻咳,眸色暗沉,没有否认。
“追求我姐姐的人可太多了,你得加把劲儿啊。”余风尔说道。
“那不如你这个妹妹拉我一把,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不日便可抱得美人归了。”詹一典皮笑肉不笑。
余风尔不知詹一典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没说话。
“你若助我,我可教你算试这一门功课。”詹一典想到昨日这女子心算颇为厉害,但不通理论知识,还觉得有些惋惜呢。
自己是经商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对算术演算推理还算是在行。
余风尔眼神一亮,“一言为定,若是你俩不成我也无能为力。”
詹一典当即便要余风尔和他一起去寻余漱。
余风尔虽然不知道余漱在哪里,但却很了解她的姐姐,现在一定是在跑马场上为明天的“御术”比赛做准备。
果然,当他们来到马场,看不清余漱的脸,只看到她的长发飞扬,身子前倾,单手持缰绳,另一只手扬鞭,呼啸着疾驰而去,姿态甚是潇洒。
一旁的詹如野看得入迷了。
若不是余风尔自小看得多了,她若是男的早就被勾去魂了,詹一典一定对姐姐倾慕之极。
余漱早就看到了余风尔,刚一个长腿跨马下背,又看到了一旁的詹一典,淡淡地说道:“这么想找我啊?”这话不知是给妹妹余风尔听还是给詹一典听的。
詹一典微笑:“这么晚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太安全。”
余漱挑眉,“寻常男人见了我,都是手下败将罢了。”
“余姑娘见多识广,不似家妹,从小家里惯坏了,没什么见识,看到什么新鲜的,就盯着跑,若是看多了也就厌烦了。”詹一典仍是微笑。
“你说是吧,风尔姑娘?”詹一典突然提了一嘴余风尔。
余风尔不动声色地将詹如野拉了过来,“你们俩说了没用,得问问本尊。”
那两人顿时不说话了。
詹如野一看到哥哥,嘴巴就垮了下来,念念不舍地还想再看一会儿,不想走。
詹一典没说话,只站在妹妹身边,陪着她一起看余漱骑马练习。
余风尔想着自己要是现在走了也不太好,便跟着他俩一起陪看了。
“我姐姐好看吧。”余风尔极力推销着。
詹一典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下午射箭时的余漱还是现在马背上驰骋的余漱,都美得摄人心魄。
可他转眼就想到了余风尔在酒楼上分析经济的画面,他倒觉得是别具一格。
詹一典没说话。
“话说,学堂中大多男儿都报了射箭和御术,你怎么没有报名?”
“我志不在此,就不上场丢人现眼了。”詹一典玩笑道,其实他们詹家又怎么会不培养子弟这些基本技能,会是会,但并不擅长。
“或许是因为我这个哥哥没有做好榜样,如野才会在余漱屁股后面追吧。”詹一典话锋一转。
“不会呀,你和我姐一文一武,简直绝配,也是佳谈啊。”余风尔立刻撮合。
詹一典奇怪地看了余风尔。
“你不是也不好舞枪弄棍?偏爱经济。”詹一典嘴巴也是厉害的。
余风尔吃瘪,没说什么。
余漱骑了一身的汗,詹如野忙不迭地递上手帕,便被哥哥拽回家了,匆匆告别。
余风尔备好热水和衣服,等到余漱洗完后,只看到余风尔坐在床边还没睡,很明显是有话和她说。
“怎么了?风尔。”
“有些话本不该我和你说,你别忘了父亲的嘱咐。”
余漱一把将占满水地毛巾扔在一旁,“你年纪比我小,倒像个老古董。”
余风尔不否认,只劝道:“世间是有一套默认的法则运行的,叫道德,叫规则,逆行倒施者只会万劫不复。”
她没有挑明。
“我将你带出来,就是为让你多见世面,你这是油盐不进啊,光说教起我来了。”余漱嗔怪,道理她都明白。
“早些睡吧。”余风尔退下,回房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