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一件奖品的时候,人都会下意识摆出来炫耀炫耀。别人樱川鹤子不清楚,但波本就是这样的人。
说是协同治疗,但樱川鹤子这几天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在情报组下线们震惊的目光中,坐在波本身边微笑。
诸伏景光被剥去了代号,并且禁闭一个月。樱川鹤子曾是他的专属医生,但现在他已经不能配备医生了。
樱川鹤子除了偶尔回一趟基地,剩下的全部时间都在陪伴波本。
即便是休养期间,波本也没有闲下来。情报组和行动组的很大区别就是,不接任务的时候他们也会自发地去工作,以便未来供给行动组。
波本吩咐线人把新得到的资料整理,备份发给琴酒,等对方回复再行事。
线人刚站起来要走,就看到波本也跟着站起来,取下大衣披在身上。线人还以为他要送自己,正打算开口,就听到波本说:“你晚上想吃什么,还是上次的西餐吗?”
线人惊讶地看向房间里的第三人,和一脸平静的樱川鹤子对上视线。
波本回头,皱了皱眉:“你怎么还没走,还有事?”
线人:“……我这就走。”
但临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又回望了一眼。金发男人弯腰靠在女人脸旁,两人的姿态很是亲昵,但女人脸上有点勉强。
真是见鬼了,这不是苏格兰的女朋友么,线人恶寒地抖了抖,没想到自己的上司那么人渣,喜欢强迫女性。
“你晚上还要回基地吗?”波本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还是去看诸伏?”
樱川鹤子抬眼瞥了他一下,他看起来倒不是生气的样子,情绪波动也不大。像是一个不带深意的疑问。
见他大衣敞着口,樱川鹤子伸手帮他把纽扣扣上,轻声嗯了一声。
比起一个医生,她这段时间更像是波本的保姆。但说是保姆也不像,她什么都不干,只要呆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只要偶尔接受他的一些亲密举动。
“他又发病了?”波本垂眼观察着她的表情,捕捉到她嘴唇轻微的颤动。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对话题里人的关心。
“……不是很严重,”樱川鹤子说。
樱川鹤子抚了抚他肩膀上的褶皱,手在抽离的时候,被波本轻轻按住了,“那今晚留下来陪我。”
感受到手心里轻微的抗拒,波本顺从地放开,直直地看向她:“可以吗?”
他并不给解释,解释他为什么要留下樱川鹤子。也不像以往那样耍手段欺骗蛊惑,而是直白地问她,可以吗?
察觉到他的试探,樱川鹤子交握的手掌微微用力,只犹豫了一秒,“可以。”
说完之后,她才像是惊醒了,面上浮现诧异和懊恼的神色。但说出的话又不可能收回,她只能默认了这个结果。
波本笑弯了眼睛,“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他走后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来的竟然是意料之外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贝利尼退回去看了一眼门牌,“这不是波本的病房吗?”
樱川鹤子:“你没走错,波本刚才出去了。”
贝利尼和她大眼瞪大眼了一会,樱川鹤子合上门,把这几天的经历简单描述了一遍,“你怎么来了,没事了?”
贝利尼还没消化完心里古怪的感觉,话题就切到了自己身上。他在病房里没有探到监听器,“那天之后我被调查了至少四次,但前几天监视我的人全撤走了。然后就是琴酒,他叫我跟行动组一起出任务。”
嫌疑是否解除了,不到临死之前,恐怕谁也不清楚。在组织里,死得不明不白才是常态。
两人沉默了一会,樱川鹤子又问:“昴君他怎么样了,你有跟他联系过吗?”
“昴君是——”贝利尼下意识回答,看到樱川鹤子瞪大的眼后,突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我最近谁都没联系,不知道他的情况。”
樱川鹤子假装没察觉异常,叹了一口气:“真是担心他啊。”
陷入泥潭的人担心泥潭之外的人,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别的。贝利尼看着樱川鹤子忧愁的表情,莫名感觉到一种心虚。
赤井先生欺骗女人的感情真的不会心虚么,真是强大的心脏啊。
贝利尼扯开话题,挠挠脸问:“波本出去干什么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出去买饭了,大概半个小时吧。”
贝利尼:“他去买饭?”
樱川鹤子:“嗯。”
贝利尼:“那你呢?”
樱川鹤子:“我吃饭。”
贝利尼:“……”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担心樱川鹤子的处境了,她很好也很强大。是什么让一个病患每天给医生买饭吃,他不想了解。
这个家伙的情绪起起伏伏,一看就是个内心活动丰富的话痨,樱川鹤子打断:“你这次的任务和卧底名单有关吗?”
提到正事,贝利尼正了正神色:“不是。”
贝利尼被怀疑是因为名单泄露,暂时解除怀疑,也应该是和名单有关。难道是在不知道的情况,组织已经抓到了上一次的卧底?
知道内幕的人不少,但樱川鹤子和行动组其他人都不熟,这条线可以Pass了。诸伏景光又在禁闭,剩下只有一个波本。
波本……樱川鹤子有点牙疼,虽然波本这几天对她不设防,交接任务都当着她的面进行,可从来没有一件是涉及卧底名单的。
樱川鹤子拿不准波本对她的信任有几分,所以从不翻找他的文件,也不看他的手机。
而且涉及卧底名单这么重要的事情,波本不是诸伏景光,没有精神病让她钻空子。对付波本的路数,和对付诸伏景光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波本已经‘战胜’了诸伏景光,得到了战利品。不知道他的上头还能维持多久,他的好胜心是否还能被挑起,又能强到什么程度。
樱川鹤子打量了一眼贝利尼,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摇头。
这个家伙不行,不上档次。
突然感觉自己被嫌弃了的贝利尼:“?”
樱川鹤子抓了抓头发,除了诸伏、波本,四个人里还剩下琴酒和另一个男人。她从来没见过那个黑长直,找他的难度太高,只有琴酒最符合她的要求。
可琴酒也是她最不想去招惹的人,她在他那里还有没洗掉的疑点呢。
她只是想找东西,不是找死。
波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樱川鹤子捂额低头在思考,旁边的贝利尼和她一个姿势。两人一左一右,很是默契。
波本默默地把饭放在茶几上,弯腰的时候,不小心用手肘撞到贝利尼的手腕。贝利尼手一抖,身体猛地前倾,摔在了地上。
波本又赶紧去搀扶他,一边扶一边说:“是不是年纪上来了有点缺钙,去医院查查看吧。”
贝利尼:“……”他甩开波本的手。
波本也不是真的要碰他,立刻就收了回来。贝利尼使的劲太大,手背砸到了波本的胳膊。后者嘶了一声,略有痛苦地捂住右臂。
樱川鹤子挤开贝利尼,关切地撩起波本的衣袖。见伤口没有被撞裂,才松了一口气。
“贝利尼他也只是不小心,”波本轻声安慰她:“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不用怪他。”
他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只是蹙起的眉头和湿漉漉凝望樱川鹤子的眼睛却不是这么说的。樱川鹤子似乎有些心疼他,挡在他身前,低声怒斥贝利尼:“安室好心扶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打他。你知不知道他是病患啊,你打到了他的伤口,就算不裂开也是很疼的好吗?”
虽然波本的伤口不在手臂上,但樱川鹤子还是瞪贝利尼:“快点跟安室先生道歉!”
贝利尼:“……”
贝利尼的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他啊了一声,刚要说自己凭什么要向波本道歉,就看到樱川鹤子朝他挤眼。
贝利尼无法理解。
波本的嘴角微微下垂,手臂轻轻搭在樱川鹤子的肩膀,语气略有些委屈:“没关系的,虽然他打到我了,但我也没事,不用他道歉。”
樱川鹤子的脸都要扭曲了,波本还记得贝利尼忤逆他的事情。现在这样子明显是不想放过他,非要他认输才会罢休。
以防面前这个傻子还梗着脖子,和小心眼且记仇的波本对峙,她用口型提醒。
‘快道歉’。
贝利尼总算是界到了。
贝利尼黑着脸站起来,硬邦邦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波本。”
波本歪了歪脑袋,“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贝利尼:“……”
樱川鹤子拉了拉波本的衣摆,把他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她温声说:“贝利尼来的时候说琴酒给了他一个任务要和你对接。早点聊完,我们一起吃饭。”
波本终于愿意放过可怜的某位家伙了,在大脑窒息中,贝利尼也拿到需要的文件,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这是第二个摔门而出的人了,樱川鹤子想,她有的时候也想跟着摔门出去。
比如现在。
樱川鹤子把碗筷整齐递给波本,他笑眯眯地接过,双手合十说完‘我开动了’之后,猝不及防地接了一句
“你们之前聊的不是任务吧,是什么呢?”
波本看着樱川鹤子:“可以跟我说吗,我真的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