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李乐绪和赵小姐被捆着，头挨着头躺在山洞的角落里。

赵小姐还在昏迷不醒，那妖怪好像又出去了。

李乐绪靠在墙边，肚子饿的咕咕叫。湿淋淋的墙壁上，偶尔滴下几滴洞壁凝结的水，可她不敢喝，要是里面有细菌就完球了。

而早先妖怪划开的伤口，已经结好了血痂，但是她失血过多，现在面色苍白，又冷又饿。

“那些捉妖师是什么时候来？”

一声女声从她耳边响起，赵小姐醒了，在她耳边问道。

“我爹可是花了大价钱把你们买下来的，你们一定要救我出去，只要救我出去多少钱都可以给你们！”

“不知道。”

李乐绪嘴巴干的厉害，懒得跟她说话。

“你跟着他们那么久，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你有何用？”

李乐绪被打击到了，但很快又恢复好了。

“靠他们还不如靠我们自己，赵小姐，你头上的簪子，把它给我吧。然后我们互相试着用它割断绳索。”

赵小姐闻言点头，也没其他的选择了。

李乐绪手心上全是伤口，每割一次便痛一次，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

最后赵小姐的绳索还真让她解下来了。

赵小姐解开之后为她解开绳索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两人在洞穴里四处探索，远处有微风流动，亮光闪过，看来那处就是出口。

“那就是出口了吧！”

赵小姐看到出口便激动不已，一个箭步上前，却不想被透明的白膜反弹回来。

一下撞到李乐绪身上，将人压个半死。

那是结界？

她无奈，只能把赵小姐安顿好。

等她打算再去调察结界时，那几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如果能拿到信威胁妖怪的话，会比在这里等死，划算多了。

李乐绪靠近桌案，对着几张碎纸片仔细观察琢磨。

陆曜一个凡人，几十年前写的信，完好无损的保存在这里，而且还出现了妖化……

「驹隙」一定要把这封信拼好送出去，才能完成陆曜心中所想，才能实现它所说的蜕皮登仙？

闪过一抹光，晃了她的眼。

谁还往这信上镶钻呢？李乐绪吐槽。

【宿主，那是灵晶。】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信会妖化了，原来是灵晶的作用加成，看来这就是妖怪所说的最后一封信了。

它走前还防了一手，往信上面布满了蓝色的结界，只要一靠近就会泛起光波隔绝她。

李乐绪不死心，又试了几次，光波好像伤害不到她，她用一根小拇指戳了戳，那光膜就和果冻一样有弹性。

灵力制成的光膜……

李乐绪灵光一闪，好像对系统所说的金手指有了新概念。猛的，她将手戳了进去，把“果冻”戳破一个洞。

“真让我给猜对了！”

她徒手撕开灵力所做的结界，触碰到那封信的同时，

脑海里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出现：

【恭喜宿主解锁金手指。——天生灵体，无差别吸收净化灵晶，无视纯灵力攻击。】

这不是相当于魔法免疫！

错怪你了系统！

她触碰到那颗颜色怪异的灵晶，一股净化之力，从她手指尖漫出来，灵晶也从最初的紫红色渐渐褪色，变成晶莹剔透的样子。

那些扭曲的肉块也渐渐恢复，变成了精巧的碎纸片，缓缓升到半空，变回了如初完整的样子。

一张白色的信封，乖巧的落在她手中。

此刻小拇指上又传来一阵震动，是程缚之，他们在附近？

「一线牵」又现形了。

周围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山洞顶上也开始落灰，打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嘣的一声巨响，山洞被砸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李乐绪趁乱将匣子中的信都装好，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奔过来。不，是朝她手里的信奔过来，它发现那封信已经不是妖化的状态，而是恢复了原状。

还是两只「驹隙」，左右包抄向她袭来。

李乐绪举着信向前方大喊着：

“再过来，我就把这信全都拿去烧了，看是你跑的快还是我烧的快。”

她拿起桌案边的烛台，火焰的一角已经靠近信纸。

为了保险，又加上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信被烧掉了，你一辈子都完不成陆曜交给你的任务！”

“你会永远带着这个丑陋的样子活下去，永远都是黑乎乎的丑兔子！”

「驹隙」被她唬住了，愣了一瞬，但仅仅一瞬，身后的傀儡线就紧紧把它们裹住，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

“别烧！”

妖怪看起来焦急异常，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司玉玲一脚踢开山洞前的碎石，闪身在前，她默念口诀，唤出手中金玲，铃铛越长越大，直到一座小塔那么高，乘着傀儡线束缚住它们，紧接着金玲把两只妖怪盖住了。

“阿绪姐姐，我们来迟了。”司玉玲想上前，可看到李乐绪的落魄样子，眼里的愧疚都快溢出来了。

“没事儿，我们这不是抓到它了吗？”

李乐绪对他们微笑，表示她的身体还很好，顺便嘱托燕塘和司玉玲去山洞里解救赵小姐。

“赵小姐还在里面，要拜托你们去救她了。”

“那如此，李姑娘便交给程老弟吧？走师妹，我们去找赵小姐。”燕塘答应完她，就拉着司玉玲往山洞里去了。

李乐绪拿着心看着燕塘他们的背影。往前又走了两步，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

下一秒几根傀儡线从脚边出现，牵住了少女柔软的身体，她的额头在离地面只有一厘时，停滞下来。

“李姑娘，莫逞强了。”

他说的对。

李乐绪彻底晕倒之前是这样想的。

少女指间的血和信上晶莹剔透的灵晶，再一次融合。这次接触之后灵晶散发出巨大的白光，将女孩整个包裹住。

程缚之站在洞壁之下，外面天光乍现，将他的衣角勾勒出一层金光，少年迈开长腿，黑色长靴一步一步踏在碎石之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走进结界里，将傀儡线扶住的少女接下，搂在怀中。

少女安静的闭着眼睛，她浑身是血和泥巴，双手被划开几道口子，不少伤口处还沾着碎石子，小脸苍白一片，脏兮兮的，发髻也被散开，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

真可怜。程缚之想。

他抬起手，凝结灵力，细细描绘少女的眉眼，从鼻唇耳垂到下巴，从脆弱的脖颈一直到满是伤痕的双臂和掌心。

修长的指骨每抚过一处，伤口便愈合一处，同时也会在金玲上多施加一道烈火咒。

不能绞杀，不能撕裂，那就用烧的，烤的。

他自然有千百种方法折磨它。

幽蓝的火光包裹住金玲里的「驹隙」。金玲内部传来妖怪雌雄难辨的叫声。

叫声凄厉，带着金玲颤动。

欣赏了一两秒后，程缚之便将声音隔绝开来。以防吵到山洞里寻找赵小姐的两人。

终于少女的发丝和容颜被清理的完美无缺。望着少女安静的睡颜，随着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时。

程缚之才露出笑容，“这样顺眼多了。”

……

灵晶没入李乐绪身体的那一刻，她无比的嗜睡。

这次的感觉比上次要强烈许多，这是身体融入灵晶时所作出的改变吗？

李乐绪又开始做梦了。

梦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杏子。老人在树下乘凉，孩童攀爬着枝干，去摘那些甜美的果实。

可转瞬间，狼烟四起。

黄澄澄的杏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焦土与大火。

流民们四处奔逃，有的跌倒在地上，被着火的树枝压到。有的还来不及奔逃，就被身后的箭矢射中身亡。

李乐绪站在中间，有些懵。突然，一个叫花子打扮的小个子拉着她的手就跑。

“你走什么神！快跟我走！”

“南琼人就在后面，他们要放火烧山，再不跑所有的人都会被烧死！”

闻言，李乐绪回头望了一眼。

黑烟与火海尽头处，有数百人骑马穿精甲，立于高处，拉弓放箭。

那些人双眼紧紧的盯着她们，如同野兽一般。李乐绪跟在小乞丐身后狂跑，心想看来这次的剧情补充，是关于陆曜和阿绣的。

“各位都跟着我来，我知道有一条路能带大家出去！”

小乞丐领头，在树林子里穿行，流民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团结有序的逃离。

一路颠簸，流民跟着她来到一处山谷。

“穿过这里，就能逃出去了！”

前方山谷中一条小路，周围野草比人都高，加上两边的杏树遮盖着，确实是隐蔽的逃离路线。

可后方的追兵还在靠近，小乞丐心一横，又转身回去引开他们。

只有这样才可以留足充裕的时间给其他人逃。

“小姐！别去！”李乐绪的身体像是不受她控制般，也追着小乞丐的方向过去。

小姐？这具身体和小乞丐的关系是主仆？

小乞丐转头，血污之下，可见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她看着人追上来，怒骂，“不是让你跟着他们回去吗！”

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默许了。

两人将身后的追兵引开，在林子里四处躲避，可他们穷追不舍，一路被逼到悬崖边。

一小队骑兵追击最快，领头的男人身骑白马，在看到她们那瞬间，眼睛微瞪，眸底闪过一抹震惊。

挡在李乐绪身前的少女也是震惊无比。

“阿兄？”

下一秒，远处的利箭从半空划过，直直往她们射去，李乐绪的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她伸出手推开乞丐少女，挡下那只箭矢。

利箭穿心而过，李乐绪却没有痛感。唯有少女哭泣的声音清晰无比，“秋水，你……是我的错。”

“不怪小姐。”

秋水死后，李乐绪的灵魂也飘了出来。和第一次进入程缚之的梦中一样，停在半空，像过客一样观看这一切。

秋水……陆秋水吗？

如果她记得不错，这是阿绣的丫鬟。也就是上次李乐绪和程缚之一起去拜访的阿婆。

看来阿婆说了谎。

李乐绪不语，静静的看。此刻男人翻身下马，站在满是泪痕的少女身前。

陆曜看着她，神情不忍。

为什么阿绣在这里？她不是早该走了吗？

杏子林一带的路，当地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们不该和其他人一起逃开吗？为什么来引开他们的是她？

而阿绣看着他，心里彻底绝望，这处的地形陆曜不比她生疏。他定会发现那些人的，她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是徒劳吗？

还有秋水，如果她不瞒着所有人跑回来，也不会这样。

此刻一个南琼人上前，打算活捉阿绣问出那群人的下落，流民不值得浪费兵力，可听闻内部还有一位大雍皇室流浪其中……

少女猜出他的意图，不断后退，身后是万丈深渊，她抱着怀里的尸体没有退路了。

一句话都没有，阿绣跳的决绝。

陆曜停在崖边，什么也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