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风华,有假山池塘,有粉色碧荷,有清幽睡莲;亭台楼阁,临湖水榭,红栏绿板,曲廊回旋,诺大的院落一眼望去,雅致清丽的像一幅古画卷。
奶娘领着我来到一处院落,院落的房屋角落种着一大片细而长的绿竹,风拂过,翠绿的竹叶轻轻飘动,空气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我满眼好奇的走上前去摸了摸竹干和竹叶,在现实世界我是个北方人,还从没见过南方的竹子。奶娘在旁边深深叹了一口气,小小声的嗫嚅,“蝶小姐是不是傻了……”我腾地回头,狠狠瞪她!“你才傻了呢!你全家都傻了!”
娘奶没想到我耳朵这么尖,吓的狠狠一抖,连忙跪地求饶。注意:是跪地求饶,她可真是浑身一抖,就给我跪下了……我睁着眼睛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算了算了……你起来吧。”我摆摆手,转身继续看我身前的翠竹,把身后奶娘战战兢兢的多谢小姐的声音,完全抛诸脑后。
看了好一会翠竹,我才去打量这院子里其他的物件,我发现了一架做工精致良好的玩具:秋千。那秋千很好看,座椅上还雕刻着镂空的花饰,打磨得很光滑,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天下午,奶娘在后面推着秋千,我的身子坐在秋千座椅上,一会腾空一会落下,衣袂被微风带起,飘飘欲飞如蝴蝶。空气中的花香淡淡的,我闭着眼笑出声,觉得孙蝶的生活真幸福,幸福极了。
之前,孙蝶母亲头七那天孙剑来找我一起烧纸钱,孙玉伯没来。忙着去处理事情,据说是非常重要的江湖事。孙剑一点怨言都没有,我更是没有。
之后,孙剑来看望我了好多次,他说我变了。感觉自从娘死后,我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莫名的就和他疏远了很多,连看他的眼神都变的陌生,呵呵哒,我和孙蝶根本是两个人,怎么会一样?孙剑小朋友,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之前宅了半月不出门,就是害怕孙蝶周围亲近的人便认出我是假冒的。古代人对付这种‘鬼上身’大多都是用火烧吧……我很害怕。
“大哥,以前的孙蝶早就随着娘亲死了。”我不无冷淡的告诉孙剑,“何况现在的我不是很好吗?能吃能睡,这不就行了吗。”我说的很坦白,孙剑也就释然了,也是,他的妹妹不管变成什么样,只要她还好好的活着,平安健康,这样就很好了。
孙剑不再纠结我的变化,也不总往我这跑了,天天勤奋的在孙府的练武场舞刀弄枪。我闲来无事好奇的去瞅了瞅,大吃一惊,惊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个孙剑他天生神力,小小年纪就独当一面,十几个陪练的打手围着他,他也丝毫不受一点伤,反而还把他们打趴下了。
oh my god!!!
他现在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吧,武侠世界的人真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我决定以后尽量少招惹他……这些天的相处,让我感觉到他是一个脾气相当急躁的孩子,遇着事说不上两句就急吼吼的要冲出去打架的那种……
在孙府平静的过了将近一年多,孙玉伯这个当父亲的刷新了我三观,他好像很不拘泥于蝇头小事,刚来那会,孙蝶母亲死了,他快马加鞭的回来,又听说孙蝶,也就是我,受了刺激性格大变,他除了一开始见了我的第一面,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之外,马上就习以为常该干嘛干嘛去了。oh!他可能觉得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怎么‘变’都没事吧。可他的夫人呢,他夫人死了他连伤心都不伤心一下……这人是不是觉得人已经死了,连为她伤心都成多余的了。
我很好奇,孙玉伯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到哪里去了?我天天呆在孙府,但却几乎很少看见他。他每天早出晚归的,还往府里领孩子养活。
律香川就是一个。年岁和孙剑差不多大,性格和孙剑完全相反,他那副乖乖仔的样子,让我一度想到了在现实世界的被我父母领养回来的那个乖巧听话的弟弟。
另一个被孙玉伯领回来的男孩和我在现实世界的年龄相仿,他穿着一身灰衣裳,左边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死人脸,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悄悄去问了孙剑,这男孩是什么来历?
孙剑从孙玉伯那也听了个大概,一般这些江湖事,他们是不愿告诉我的。这次被我硬生生的缠的没法子,就说了,“他叫韩棠,全家十几口人都死光了,只剩他自己。是爹救了他。”
我一听,很纳闷?含糖?他很甜吗?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不是含糖,是韩棠!韩是韩信的韩,棠是海棠的棠!”孙剑对我的嘟囔听了个一清二楚,晒成古铜色的脸颊被气得酡红,“小蝶!你成天就知道吃!你能不能想点别的!爹那么聪明,怎么会生了你这个笨女儿!!”
我被他怼的怒了!“你才就知道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蝶你又骂人!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怎能如此粗鲁……巴拉巴拉。”孙剑又开始教训我。我站着不吭声,等他说完,我抠抠耳朵,斜着一双大眼睨他,“说完了?那我可就走人了。”
“你……”孙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才不管他,径直蹦蹦跳跳的走了。反正他不敢打我,也不舍得打我。就算闹到孙玉伯那去,孙玉伯也只会帮着我,对着孙剑语重心长的说一句,“小蝶是你妹妹。”
哇咔咔,没错!我是他妹妹~呵呵呵呵~
那个灰衣少年在孙府呆了两天就走了,走的时候手里提了一把没有剑鞘的闪着寒光的七尺长剑。那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庭院的灯笼发着橘黄色的暖光,巡逻的侍卫都隐在暗处,所有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都罩在朦胧的黑暗里,月色下的孙府,格外静谧唯美。
照理说我应该在房间睡觉。可我不知怎地就走出来了,而且手里还拿着一块用油纸包裹的麦芽糖。少年迎着黑暗,走在通往府外的青石子路上,身旁没有人,只有他自己,他的身形在月色的掩映下像个模糊的影子,一身黯淡无光的灰衣似要和眼前的黑暗融为一体。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身形一顿,就停下了脚步。
这个少年应当是察觉到我了。我笑嘻嘻的走近他,他面无表情的看我走近,没有丝毫言语。“你叫韩棠对吧,看来你和我手里的这块糖很有缘,喏,给你。”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让我将手中的糖送给了他。看到那躺在我嫩白手心里用牛黄纸包裹的麦芽糖,灰衣少年古井无波的眼神有了那么一丝清浅的波动,他怔怔的望了一会,抬起手,从我手里拿走了那块糖,还低低地说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谢谢。
然后,他就走了。灰色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黑暗中。
我打了一个哈欠,想回房睡觉。没等走几步路,奶娘来找我了,“蝶小姐……”我看见她,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我有些心烦。这奶娘怎么像是来监视我的!这是我家,我晚上睡不着想溜达溜达还不行吗,她跟得这么紧干什么?丫的!白天寸步不离,晚上还这样,我K。
再过了些日子,我明白了,原来奶娘是个奸细,还是孙玉伯的奸细。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都要向孙玉伯打小报告……我十分不喜这个高级待遇,无理取闹的找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借口,硬要孙玉伯把这个奶娘辞了。孙玉伯不答应,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绝食抗议。
他只有孙蝶这么一个女儿,我还就不信了!最终,他还是没同意……丫的。我服了。我承认,孙玉伯做人做事自有一套准则,这也是他为什么受人尊敬崇拜的重要原因。
只要在孙玉伯手底下做事的人,没有不佩服他的。他无论对谁都非常的公平,绝不会偏帮任何人,就算是他亲生儿子在他手底下做错了事,那也是要按规矩严惩的。
我仗着他女儿的身份,硬要他去辞掉一个受他吩咐,且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奶娘,他自然不会如我愿。我在了解到这一点后,也就消停下来了。
唉,在古代有这么一个赏罚分明铁面无私的挂名爹,挺苦恼的。
被他带回来的叫律香川的男孩就特别崇拜他,简直是把孙玉伯当做了心中偶像。他这副狂热,让我又联想到了现实世界中的弟弟,他提起古龙,也是这副模样。
在孙府时间越久,我就越想家。我神马时候能回去?这个故事‘体验’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唉唉唉……愁人。
近年来,孙玉伯在江湖的地位应该是越来越高了,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他开始担心我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儿的安全问题。从他开始勒令我出府游玩的时间就知道。仅有的几次出行(包括去给孙蝶母亲上坟)也都是侍卫众多密不透风的保护,一年时间,我几乎是百分之九十都在府内度过。
这可是闷死我了。怎么会越长大越受束缚?都是孙玉伯越来越响亮的名声惹的祸!想杀他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孙剑的武功也越来越好,他开始训练属于自己的亲训卫队,说要誓死保卫孙府!
我是越来越不喜欢和孙剑说话了…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他就像一颗榆树种子,越长越高,越长越壮,从整体外貌来看,他身材健硕,孔武有力,一副莽汉+武将的标配。可能是常年练武所致,他身上萦绕着一股令我很不舒服的戾气,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减少与他的相处。
“小蝶,我怎么感觉你总在避着我……难不成是我近年来杀人杀多了身上沾染了血腥味?”时间久了,孙剑察觉出来,当着我的面不自觉的问了出来。我表面没什么反应,内心却道,孙剑,你确实是杀人杀多了……。
这些年我很喜欢去找律香川玩,他的性格很好,文质彬彬的模样,一点看不出他也是个江湖人,他给我的感觉温和可亲,很像我的现实世界中的那个弟弟。只不过我弟弟没有他长得好看。律香川的眉眼很俊秀,容颜苍白,微微一笑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男子。
我第一次看见律香川是他刚进孙府的时候,那时的他穿着一身青布衣裳,规规矩矩的站在大厅里等待孙玉伯的安排,还未长开的眉眼透着一股青涩,却俨然已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就笑嘻嘻的顶着五岁小女孩的身体用清稚的童声去调戏他,“你叫什么名字呀?大哥哥~”
他低头,看着我满面笑容的小脸,怔了怔,用少年特有的嗓音谦恭的回答,“我叫律香川。”
“律香川,很好听的名字~你一定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唔,香川,香江名川,很大气。”我笑眯了双眼,把自己脑海里能够和他的名字凑到一块的文字都拿出来用。
律香川听到我的夸赞,温和的神情露出了几分笑意:“你是蝶小姐吧。”
“是哦是哦!”我连连点头。律香川很聪明嘛!
自此后我们就成了朋友。他住的小院我经常去打扰,这一打扰,就打扰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里,律香川对我很好,知道我非常讨厌身边的奶娘,就变着法的弄走她。我十岁那年,他完成孙玉伯交代下来的一件很棘手的重要的事情,得到了提拔,由鹰组成员一跃成为了孙府总管家。他成为管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精挑细选了两个婢女,一个叫花儿,一个叫草儿,送给了我。顺带打发了那个奶娘回乡下,我真的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这件事情明显是获得了孙玉伯的默许。我问律香川:“为什么我爹会答应你弄走那个奶娘?”
律香川微笑着看着我,用清润的语气说,“这几年江湖上的事情很多,你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意出府,花儿草儿与你年纪相差不大,可以当你的玩伴陪你解闷。一举两得,老伯疼惜你,自然就答应我了。”
我一脸恍然大悟,“噢!就那么简单。我还以为你在我爹面前说奶娘的坏话了呢。”
律香川听了我的想法,忍俊不禁的笑出声,他边笑边看着我,努力的措辞,连清润的声音都有些许笑意,“小蝶,你的想法,真的……很可爱。”
可爱?……我听懂了,他在变着法的说我笨!
这要换做是孙剑,我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怼回去,可律香川那么温和的和我说话,也没有凶我,还对着我笑的那么好看,我实在是下不了嘴。只能将头一扭,“哼!我又不像你们那样成天打打杀杀的,哪里来的那么深沉的思想?”我有些气不过,孙剑说我笨,律香川也说我笨,那我怎么才算聪明?
“你那么崇拜我爹,我爹肯定教了你不少非常聪明的至理名言吧。那你教教我好不好?”我睁着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嗯……”律香川在我我亮晶晶的大眼睛攻势下,有些词穷,“小蝶,老伯教我的那些,都是为了应付江湖上的事情,不适合你学。”
“我不管!你一定要教我!只要是你从我爹那学来的,你都要一句不落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