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说起家族的事啊……Timoteo那时候还是个小鬼,居然满脑子只想着怎么逃课!”八代笑意轻扬,纤长的指节轻敲着桌面,声音清亮柔和,却带着几分打趣,“你能信吗?他自己伪造了身份信息,一个人拎着背包就跑去俄罗斯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坐在沙发另一侧的荒川叶正拿着杯热茶,闻言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这句“逃课”竟然能升级成出国行为。他转过头看着八代,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神情中透着惊讶,“欸?真的?papa不是那种优等生类型吗?”
“他呀?”八代失笑,摇头晃得茶水轻轻晃动,“谁说看起来规矩的孩子就不藏点叛逆劲了?乖孩子会偷家里的印章去伪造出境证明?”
她眼角带笑,眉宇间却透出一点宽容与怀念。
“那时候的Timoteo,就像只刚张开翅膀的小鸟,什么都想试试,越是不能去的地方,他越觉得非得闯一闯。”八代说着,轻轻靠在椅背上,语气放缓下来,像是回忆正在一点点泛上心头。
“后来呢?”荒川叶放下杯子,身体自然地前倾几分,语气比刚才更轻,像是怕打扰了那段记忆,“祖父当时没追过去?”
八代闻言勾起了唇角,带出一声轻笑:“严格来说,不算追。知道,但没干涉。”她顿了顿,眼神落在面前的茶杯上,“我也没有。我反倒通知了底下的人,让他们别去管,别去找。那孩子太聪明了,我们要是真出手,他反而会更逆着来。”
荒川叶安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从初时的惊讶逐渐变得沉稳。
“他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有。”八代摇头,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沿,“运气也好,命也硬。他在外面过了段苦日子,住过临时工棚,也给人洗过盘子。那种吃不上饭、护照被收走的日子,他全经历过。可正是那段时间,他才真正开始思考,彭格列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经历之后的理解。”
“对。”八代看向他,眼里多了几分欣慰和认真,“他天赋很好,从小就是所有人眼里的继承人选。但最难得的不是这些,而是当他看清现实之后,愿意承担,不再逃避。”
她说这话时,嗓音放得很轻,却意外地有力量。
荒川叶没有立刻回应。他手指轻敲着茶杯边沿,像是在消化这段对话的重量。
几秒后,他抬起头看着八代,语气平静却真诚:“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八代轻轻一笑,没有多言,只是放下了茶杯,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进宿舍,落在榻榻米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室内安静温暖,带着刚被太阳照热的空气中那种微微的暖意。
荒川叶整个人还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头发和一小截耳朵,像只睡到中午都不愿起床的猫。他动了动,被阳光晃得皱了皱眉,闷声抗议。
“今天能不能请个假啊……”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含糊不清,又软又哑,在山姥切靠近时,还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肩膀,像是下意识地撒娇。
山姥切站在床边,身姿笔挺,脸上却写满了无奈。他叹了口气,伸手将被子一角掀起:“主君,已经八点了,阳光都晒到你的脚了。还有待办事项,不能再赖床了。”
“我要……离家出走……去俄罗斯……”荒川叶含糊地嘟囔着,眼睛都没睁开,语气却极为认真。话还没说完,他又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逃避现实。
一旁的鹤丸正坐在书桌边翻资料,听到这句话笑出了声:“外出散心是个不错的选择啊。俄罗斯嘛,听起来也挺浪漫的。要不要我们替你订票?”
他走过来,把熨得平整的外套递给山姥切,语气愉快地打趣道:“要是你真跑了,小狐丸和鸣狐估计得翻遍半个城市找你。”
“唔……好啊……”荒川叶迷迷糊糊地答了一声,不知道是接了鹤丸的话,还是在梦里继续演他的“逃亡计划”。
山姥切轻轻扶住他,像抱小孩一样将他从被窝里拉起来。动作虽熟练,却带着几分隐约的温柔。他没有发火,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帮他穿衣、理好衣领。
“睁眼,主君。”他低声道。
荒川叶半睁开眼,眼神还带着睡意,被山姥切牵着去了洗手间。水声哗啦啦地响起,他靠在洗手台边发呆,任由山姥切帮他挤牙膏、递毛巾,一系列流程配合得天衣无缝,像是日复一日养成的默契。
直到脸被温水拂过,牙刷咬上嘴边,他才终于清醒了一些,揉着头发看向镜子,语气还带着一丝沙哑:“……早上真是人类最脆弱的时候。”
“你昨晚明明一点才睡。”山姥切语气平静,但手下动作却轻了些。
“你怎么知道?”荒川叶眯起眼。
“我在外面听见你背书。”
“那是……意志坚定地学习。”荒川叶正经八百地说,接着却哈欠连连,“学习的代价就是睡不醒。”
鹤丸靠在门边笑,“那你要不要考虑早一点就寝?顺便别熬夜查俄罗斯的航班了。”
荒川叶举起湿毛巾就朝他丢去,笑着道:“你也太记仇了吧?”
“我记的不是仇,是行程。”鹤丸接住毛巾,一脸无辜,“要去俄罗斯记得提前说,我把冬装拿出来。”
“说得好像你真的想陪我逃学似的。”
“逃学哪能叫逃,顶多叫提前体验人生。”鹤丸摊手,“反正你现在这状态,连楼都不一定能走出。”
山姥切把毛巾接过去晾上,回头看着两人轻声说:“先吃早饭,待会还有考试。”
“考试啊……”荒川叶看了眼时间,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可以再睡十分钟?”
“主君。”
“好啦好啦,知道了。”荒川叶举手投降,但嘴角明显带着笑意。他靠在洗手台边站了几秒,终于振作精神,“那走吧,迟到总比缺考强。”
今天的日程只有一场考试,课程全部暂停。对荒川叶来说,这种测试并没有太多挑战性。他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写完了所有题目,递交试卷时教室里还一片沙沙的笔声。他从教室后门离开,悄无声息地溜进教学楼一角的楼梯间。
这里是个冷清的角落,楼道墙皮有些斑驳,窗户年久失修,风透过缝隙悄悄灌进来,带着一丝干冷。他倚着窗边坐下,拉开背包,从中抽出一本略显厚重的魔术理论书籍翻开。封面已经被他翻得有些卷边,里面用红笔圈画的注释密密麻麻。
他拧开一罐咖啡,一口苦得皱眉,却还是吞了下去。
“这些内容啊……就算研究一辈子,也未必能真正摸到边。”他轻声嘀咕着,目光仍专注在复杂的术式结构上,像是与书中的世界隔绝了现实。
“啧啧,好学生模式上线啊,在看什么?”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不正经与随意。
荒川叶没抬头,淡淡回应:“根源魔术。”
五条悟踩着台阶一步步靠近,手里还晃着一根棒棒糖。他懒洋洋地坐下,动作夸张地伸长双腿,占据了荒川叶对面半截阶梯。
“你这家伙,就喜欢看这种让人头疼的玩意。”五条悟斜着眼睛看他,“说真的,你真觉得你能活到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荒川叶终于抬头,合上书,语气不动声色:“你想说什么?”
五条悟耸了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又不是这里的‘本地人’,别太认真。在这地方,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所以你的建议是——闭上眼,什么都别学,混吃等死?”
“不是等死,是识相点。”五条悟偏了偏头,“他们要是盯上你了,你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荒川叶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正因为如此,才得更早准备。”
两人之间短暂地安静了几秒,只有窗外风吹动树枝的细响。五条悟忽然换了个姿势,侧身挨着栏杆坐下,两只腿翘在一起,还不忘把手塞进衣兜里,看起来像是一只懒洋洋的大猫。
“你这样坐,真的很没礼貌。”荒川叶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点笑意。
“哎呀,被你训了。”五条悟一副被抓现行的表情,学着荒川叶的样子抱住膝盖,还故意把下巴埋进臂弯,“这样总行了吧,小老师?”
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斜斜洒进来,落在两人脚边的台阶上。那些微尘在光影中漂浮不定,让空气都显得柔和起来。
荒川叶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只是让你坐规矩点而已,没说要你扮可怜。”
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糖,扔到五条悟手上,“给奖励,表现不错。”
“哇哦,居然还有糖吃。”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拆开包装,含进嘴里,“你对谁都这么体贴?”
“看心情。”荒川叶淡淡地说,随后又盯着他看了几秒,眼角微弯,“不过悟你这种垮脸的小猫啊,最容易被人一把捞走。”
“五条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身体后仰,“你想偷袭我?小样,你还差得远呢。”
“你不是一直在训练吗?不打打怎么知道差距?”荒川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似随口一提。
五条悟顿时一脸防备,“你不会真打吧?哥是和平主义者。”
“你这种坐姿,根本没法防御。”荒川叶轻笑,最终没有出手,只是把书重新收进包里,“好了,不吓你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都没再多说什么。
楼梯间静了几秒,又恢复到他们平常的调调,一人一语地插科打诨。那种轻松的气氛,就像窗外冬日午后的阳光,不炙热却足够暖人心。
中午,食堂里热气蒸腾,人声鼎沸,香味混着暖气在人群间弥散开来。几人围坐一桌,说起了寒假的安排。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夏油杰略带意外地看向荒川叶,“梵蒂冈那边不是……”
“我跟他们说暂缓了。”荒川叶低头拨弄着餐盘里的饭菜,语气平淡,“一回去就要被堆成山的公务压着。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我才不想回去受苦。”
“五条悟吸着草莓牛奶,眉一挑,“那些老头子居然放你一马?”
“当然啊,因为我要陪悟过新年。”荒川叶理直气壮地说着,继续扒饭。
“哇哦,真是给足了我面子。”五条悟笑着撇嘴,语气却掩不住一丝小得意。
……
东京的冬日清晨,天还未全亮,街道上薄雪轻覆,空气中透着寒意。神社的长阶湿滑,一行四人踩着雪走上去,脚步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走在最后的荒川叶略微落后了几步,五条悟回头望去,嘴角一勾:“你是不是故意走慢点,好跟我单独相处?”
“我只是在衡量该不该把你踹下去。”荒川叶头也不抬,语气淡淡,却默默加快了步伐。
“好可怕啊……”五条悟捂着胸口做出受伤状,“新年第一天就被朋友嫌弃,太惨了我。”
夏油杰走在一侧,笑意温温,神情却有些沉静。硝子咬着烟嘴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调侃:“杰,你这表情认真得过分,不会也在许什么和‘某人’有关的愿望吧?”
夏油杰轻声笑了笑,“只是新年而已。”
人群缓缓往前,香火缭绕,祈愿台前氤氲着暖意与希望。
荒川叶站在神龛前,双手合十,低头虔诚地许愿。他看起来平静专注,与平日的懒散截然不同。
五条悟站在他身旁,原本想着打趣几句,却在看到那张认真得近乎肃穆的侧脸时,忽然沉默了。
“叶,你信这些吗?”他轻声问。
“信不信不重要。”荒川叶闭着眼,声音轻得仿佛风中的雪,“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做好分内的事。”
“愿望许完了?”五条悟侧头看他。
“嗯。”荒川叶点头,“希望今年的报告都能一遍过。”
五条悟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的愿望真无趣。”
轮到他上前时,五条悟却一改常态,没有说笑。他站在供桌前,合掌低语:“今年……能少点麻烦吧。”
睁开眼那一刻,他看见荒川叶的目光落在悬挂的铃铛上,神情若有所思,像是忽然被什么勾住了思绪。
他突然很想问:如果今年真的能少些麻烦,你是不是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可这句话终究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晨光透过杉树的缝隙洒在雪地与石阶上,风铃轻响,几名少年站在光与雪之间。谁也没开口,但在心底,都为新的